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菲恩
1.人间自是有情痴
琦君的散文语言平华无实,清丽温婉,每每读来总来怀旧伤感之意。
可以说,读琦君的散文,如读一部战争小说的悲欢离合。无论是怀念母亲的篇目也好,写思念亡兄与亡弟的也罢,纵使经历了人间巨大的不幸,琦君的文字依然没有显示对际遇不幸的责难与悲戚,有的只是长长的叹息。
如巴金的随想录一般,琦君散文的语言平实无华,却有着直抵人心府的魅力,每每读来总有感人至深之意。
琦君的散文里记录了她的许多经历,最令我感动的是她自幼年到青年的经历。与哥哥的感情深厚但哥哥因病自幼年起便离她而去,领养的幼弟与她共同经历了许多难忘的时光,却也因战乱未及时得到救治而丧命,这一系列的经历,留在了她的《金盒子》里。
一个人的经历像一本书,经历得越多的人,其书内的内容也愈丰富。
琦君的经历像是一本书,书里的内容丰富而沉重。散文内容朴实简素,所说所写皆为个人经历,但却能从个人经历里的悲欢离合看到一个战乱时代真实面孔的缩影。
这份缩影像老电影里的卡片机,黑白色调,但记录的却是人间苦难,真实而沉重。
琦君的散文,总是能给人一种无声的温和力量,这种力量似泪流满面后的鼓舞,无声却有力。但这份无声却传递了琦君散文的价值,这份价值是多层面的。
2.此恨无关风与月
先来谈语言上的价值。
语言的质朴与清丽上,平静的叙述与质朴的语言为琦君的散文打上一层怀旧且有温度的面纱。在《素心笔笺》一髻里写对母亲入骨的思念时,借环境烘托实写思念的极致,虽只字不提思念,但却把思念二字力透纸背的表达。
如对在上海求学收到母亲的信件之后的心情描写:“我捧着信,坐在寄宿舍窗口凄淡的月光里,寂寞的掉着眼泪。深秋的夜风吹来,我有点冷,披上母亲为我织的软软的毛衣,浑身又暖和起来。”
在这个画面里,琦君将深夜读信的凄凉与母亲所织毛衣的温度做对比,把月光下那一份寂寞写得直抵人心府。
相类似的语言及修辞用法在琦君的散文中被大量应用,如《金盒子》里叙述痛悼哥哥与幼弟的心情令人动容。
“那些旧物已退了往日了色彩,可是我哀悼弟弟的心,却与日俱增,因为这些暗淡的事物,正告诉我他们离开我是一天比一天远了。”旧物已不复往日容颜,昔日与亲人厮守、欢呼雀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对哥哥与弟弟的感情有多深,思念之情就有多深刻。
而一天比一天远了的慨叹把这份对远逝亲情的怀恋表达得更彻骨。
《金盒子》写到这就停笔了,但那一天比一天远的情亲以及跨越人生长河的永恒怀念,却因这一份戛然而止的结尾,更值得回味。
3.往事依稀浑似梦
接着来谈琦君散文里侧面揭露战争带给人的创伤。
首先这份揭露不是直白、也不是尖酸刻薄的,而是透过对小家庭温馨、和谐、幸福生活的怀念,从另一个侧面去呈现战争带给人的创伤。
琦君在写领养的弟弟与我共同经历的欢乐童年时,让人动容。
她不过把弟弟与她一同玩金盒子里的玩具、下河游泳、一起挨打的家常画面给记录了下来。可从这一份份的叙述里,那一份已远去的亲情依然如昨日般鲜明地活在作者的记忆里,同时也入胶片般动人地活在读者的记忆里。
对弟弟的感情愈是浓烈,思念的力量愈是深沉,而由此联系弟弟死亡的真实原因就不难发现,战争带给人的苦难有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弟弟死亡的场景,琦君在《金盒子》一文中做了十分细致的描写。
“天空乌云密布,弟弟因发烧而滚烫的身体在我和雪姨的怀里散发着热量,雨水渐渐地淋湿了我们的周遭,我和雪姨紧紧抱住弟弟,生怕淋着弟弟,弟弟的身体似乎不那么烫了,但他的口角依然吐着白沫。”
送弟弟去医院就诊的路上,弟弟病危的情形可见一般,可送到镇上的医院后得到的答案却是,送来的时间晚了一些,医院现在的设备及药品不足以救弟弟,必须得转移至大医院才可以,但战乱时节,转移简直如异想天开一般艰难。
弟弟就这样,因战乱的原因得不到更好地救助而身亡了,即便亲人已尽了全力去抢救,亦无济于事。
这是战争带个琦君家庭的哀伤,战乱间接地夺去了她的弟弟,而战争让她一家从杭州的安居乐业转为移至乡下的奔波受难。
虽说琦君的笔下不曾提及场面宏大的战火纷飞,也不曾抒写战场上的厮杀,但那对故人、旧居、旧时光的描绘,及一次又一次与亲人面临分离的诀别,却在特定环境下将某种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更有力度的传颂。
而这份传颂愈是有力度,那份传颂背后的混乱时代愈是苍凉。
4.都随风雨上心头
最后来说一说琦君散文里的孤独。
这份孤独,既有随时光流逝亲人一一游走的哀伤,也有因内战因素迁往台湾思家而由不得回的遗憾。
在《长沟流月去无声》的琦君细腻地写出了宛若与心逸错过的刻骨铭心。
宛若到台湾后,便似心如死灰般在台湾麻木地教了10年的书,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唯一支撑她活下的动力便是,等心逸来找她,并对她如往前那样说,宛若你真好。可这份执念等了10年,依旧没有任何回音,等待是无望。
宛如对心逸的痴情令人动容,如不是政治因素强行把两岸人民分开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永生遗憾。
琦君生在大陆,活在大陆,她的父母亲、弟弟、哥哥埋葬在大陆。而充满她回忆的故宅根植大陆,对这些旧物的怀念,造成琦君彻骨的孤独,而琦君的散文总是埋上一层淡淡的忧伤,或许与她曲折的经历离不开。
往事依稀浑似梦,不及故人上心头,对往事的回忆多了,那蓦然回首里的灯火阑珊处,空留一片琦君彻骨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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