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在思考着写些什么,便想起了我那敏感的妈妈,这一想,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睡不着,于是我就打开电脑,写吧。
故事并不动人,说书人却潸然泪下。
有些突然,有点不知从何下笔,就先说说我的爸爸吧。
人生如戏,独角戏戏老爸
记得第一次对爸爸的印象,现在还很是模糊。当时我和外婆在家里看电视,我还清楚的记得电视里播的是地道战,突然间有一个人请我和外婆去饭店吃饭,我也还清楚地记得那家饭店的名字叫食府,当时我什么都不清楚,就迷迷糊糊的跟着外婆去了。到了食府,我只记得一群大人在吃着喝着,似乎在庆祝什么事。后来才知道是我爸爸的饭局,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那天晚上我有没有见到我爸爸,妈妈有没有来,后来我又去了哪里。
这就是我脑海中爸爸最早的印象,可能看到现在你会一头雾水,其实当时我也是一头雾水,我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爸爸,后来我长得稍大些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许爸爸觉得是时候向我解释了,有一天他把我叫到房里,并没有直接说,而是给我了一本相册和一本刊物便走开了。我翻开相册,看到他头顶国徽,身穿警服。
原来爸爸曾是警察,我从来不晓得,从在警校的合影,到独自在吉普车旁威风凛凛的照片,难道爸爸是卧底?所以才一直见不着他。是这样吗?
我又翻开刊物,其中一页折了一角,我才发现了真相。《狱中缘》,作者一栏上写着爸爸以前的名字,原来是这样,我想你也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吧,多少人在金钱与权利中迷失了自我。多年前那一餐饭,是为庆祝爸爸出狱。
出狱后,爸爸并没有走进我的生活,爸爸换了个新名字,从前那方面的行业再也无法从事,只能另辟出路,他先是创办了一家数码公司,失败了;又做起了五金生意,还是失败了;最后他离开了我和妈妈所在的A市,去了B市和朋友一起开餐馆。
天道酬勤,爸爸终于成功了,可这些年里,他却很少来看我,常常是几个月才回来看我和妈妈一次,年幼的我曾经一度怀疑爸爸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外遇。每次爸爸回来,我也不会很高兴,反倒是像一个陌生的叔叔来到家里一样,让我感觉到不自在,特别是他与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令我感到很尴尬,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再后来的日子里,他每次回来都会带几本书,这是我与爸爸仅有的交流方式吧。
某次回老家过年,我一不小心知道了令我更心寒的真相。
我老家在B市的某个县城里,爸爸顺路带我去看了他在B市的住处,一路上爸爸不断指着路边的店面说:你看,这粉店是我们家的,这烧烤城是我们家的,这西餐厅也是我们家的……原来爸爸的产业已经做得这么大了,我完全一点都不知道,到了爸爸的住处,我更是惊呆了,一栋欧式的双层小别墅,楼下花园大门有保安的那种,进去以后,我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红木家具、真皮沙发,居然还有佣人在打扫卫生!天呀!连厕所都比我的房间大得多!
原来我家这么富有,我在A市不敢去咖啡馆,不敢去西餐厅,进入稍微上档次一点的商场都会感觉浑身不自在,感觉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的衣服妈妈也是挑大了买,这样能多穿一两年。为什么不把我和妈妈接过来?
这问题我没问,后来知道了真相确实是心都凉透了。
回到了县里的老屋,爸爸宴请了全村的人来吃年夜饭,专门带了手艺好的师傅,做了十几桌饭菜,真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丰盛,别提当时多开心了,我坐在大伯旁边,因为大伯对我最好,一回来我还没开口他就塞给我厚实的大红包,还带我跑进厨房提前偷吃,饭桌上还一直给我夹菜,生怕我害羞放不开手脚。
爸爸则在四处敬酒谈笑风生。我很好奇当年和爸爸一起白手起家的那个朋友在哪?就问大伯:“当年和爸爸一起开餐馆的朋友是哪一位啊?”大伯一脸茫然:“啥?啥朋友?你爸当年开始时就一个人干的啊。”啊?那他为什么要跑到B市呢?
春节期间我一直旁敲侧击,妈妈终于松口了,原来是当年我爸找村里的先生算了一卦,先生说我爸与我相生相克,要想有所成就必须远离我。天呀!居然是因为江湖术士的一句话,真的太心寒了,这么多年不把我和妈妈接过来也许就是因为这原因吧,想起爸爸炒股时曾把挂在家中的红辣椒的绿梗剪掉,宁愿花几十万买一只背纹似铜钱的金钱龟,我想这也不足为奇了吧。
此后的日子里,爸爸也曾说过要把我们接过去,可我没有答应,我借口说朋友都在A市,不想离开,其实心中还是怨恨。
后来爸爸脑血栓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康复后,他戒烟戒酒,饮食清淡,搬回了A市与我和妈妈一起住,我对他也没有了怨恨,但始终不懂如何表达我对他的情感。
戏如人生,妈妈与我对手戏嬉戏人生
真正从小陪着我的就只有我那敏感的妈妈。
妈妈从小就对我很严格,直到有一次,妈妈说要带我去逛超市,但要我先把这篇课文背下来,我很开心,在床上一边背一边滚来滚去,妈妈看着我也很得意,似乎是觉得自己教导有方,我背着背着,卡住了,我闭上眼睛使劲想,就那么不多不少多滚了一圈,摔下了床去,又很巧的撞到了床头柜尖尖的角,我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感觉好疼,妈妈扶起我,瞬间慌了神,我的嘴角被划裂了,半边脸颊全是血。
妈妈赶紧骑着单车把我送去医院,一路上像是疯了似的蹬。到了医院,她回头抱我时我才发现,妈妈眼睛都哭肿了,鼻涕也流到了嘴边。在医生给我缝针时,我看见妈妈不断地抽咽着,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护士拦也拦不住,我感觉妈妈的心一定更疼吧,如果麻药也能止住心灵的疼,那该多好。
此后,家里所有的尖角全都贴上了泡沫,直到上次搬新家,妈妈挑的家具还是圆碌碌的,每次看到我嘴角的疤痕,她总是鼻子一酸。
上了高中,我读了一个寄宿制的学校,一周只有星期天可以放一天假,每次我回家妈妈都要摸摸我的头说:“妈妈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好想你。”
有时我也会不回去,学校离家实在太远了,但妈妈总有一万个理由来看我。
有一次妈妈打来电话:“狗仔,我在八口街”,我属狗。
我:“嗯……”
还没等我说完,妈妈就抢着说:“我想吃馄饨了,这有家馄饨特好吃,你想吃什么?我带过去给你。”
八口街市我学校附近的一条美食街,然而离我家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总之每次来她都会带好吃的给我。
后来听说八口街的东西不卫生,妈妈又自己做饭带过来。
但有一次,她却带来了两包泡面和几个超市买的小面包,单手递给我,说还有事,就匆匆离开了。回到宿舍我还跟舍友吐槽,居然带了泡面和小面包给我,这种东西我自己去商店买不就得了,还要你送过来,真是的,害我等这么久。
第二周我回到家里,发现妈妈左手通红了一大块,我问妈妈:“你这手怎么了?”妈妈说:“前几天不小心倒开水烫着的,都快好了。”我瞅了瞅厨房里摔得变形保温盒,心里明白得很。“妈,今天的碗我洗了。”我背对这她,眼眶有些泛红。她乐呵呵的说:“狗仔终于长大了。”
我这人生来就有些孤僻,平时与人为善,但却喜欢独来独往,我自己感觉这样挺好的,毕竟朋友是要志同道合,而非用来彰显自己有多受欢迎。但有些时候,确实会特别孤独。
18岁生日,原本每有同学过生日,组织委员都会让学校的广播站祝贺他并点上一首他喜欢的歌。可我偏偏就是这么巧,当天组织委员恰巧生病了没来,于是乎,就没人知道那天是我生日。不知为什么,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就照常上着晚自习,这也正常吧,我从来也记不住他人的生日。孤独惯了,一个人。晚上在床上时,我收到了一条短信:“狗仔,生日快乐!”我想哭,但忍住了,我怕惊动了舍友,看到我这副狼狈模样。
上了大学,另一个女人闯入了我的生活,她温顺得就像一只小绵羊。
暑假,我决定带上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海岛度假,小绵羊时刻牵着我的手,寸步不离,认定我就是她的牧羊人。妈妈也耐不住了,也过来拉住我的手,我有点不好意思,妈妈一脸嫌弃的说:“和女朋友搂搂抱抱就行,和你老妈拉拉手都不行啊,小时候都不知道是谁整天要妈妈抱抱的。”
上了油轮,小绵羊在我耳边轻轻说:“阿姨吃醋了。”我只能无奈的拱拱手。“你不是说手酸吗?我给你揉揉。”她说着就揉了起来。妈妈看着这一幕,一脸奸笑,好像在说辛苦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倒霉孩子来接我的班的了,老娘可以去享清福了。
从前,我是妈妈一个人的,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女人来分享,自然心里不舒服,可看着她对我的好,便不想争了。
长大后,我才明白妈妈的感受。
有一次,妈妈哭着回来躲到房间里,我还是发现了,我问妈妈: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还是有人欺负你?妈妈却不肯说,也许是怕我出去惹事。我只好握着妈妈的手,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她哭,心里只有无能为力的愧疚。
有一次,半夜听到呕吐声,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妈妈蹲在厕所里吐,我赶紧问:“怎么了?”妈妈说:“没事,只是有点头晕,你快去睡觉吧,吐完就好了。”我赶紧盛了杯清水,又去勾兑了杯糖水说:“妈妈,先簌簌口,再喝点糖水。”她喝了口糖说笑嘻嘻的说:“好甜。”
有一次,母亲节,我送了妈妈一只黄色的康乃馨,妈妈哭了,不听爸爸的说硬是要把电视机旁的富贵竹拔掉,插上那只康乃馨,爸爸也无奈,一直念叨:败家娘们啊。妈妈也不理,每天一看到这花就是乐,后来过了几天,花瓣都凋谢了,根都泡烂了,妈妈也不舍得换。
有一次,我夜起上厕所,看见妈妈睡在沙发上,第二天我问她怎么睡沙发上,她只说睡沙发凉快。其实我知道是因为爸爸的呼噜声,只是她舍不得吵醒爸爸。
后来,我也学会了撒谎,总是将买回来的零食弄得一片狼藉,假装成吃剩的模样;买早餐时总是大呼楼下的大婶糊涂,怎么总是错把水晶包当成豆沙包给我;吃饭时总说饱了饱了,吃不下了。就像小时候妈妈总跟我说自己爱吃鱼头、鸡屁股一样。
妈妈爱跳广场,我便为她挑了个移动音箱,下载好了歌曲;妈妈喜欢网购,说这是新鲜玩意,自己却总学不会,我便陪着她有时一淘便是几小时;妈妈买了部智能手机,总说不会用,我便像教小孩似的手把手的教她,她也像小孩子似的生怯怯生怕弄错……
有一天,妈妈叫我帮他染头发,我拨开长发,看见发根已经全白了。她已经不再爱美,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老太婆。
戏里戏外,愿天下人终非时不与我
曾经,她也是家里面的小宝贝,家里人都哄着她、宠着她、惯着她,生怕她吃不饱、穿不暖、受委屈。
曾经,她也是人群中的小公主,男人们都哄着她、宠着她、惯着她,生怕她一不高兴就扭头而去。
就因为家里多了一个我,她每天即使抱得我手都酸也不敢放下,深更半夜不睡觉也要哄哭闹的我,有什么好吃的总舍不得吃,都要带回来给我。有一次她带了份黄金米饭回来,我打开一看说:“这不就是蛋炒饭吗?”妈妈:“啊,原来是蛋炒饭啊,我看好多人买,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她连打开都不舍得,更别说吃了。
她总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妈妈就安心了。”
其实,女人真的很简单,就只要你陪陪她对她好就够了。
但男人们却总是说:亲爱的,等着我明年开着宝马回来接你去结婚。妈妈,等着我挣钱了以后就回来孝敬你。
有时候就像我和爸爸一样,已经物是人非了,即使有感情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就像大火烧了你的房子,你知道这是家,但再也回不去了。
不要满怀期待千辛万苦越过山丘以后才发现,已无人等待。
我想很多人应该已经记得不上次是什么时候拥抱自己的妈妈了吧?
别想这么多了,去抱抱她吧,她也许会哭。
写着写着,天就亮了,有些事真的是千言万语道不尽。
母亲,只愿时光不及你眉眼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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