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澧之谣
图片来源于网络《资治通鉴》原文: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乃下令。令行期年,秦民之国都言新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卫鞅曰:“此皆乱法之民也!”尽迁之于边。其后民莫敢议令。
我是嬴驷,秦国太子。在秦国,身为秦君之子,我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但是我的生活却并不快乐。父亲整日忙于国事,时常忧心忡忡,根本无暇顾及我的感受,他将我托付给太傅公子虔,太师公孙贾。有了两位师傅的陪伴,我的童年到也不至于空虚,但我还是希望父亲能够多陪伴我一些。
但现实很残酷,在父亲的眼里,国事更为重要,尤其是那个叫卫鞅的外国人入秦以后。
听说这个卫鞅自以为是个人才,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迷惑了父亲,牵着父亲的鼻子,今天颁布这个法令,明天颁布那个法令,弄得父亲被繁重的国事缠绕。而我,就只能与其他王室宗亲厮混度日。
我恨父亲,更恨卫鞅,尤恨卫鞅带来的新法!
听一帮王室宗亲说,这个卫鞅是个疯子。被父亲任命为左庶长之后,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走遍了秦国的山山水水,他说是去了解民情,我说他是去宣示存在感。一个外国人,想要得到我大秦国民的支持,首先就要大秦国民知道他的存在,只可惜他不知道我大秦国民的耿直,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重信守诺的人,而不是借了解民情,游山玩水的人。
有人说,他的法令主要包括八个方面:一是定连坐,他将百姓以什伍为单位,组成一体,一人犯法,株连其它,一人立功,众人受赏;二是奖军功,凡有军功者,皆可按等级授爵;三是罚私斗,凡因私相斗者,皆按轻重受刑;四是奖勤作,凡劳作得丰厚产物者,得赏;五是惩懒惰,凡劳作不尽力者,受惩;六是清宗室,凡未得军功者,不得入宗室谍谱;七是依次序,按爵位等次享受应有的待遇;八是明荣华,有功者荣,无功者耻。
要说他的这些法令,到也没有什么务虚的地方,条条实在,都是为了强秦,只是法令再好终需要落实,才能产生实效,若只是纸上谈兵,那强秦也只能是水中捞月罢了。
有人说,他为了证明法令的严肃性和权威性,前几日在南门广场上立了一根木杆,并许诺有谁将这木杆已到北门广场,则奖励五十金。起初人们并不相信,然而他最终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真的奖了五十金给移动木杆的人。
他的这些做法,稍稍改变了我对他的印象,务实与重诺,是变法者最重要的特质。但我还是不太喜欢他,是他夺走了我的父亲!
要想夺回父亲,那就要让卫鞅失去父亲的信任;要想让他失去父亲的信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变法失败。我决定以身试法,挑战卫鞅!
……
今日的朝堂,气氛十分严肃。虽然我身为太子,但由于年幼,平日里极少参与朝会。父亲坐在王座上,一脸威严;文武大臣立在两旁,表情严肃。朝堂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几乎要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我被这样的气氛压抑得不敢吱声,预感到可能会有大事要发生!
“君上!”
“左庶长!”卫鞅刚刚开口,父亲就马上制止了。朝堂内再次陷入沉默。
“君上,太子犯法,无从回避啊!”卫鞅并没有止住发言。
父亲的脸上布满了愁云,嘴角蠕动,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也没有在发出声音来。
“卫鞅,尔乃关外士子,蒙君上恩宠,得秦之左庶长,然尔不知感恩,却要加害秦之太子,究竟是何用心?”宗室元老甘龙怒不可遏,大声说道。
我知道甘龙与卫鞅有隙,三番五次抵制变法,此时他敢于站出来为我说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平日里我与他接触也比较多,他时常在我面前说起变法的弊端,可以说是与我在同一战壕里的至亲。
然而,卫鞅却并不理会甘龙的质问,只是非常轻蔑地朝甘龙笑了笑,说道:“老大人谬矣,卫鞅所为正是感念君上知遇之恩!”
“卫鞅,你恃宠而骄横,揪住太子不放,不顾君上父子亲情,陷君上于两难,世上岂有如此报恩之法?”我的太傅赢虔从人群中走出来。
赢虔,是父亲的兄长,在王室宗亲里享有很高的地位。他早年曾任秦国大将,驰骋沙场,屡立战功。父亲命他为我的老师,就是看中了他为人沉稳而不失威猛的特性。这位老师对我关爱有加,平日里除了教我习武,还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但最令我佩服的还是他胆量和气魄,这是我们赢氏家族血脉里的本性。此时,赢虔走出来说话,是很有分量的。
“太傅,变法乃强秦必由之路,而变法之根本便在公平信用,卫鞅并非执意要惩戒太子,令君上为难,只是法大于天,卫鞅不得已而为之啊!”卫鞅对赢虔的态度要好得多。
“好一个法大于天!当今之秦国,君上就是天,你为难君上就是为难当今秦国的天;太子乃秦国之储君,你惩戒太子就是惩戒秦国未来的天!”我的太师公孙贾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公孙贾,是我秦国重臣,身居中枢之位,文才了得。平日里,多教我些经卷典文,引导我掌握治国理政的一些方法技巧。
“太师,庶民是人,太子亦是人,国法面前,太子与庶民同,卫鞅岂能因太子王储之位而枉法殉情?”卫鞅也没有给公孙贾面子。
听着朝堂上的争论,看着卫鞅毫不退让的气概,我心里十分慌乱。三位大臣力争都不能挽回我受罚的局面,看来这一次,我是逃脱不了了。
我怯生生地将目光投向坐在王座上的父亲。父亲认真地听着朝堂上的辩论,表情由开始的痛苦纠结慢慢地变得舒展开来。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既如此,不知左庶长要对太子施以何种刑罚?”太师公孙贾问道。
“这个,卫鞅正要向君上请示!”卫鞅向前走了一步,拱手向父亲说道:“按秦法,太子因施以劓刑和墨刑!”
父亲正要表态,卫鞅又继续说道:“年太子年幼,不谙世事,故太子之罪,因由太傅、太师二位承受!”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就对我施刑吧!”一直安静的我突然咆哮起来,我怎么能让老师替我受过呢。
“也罢,就依左庶长之言吧!”父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太傅、太师,摇了摇头。
我拼命地冲出人群,扑向太傅和太师。当我抱紧他们的时候,我分明能感受到他们身体的颤抖。但我不敢抬头看他们,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们,心中默默地念道:“信用,是立法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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