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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盛夏的雨一直下个不停

小说|盛夏的雨一直下个不停

作者: 乔麦的海 | 来源:发表于2022-07-07 15:22 被阅读0次
    神像

    终于到雨季,前些时候烈日一点也不肯饶恕火烧火燎的人间。就连塑胶的操场置身于昏暗的夜色里,还是缭绕着晴天白日里烈烈的火焰余味。所有人都在期盼一场雨,一场足以洗濯夏日苦闷窒息的雨水。就在今夜,这个期盼已久的愿景终于付诸实践,似乎是我们应该畅快地舒一口气,安心地关闭制冷空调的时刻。

    然而,我却陷入一种虚无的空洞世界里,或许所期盼的东西实现之日,就如同失去一个明确的目标一般,使我不知所措,让我心神不宁。默默地翻开一本书籍,随意地翻两下,便吃力地摇摇头,苦笑地告知内心自己的游手好闲。点击手机的备忘录,试着写一点生活的记忆,可思绪停留在半空,迟迟不见大脑的运作以及手指的挥动。我只能无力地拉开窗帘望向室外一隅的空间。窗外那棵木槿,开出许多木槿花,粉红的颜色,伫立在屏息凝神的我的肉身面前,有的花经不住雨点的吹打,落在积水的地面,耷拉着脸庞奄奄一息。如果有位诗人在这里,他一定会感伤起来,回想起与木槿花命运遥相呼应的人与事,摊开洁白的纸张,用黑色钢笔写下一首意味深长的诗篇。而我只能想象着一些一闪而过的图景和片段,痴痴望着,也仅此而已。

    手机铃声响起,我靠着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姐姐打来的。盛夏的雨就在我的眼前变得急促而汹涌起来。一泻而下的水流从楼顶的送水口倾泻而下,我荡漾着某种说不清的意识接通姐姐的来电。我本以为是一如既往的闲聊,却不想姐姐的语气夹带哭腔。我静静听着,姐姐缓缓说着。她问我夏季的衣服还有吗?我回应她自己有许多。姐姐又问我够穿吗?我告诉她,足够。她不再追问,在电话的另一端深深叹一口气。我便问她怎么了,她开始啜泣,带着满腹的委屈。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少耐心听姐姐的哭泣和忧伤,然而,我又必须听下去。因为姐姐同我早已失去了母亲,我们只有将各自的身体尽力靠拢对方才能够感受到这世间尚存一丝温情。故而,在雨势不减,雷声轰鸣的夜晚,姐姐终于把淤积在心中千百的不甘合盘托出:她终日辛劳的工作,在资本挤压的缝隙中生存,却得不到满意的报酬;她害怕自己非师范类的文凭被同事识破,进而被老板开除;她忧虑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感觉随时都有猝死的可能……她说,她思念母亲,如果母亲还在,至少会有一个人懂得她此时的心境。姐姐知道我并不会同情她,因为我向来认为她现在所有的结果都是自找的,也都是不听从母亲的话语所致。然而,她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因为她可以联结的亲人只有我和父亲,而父亲自从失去母亲以后整日郁郁寡欢,难以从过往的记忆中走出,因此,我们姐弟两个有了心事,能扛便扛,不能自我消化和解决的,便向对方倾诉,排解忧愁。

    可我对姐姐始终夹带着厌恶感,记得我大一的时候,姐姐打电话来告诉还健在的母亲,兴高采烈地说到,自己就要挣大钱了,很快这贫苦的家境就会得到根本的改变。母亲听了,自然欢喜,认为姐姐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高报酬又相对轻松的工作,便询问她是什么工作,姐姐回应是在某正规公司做会计工作。劳作一生的母亲,为她的出息而兴奋不已。然而,没聊多久,姐姐说自己需要一笔钱进行进修,并有理有据地说如果自己拿到高级会计师的证件便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姐姐所需要的这笔钱不过万余,但是对于农村的四口之家来说,这实在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再加上母亲之前患病动过手术,父亲曾腰椎受伤,这笔开支是父亲母亲做些零碎小活省吃俭用存下的。母亲没有文化,但也十分警惕,她询问姐姐这笔钱是不是用在正途上?是不是非这些不可?电话那头的姐姐有些不耐烦的回复,语意含糊。母亲听出破绽,便有意不给,姐姐却不依不饶,说没有这笔钱对自己麻烦很大,母亲继续深究,姐姐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哭泣。母亲又气又恼,又担心,便放缓语气询问姐姐是不是欠下了高利贷,姐姐说不是,还继续重复着只要给她这笔钱咱们家就可以摆脱贫困的家境,过上小康的生活。母亲笑了笑,告诉她,生活哪有这样容易,想从一落千丈一下到达平步青云的位置,这样的好事不会平白无故的落在我们身上。姐姐争辩道,为什么她就不能成为那一个。母亲生冷地回复道,你是我生的娃,你有多大的本事我都一清二楚。之后,又强硬地说道,这笔钱我不会给你,你想自己争气,自己去挣。姐姐当即怒吼,说母亲还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连自家姑娘的死活都不管,大不了,断绝母女关系。一生要强的母亲哪里受到过这种蔑视,尤其是面对自己女儿的挑衅。训斥姐姐一番,便果断挂了电话。父亲在一旁,心疼姐姐,说不管她用来做什么,被骗了也好,总该人命比这些钱重要。母亲奚落父亲一遍,说他不管姐姐做什么都护着她,如今要顶破天,长了能耐,她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母亲又嘀咕,这个死丫头莫不是进了传销,听别人说里面什么人都有,这个不省心的主儿,回来我非活剐了她不可。便又沉默一会儿,跺跺脚,叹口气,说把这些钱都给她吧,哎,谁让我生的她。后来我在学校每次给母亲打电话,母亲都会同我唠叨她和姐姐僵化的关系,有一嘴没一嘴的数落她的不是。然而我知道,这充满怨言的唠叨里住满了担忧和思念。可是姐姐终归没有理解这一点。

    我常常在学校回想姐姐,她少时十分懂事,因她患有先天气短的疾病,一向敏感,父母都觉亏欠,便处处维护她,所以,虽然家境苦寒,但母亲抚养姐姐成人的过程却分毫不比家庭优越的女孩差。姐姐也十分懂事,自始至终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听母亲说过多次,她曾经同父亲去离学校最近的那块地耕种,学校的喇叭里却响起姐姐朗读升旗仪式稿件的声音。这令他们欣喜异常,每当我调皮捣蛋,惹出事端的时候,母亲都会拿出姐姐这一光辉事件作为正面教材来教导和摆正我。到我上初中的时候,适逢叛逆期,面对以前敬畏的母亲,竟生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派头,母亲呵斥我一句,我倒贴回去五句,母亲挥手要打,我边退边喊出不服气的腔调,这令母亲头疼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有时候好奇,姐姐初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股叛逆的性情呢?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依旧对母亲百依百顺,依旧是母亲常常说起的正面教材,被母亲期许于高的厚望。而我,早就令母亲失望了,她常常当着我的面说,初中下来干活以后,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还能怎么支棱,没吃社会的苦,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不以为然,内心深处早就厌恶学习,心想,初中毕业后就可以不用上学遭罪,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到至今都不敢相信,现在的姐姐竟然与以往相比,反差如此之大,她变得独断专行,变得自私自利,诚然变成了我成年后的样子,而我的性子倒是转换成她以前的模样。这真是莫大的讽刺,赤身裸体的现实荒诞剧。

    姐姐的改变大概是从升入大学之后开始的,她几乎要半年才回来一次,回来一趟也住不了几天,我是亲眼看到她的着装变化的。由质朴的衬衣衬衫转变成流行的长裙和长靴再到短到不能再短的牛仔裤和露背的外衣。脸上也一扫油腻,变得白皙和妖艳。我用妖艳这个词,是我听村里的老婆子背后议论的结果。那时,她在大学里交了一个男朋友,母亲也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姐姐年龄到了。但母亲要来照片,却傻了眼,照片上的男人肉眼可见要比姐姐大许多岁,而且是个光头,面貌不善。母亲于是坚决反对,姐姐第一次在电话里跟母亲争吵起来。她说,自己从小到大都要受母亲的束缚,都要瞻前顾后,好不容易自己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母亲还要插足,这是压榨,是强盗逻辑。母亲听完,心灰意冷,说养了这么大的闺女成了这儿,母亲重复这句话不下十遍,眼含泪光。我一直认为,姐姐不是没有叛逆,而是叛逆心理来得晚,她的叛逆期真正到来不是初中也不是高中而是相对放松自主的大学时光。她或许见识到了许多高出父母思维的事物,又或许接受了激进向前的自由思想,所以才会有勇气反抗母亲吧。我曾经无意中看到了她的日记,在里面她写到自己勇敢反抗母亲的壮举,并因最终争论取得胜利而兴奋不已。在这种所谓的胜利下,她越走越远,一直到向母亲一遍遍要钱。她往往通过自己的眼泪和先天的疾病为借口勾起母亲的惭愧之心。母亲虽然外表次次强硬,却最终都会妥协,姐姐因此每次借钱都是以同样的理由获得最终胜利的果实。诚然,她是赢家,然而,她的胜利是建立在燃烧母亲生命的基础上。

    在我上初中时,母亲的乳头上生了一行肉瘤,去医院诊断,确诊为乳腺癌,幸而为良性。父亲东拼西凑借来五万块钱动了手术,但切除的肉瘤只是稍大的几个,并不是全部。医院叮嘱母亲定期要来医院复查,但母亲考虑到花费情况,此后十年一直都没有再进行检测。姐姐要钱的那段时间,母亲的身体便已经出现状况,然而她始终忍耐着,并没有说出口,我偶尔大休回家,看到母亲躺在床上,痴呆地看着土坯墙面,面色忧愁,我会问她,妈,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她木讷的眼神立即伪装起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告诉我并没有什么。我不放心,又问她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这样就没有那么压抑了。她浅浅叹一口气,大概是不想让我察觉到这股叹息声吧,但我还是可以听见,肉眼也可以看到她叹息时候的忧郁表情。我继续追问,母亲有些厌烦,说半大的孩子好好读书了吗,你什么时候读书有出息了,我也就不那么愁闷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将这句话识在了心里,从此我慢慢变成姐姐最初的模样。然而,我的努力并没有消散母亲的苦闷,在这之后没多久,母亲便病倒了。在母亲病倒之前,她破天荒地去邻村的木板厂打工,补胶的工作繁重且有毒性,母亲的手指往往浮肿疼痛,我无意中看到,问她做什么了,她说她去打工了,面露喜悦,说一天可以挣一百多元钱。为此,她为了挣上这份工,还特意学会了骑电动车,要知道,之前她特别害怕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说看到这些东西便胆战心惊,更别提骑车了。可是,她学会了,而且是自己摸索学会的。我似乎看到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妇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驾驶着一辆老旧的电动车在来往车辆如烟潮的马路上行驶,然后,她来到了工作的地方,从电动车前方的框子里拿出又大又丑装满白开水的水杯,再从里面提出盛放两个玉米煎饼,几包榨菜或者两三根葱花的袋子,充满希望地走进毒害她的木板厂。可是,她心甘情愿地愿意受毒害,因为她需要钱,钱比命重要,有了钱,她可以贴补家用,她可以提供儿子上学的费用,她可以让生活充实起来,至少暂时忘却自己的一贫如洗。她就这样累死累活地工作了两个月,用自己的寿命换来了五千元钱,在这不短不长的两个月,她仔细地用碎纸片记录下每天的账目,并用小夹子固定起来,小心地放在墙上挂着,以免丢失。如此,她放心地病倒,并拒绝去医院,甚至一度隐瞒真相许久不告诉外地打工的父亲,一直到自己的身体实在支持不住,才颤巍巍地拿起电话告诉父亲回来一趟。

    她急速地瘦下去,从一百二十斤到不足九十斤,总共不过一个半月。父亲说什么都要求去医院,她就是不许,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让父亲打电话给尚在上学的我,还有外地上班的姐姐。那是她们娘俩时隔一年半的重逢。姐姐哭得很凶,她握着母亲瘦弱的手一刻不停地哭泣。这时的她又变成我先前认识的姐姐,她懂事乖巧,她是父母为之自豪的女儿,是我一直以来渴望赶超的姐姐。在屋外的院落里,姐姐同我说了这一年半遭遇的事情。母亲猜的很对,她进入了传销,从家中得来的一万多元钱以及自己在大学三年级获得的五千国家励志奖学金都投在了传销里。她在里面整整待了一年,吃饭吃馒头和咸菜,薪水一直不发,浑浑噩噩的生活,最终通过另一位同学的解救逃了出来。好心的同学留下她生活了一个月,她又出去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然而家教的工作十分辛苦,半年下来,存下来的钱不过五千块,听到母亲生病的消息,她辞去职务回来了。她哭泣起来,是悲痛的,是忏悔的。但对于我来说,她是不可原谅的。正是因为她,家里仅存的积蓄被挥霍掉了,正是因为她无措的母亲才会耗费着生命的体量去挣钱再挣钱,然后硬生生倒下,直到现在。如今,还有脸哭,还有脸说辛苦,难道母亲的辛苦有你少?你这点苦,有母亲的十分之一吗?可我心中的想法到底没有说出来,倒不是因为同情她,而是怕惊扰到母亲。

    母亲对姐姐之前的过失,只字未提,她虽然在病中,但看到一家人可以融洽地重新在一起,嘴角常常挂着微笑。我看到姐姐为母亲削苹果吃,我看到她跟母亲说着过往校园的趣事,恍惚之间,又看到曾经的姐姐。母亲躺累了,会坐起来,然而仍旧虚弱不已,父亲会把母亲揽在怀里,额头靠着额头轻轻说着话。我与姐姐会刻意避开,去屋外。姐姐看了几眼这破旧的土坯房,哀声叹息起来,说什么时候可以有钱翻盖一下这座房子。我顿时怒火中烧,骂道,这房子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赶紧滚。她露出惊讶的目光,开口想要和我辩解,我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侧身的小屋。从那个时候开始,姐姐便知道我十分厌恶她,而且是骨子里的厌恶。母亲过世以后,我更加仇视她,总认为是她害死了母亲。所以,她每每要给我一些钱用来预支学费,我都会认为这是她的虚情假意,或者会勾起母亲在木板厂打工的记忆。她似乎开始惧怕我,过年的节令回家,她看我的眼神都是躲闪的,说话的语气也像是见到陌生人的客气语调。这令我越发憎恨她。她为父亲和我各买了一件棉衣,在递给我的时候,她说,我看到邻居给自己的弟弟买了一件棉衣,是流行的款式,他的身高和你差不多,便给你买了一件,你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段,要是不合身,咱们再换。我冷笑一声,回复她,没见你对妈这么孝心过,你还是留着给你以后的儿子穿吧。父亲扯了扯我的衣襟,示意我说话的分寸和尺度。我抬眼看了一下她,她又在哭泣。我扯着嗓门说,现在知道赎罪了,你去妈坟前跪上个三天三夜,好好忏悔。她跑了出去,一夜未归,我不知道那天她在哪里过夜的,只知道第二天早晨我起床的时候,她回来了,还为父亲和我准备了早饭,有小米粥,有一盘土豆丝,一盘花生米,一盘炒豆角。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闷声吃起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姐姐离开家去工作要比我早得多,姐姐走后,父亲常常喝完酒,仗着通红的脸,和浑身散发的刺鼻酒气告诉我,不要对你姐姐过分刻薄,你们两个到底是姐弟,是最亲的人,以后关系这样僵持下去,难道真就成陌生人了?你母亲生前告诉过我,不管她之前经历过什么,做了什么对不起家庭的事,她还愿意回来看她一眼,就说明你姐姐还是她生养的闺女。事在人为,人可以做错事,也可以更正错事,人可以变坏,却也可以变好。你母亲尚且原谅了他,你还在在意什么。我无话可谈,那一夜,我想了许久,觉得应该尝试原谅她。此后,我会主动打电话给她,简单聊几句。后来,她也会打电话过来,和我聊一些话。一直到这迟来的雨季,一直到今天这大雨倾盆的夜晚。姐姐倾诉完自己的心事,然后告诉我,她后悔了,后悔不该不听母亲的话,后悔和她顶嘴,后悔惹她生气。我沉痛地听着,觉得再也无话可说,她说希望自己回到大学以前,好好地做一个乖女儿,如果一直坚持这样做,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她的忏悔何其真诚,我想我也该释然起来,但依旧是矛盾的,犹疑不定的。我反问自己又为母亲做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在用年龄尚幼,正在上学为借口无声地压榨她罢了。若这样想,我跟一名罪恶的囚徒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打着道貌岸然的幌子招摇过市而已。我开始害怕起来,担忧身边的亲人会逐一离开我,自己却还在所谓的正义面前吐露自己伶牙俐齿的咆哮,宣泄自己的不满,这对于我来说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雨声没有停止的意思,如同人生的起起落落一般,颠沛流离。我们都躺在雨中受伤,却都愿意隐藏泪流满面的脸庞,掩饰伤痕累累的胸口。可我们不该因为自己受伤,自己遭遇不公,就要求身边的人也要遭受同样的悲哀,妄求精神的连坐。即使获得了短暂的快感,也只是另一种更深孤独与寂寞的表征。我在电话这头缓缓地说,姐姐,我们该冰释前嫌,好好生活了,这几年,我们都太累了,外在的压力,内在的挣扎,都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可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们是彼此的亲人,我们不该如此。姐姐沉默良久,或许压抑更深的情绪终于可以宣泄,她一直在说对不起,我知道这重新而起的眼泪以及自责更映衬着她最初的样子。盛夏的雨一直下个不停,每一滴都落在我们内心深处,给予我们滚烫的心脏以清凉和抚慰,我想,过不多久,它会停下,满天的繁星会出现,它们拥戴这白月光,一直目睹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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