妈妈的情书（七）

妈妈的情书（七）

阿莱的洒脱

第一封电邮仿佛打开了莱姨的回忆大门，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每两天，我就会收到莱姨的一封电邮，讲述她能够想起来的和武朗之间的故事，她想到哪就写到哪，没有时间顺序没有空间顺序没有情感顺序。

事实上，阿莱确实没有太多思路。武朗这个人离她已经非常遥远了。不似天上的星辰，而如消散的乌云。

她仍然记得那年春节，她和妈妈正在客厅看着电视节目，一边念叨着去打牌的爸爸怎么还没回家。就在这时，电话猝不及防的响起来，竟然是武朗。

阿莱莫名其妙的有点慌。她和武朗已经有一年不怎么来往了，最近半年才慢慢的恢复联系，偶尔会和共同的朋友一起出去唱个歌什么的。他怎么会想起来给自己打个电话？

阿莱下意识地看看妈妈，舒了一口气，妈妈没有注意到自己，她捏着电话走到门外，摁下接听键。

多年以后，阿莱还记得那个晚上下着雨，那是她最后一个自由自在的春节。因为她马上要毕业了，进入职场以后的每个春节，都是一场大迁徙，在东边的上海和在南边的这个湖南小乡村之间的迁徙。

阿莱把话筒靠近耳朵，轻轻的说了句：“新年快乐，武朗。”

电话那头的武朗声音轻飘飘的，说了句新年好之后就沉默了。

阿莱不想和他这样僵持，她从来都不喜欢和他这样僵持。从前两个人暧昧不清的时候，阿莱也不喜欢僵持，所以才会求个答案。因为武朗给的答案是对不起，所以阿莱选择不打扰，断绝往来。阿莱一直都很干脆，不拖泥带水，对待感情要明明白白，对待朋友会真心以待。

武朗，如果没什么事，那我挂了？阿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别……有……那个，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电话那头的话就好像一团烟花炸开在阿莱的脑子里，轰隆一片，姹紫嫣红，震得阿莱脑子全是懵的。

这句话阿莱等了一年没有等来。却在她早已放弃之后来的这么猝不及防。阿莱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如何作答。她问自己应该答应吗？似乎她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太多欣喜。反倒有一种解脱之后又将被桎梏的无力感。

雨滴“滴滴答答”的打在房檐前的地上，就着檐下的灯，砸出一个一个小水花。武朗是被什么缘故砸出来的？

阿莱不知道，这会她的脑子里有团浆糊，怎么都搅不开。她想，那就不搅了吧，那就不回答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释怀了，如果武朗是认真的，她现在不回答有什么关系，他总会再问一遍的。如果他不是认真的，她急着答应又有什么用。从前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么。

阿莱忍住喉头的不适，对电话那头的武朗说。对不起，你问的太突然了，我需要考虑几天。

哦，那好吧，那我等你答复。

嗯，先这样，拜拜。阿莱先挂断了电话。

所以说，吃一堑长一智。阿莱想自己终于学乖了。经过上一次的受伤，自己也不是那么孤勇了。也罢，给几天时间看清楚事情的真实面目。

接下来的几天，阿莱觉得走亲访友都很没劲，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可惜，总有人的期待要被辜负，总有人学不会珍惜。武朗没有主动联系她，没有想方设法了解她的想法或心情。

阿莱突然灵机一动，进了武朗的QQ空间，翻到了他打电话前几天的说说。果然，不是那么的单纯，他是被他那个放不下的前任给刺激了，那夜阿莱打电话时就在武朗身边的女孩，那个曾经被她的电话搅乱了心境的女孩子，那个最终放弃武朗却成为武朗心头白月光的女孩子。

阿莱自嘲的笑笑，果然是业报，但也太长久了一点吧。

接下来的几天，阿莱没有再试图搭理武朗，只当他那天是讲了一个笑话，笑笑就过去了。

没有等到春节最后一天，阿莱就返校了，毕业前，她想多和好友们再相处相处，毕业前，她想在学校多呆呆，而且在学校就业办的兼职提前开始了，春季招聘已经拉开帷幕。

然而就在元宵节的前两天，阿莱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爷爷病危，要她快点赶回去。怎么可能呢，她出门的时候，爷爷还精神好好的，除了有点肺部敏感咳嗽的小毛病，也没啥大毛病啊，怎么会……

问清楚原因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春节期间经常性停电，爷爷睡在油机隔壁的房间，结果通风不足，一氧化碳中毒了。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情况危急。乡下人总怕不能见到最后一面，这才赶紧通知阿莱回家。

阿莱匆匆忙忙买了回家的客车票，正逢春运返程高峰期，火车票都已经卖完了，只能买不准点不知道等多久的客运。在客运站，阿莱断断续续的想起来失去的亲人，外公外婆，如今危难之中的爷爷，阿莱突然觉得自己那点可笑的感情算什么，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没有自己最重要。那些所谓的不甘心，都没有珍惜生命给的机会重要。而她，阿莱，要放开不值得的过去，去拥抱新的生活。

阿莱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武朗打个电话说清楚。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很快就接通了。阿莱没等武朗说话。

武朗，我知道你前几天为什么说要我做你女朋友的话。所以我不会答应你。

我想告诉你，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这么久。

我想告诉你，我不打算继续和你有任何交集了，原本我艰难的告诉自己和你继续做朋友，即使远远的看着你就可以了。但是当我好不容易走出来的时候，你却因为自己的一点小情绪波动，完全不考虑我的心情，就这么不管不顾。所以我也觉得没必要和你继续有什么来往了，似乎并不值得。

最后我想送你一句话，人生最要紧的还是抓住当前抓住现在，总是追悔过去，也就总会失去现在。

武朗，再见。

说完这一通话，阿莱如释重负，踏上了回家的客车。

看到这段，我心里仿佛都能感受到莱姨当时心中的纠结和最后放下时的洒脱。可惜莱姨的这种回忆方法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他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事情啊？上次打完电话后的两年里，莱姨究竟和武渣男纠缠了多久啊。

哎呀，莱姨都这么配合了，我还是不要再去催她或者烦她了，也许这种情况下，莱姨发来的故事才是最真挚最感人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