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大部分时间是外婆陪我长大的,她带我走过好多地方,当然不是大家所理解的名山大川,她只是带我走过各个乡镇的集市,带我去过各个亲朋好友的家,带我穿行在乡间崎岖的路上。但在我幼时的世界里,我却觉得她带着我踏遍了千山万水。
我很喜欢去小姨家,每次去小姨家都很兴奋,因为我喜欢通往小姨家的那条路,那条路会带我穿过好几个村庄,翻越一座深深的沟,还会踩着石头跨过小溪。
那条路好漫长啊,夏天能把我的脸晒得红彤彤,满是汗,不过外婆从来不休息,所以我也会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跑。路过一个村庄,有妇人在家门口的井水边洗衣服,井水好清澈啊。即使我们只是过路人,那洗衣服的妇人也会看着我们,问一句,“这大热天的,带着小孙女要去哪啊!” 外婆总会回一句,去女儿那里。那妇人一边感叹着好远啊,不容易之类的,一边问我,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井水,可甜了。我看了外婆一眼,外婆说,渴了就喝吧。从妇人手里接过葫芦做成的瓢,从铁皮桶里盛了满满一勺,两手端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井水真的好甜,清凉的水沿着我的喉咙直冰到心底,就连脸颊边的汗好像都被凝成了霜。
走过这个村庄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沟壑的悬崖边了,站在这头越过崖边的杂草,越过沟底的竹林,就可以看到沟对面悬崖边小姨的家。每次走到这,我们总会停下来,小小的我对着遥远的那头大声地喊道“小姨,小姨……”,声音传的好远,越过竹林惊起的飞鸟,越过旁边的村庄,越过无数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遥遥的抵达对岸。不一会儿就可以听到对面传来小姨的声音,“奥,我来啦。”声音拖的很长,天气晴好的时候甚至可以远远的看到小姨站在对面的崖边朝我们招手。我也努力的跳起来挥挥手,好让她能看到,可是杂草好高啊,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看到我。
接下来的路才是最艰险的,小姨通常都会越过沟壑来接我们,我和外婆也会沿着向下的小路慢慢地前行,这样在某个地方我们就会相遇了。沟底种满了竹林,竹林之上是一条窄窄的小路,路的一边紧挨着崖边的墙壁,另一边则悬空,踏下去就是深渊,是万丈竹林。这样只容一人紧紧巴巴通过的小路,小姨却总是背着我走过,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外婆唠嗑。竹林中经常会有乌鸦的叫声,我却从来没看到过他们飞起的样子。
沿着悬崖边的路一直朝下走就到了沟底,沟底有条小溪,溪流不大我却很喜欢,喜欢看着清澈的水漫过石头漂着竹叶流向不知名的地方。每次到这,我总要磨蹭一会,蹲在小溪边,揪一支狗尾巴草戳戳每个石头缝里看会不会有小鱼出来,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直到他们催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过沟底就是上坡路了,虽然不是悬崖边的路,却也是陡峭的很,我需要四肢着地抓着旁边的野草着力后才能向上爬。向上爬的时候必须一鼓作气不能停,这样才能顺利抵达上面的平路。上去之后就是小姨家了。
几孔窑洞就打在崖边,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出了院子是一个竹子做成的大门,穿过大门有一小片平坦的空地,再往前则是悬崖,我总是被大人们告诫不许在那边玩。院子的角落有一口井,井上是轱辘,打水的时候要把桶挂在上面然后转着轱辘慢慢放到井底,打上水后再慢慢转上来,当然我也被告诫不许在井边玩。所以我可玩的地方也不多,大概是因为我对什么都很好奇吧,即使是草丛里的几只鸡在啄食,我也要盯着看许久,所以总是玩的忘记了时间,直到外婆喊我去吃饭。
通往小姨家的那条路,幼时的我走了多少遍呢,不记得了以至于都快忘了那条路。
外婆离开我十年了,小姨也搬离那个地方十几年了,不知道那几孔窑洞是否还伫立在那,不知道大门的那几根竹子有没有被哪个淘气的孩子抽走,不知道院子里的草长得有多高,草的深处那口井应该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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