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进屋,忽听得堂屋那边吱呀一响,便又拧身出去。只见瑞年只穿着裤衩子站在大门外,正往场院里撒尿。
银花说:“才几步路?你咋不到茅厕去尿?”
瑞年说:“懒得跑。”
银花又说:“李玲玲叫给你捎了本《新华字典》,我给你拿过来?”
郭瑞年说:“噢。”
银花便又进屋取了那本字典拿给瑞年。瑞年接过字典看了一眼,问:“你是到玲玲家去了?”
银花说:“大没给你说?”瑞年摇头。
银花便又说:“我们在玲玲家开了个会,研究些事情。”
瑞年着急地问:“开啥会?是不是说玲玲走的事?”
“那是大事,生产队咋能决定?”
郭瑞年哦了一声,转身默默回了堂屋,关了门,上了闩,走向堂屋西北角自己的小床。
这些年来,他的床一直在那儿支着,从没挪动过位置。
他将字典放在枕头旁,默默地上床躺下,盖了被子。由于没有蚊帐,他害怕蚊子咬,便将头也蒙在被子里。
好半天过去他也没有睡着,心里头不停地想着李玲玲要走的事情。
自从昨天听了公社李主任说要推荐玲玲去县剧团的话后,瑞年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伤心。他刚刚跟她变得那么亲密,她却真的要走了。如果是转学,至少还有暑假、寒假,放假了她总该要回来吧?那就还有见面的盼头。可是她是去剧团,是工作,她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想着想着,便见李玲玲推开门,笑盈盈的向他走来。
瑞年急忙起身下床,也朝她走去。
李玲玲笑道:“哎呀,咋精身子,不害臊!”
瑞年急忙转身回去穿好衣服。这时李玲玲已坐在了他床边,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笑。
郭瑞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说:“你咋黑更半夜的来了?”
玲玲在他脊背上打了一下说:“没看太阳照到屁股没有!”
瑞年回头朝院外一看,果见满院的阳光,便急得什么似的说:“坏了!咋睡失觉了,要迟到了!”
玲玲笑道:“你咋糊涂了?今天是星期天,不上学。”
“哦,不上学?”瑞年放下心来,就亲她一下,又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玲玲却又在他脊背上打一下说:“少胡想八想!走,咱到外头耍走。”
两人便拉着手,嬉笑着跑出堂屋。李玲玲一眼照见场院边那颗高大的红椿树,便说:“走,咱上树去。”拉着他飞跑到树下。
她上树比男娃还灵巧,一错眼已爬到树冠处,坐到一个粗壮的枝丫上,一边将脚丫子乱踢,一边喊:“瑞年!快上来呀。”
瑞年抱着树干,爬了六七尺高,便脚下一滑,手吃不住劲,溜了下来,再爬时,只爬到三尺多高,就溜了下来。
他正纳闷自己今天怎么不会上树了呢?只听得李玲玲尖叫了一声,抬头看时,她却早已仰面朝天坠落了下来,他急忙跑过去想接她,可是她已经通一声落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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