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城憋宝

作者: 璃龙学长 | 来源:发表于2024-02-29 15:24 被阅读0次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璃龙学长原创

        话说元朝末年有位关姓将军,机缘巧合下偶遇道士赠他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凭借此刀跟随明太祖朱元璋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有道是:瓦罐难离井前破,做大将难免阵前亡。关将军被暗箭射中救治不及战死疆场,尸身返乡安葬,其手中宝刀放于家中供奉,代代相传。

      世事流转,星转斗移之间,崇祯帝在景山以身殉国,大明王朝被李自成所灭,随后八旗铁骑入关清朝建立,江山易主,关家的福分算是到了头,关将军的后代是黄鼠狼下崽子—一窝不如一窝,平日里养尊处优滋养出一堆蛀虫,这帮不肖子孙早没了当年关将军的气势,把精力用在抽大烟逛窑子上,众多家财近乎全填了无底洞,就剩这把宝刀没变卖。

        直至清朝末年一场天灾而至,关府就剩关三一人侥幸存活,此人心高气傲,来往皆将自家宝刀带在身边,颇有汉高祖落难未发迹之势。   

        一天夜里他抱着宝刀住宿于破庙中,梦中受神灵指点这座庙回来三只妖怪,次日果真有三个长相怪异之人进庙烤火,而后历经千难万险凭着手中祖传宝刀将三妖除掉,并将残肢给带到县衙,据说有些胆小的人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吓得体似筛糠,县太爷都赞赏关三智勇双全,赏银三百两,让他在自己手底下当一个捕盗,见他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赐一身崭新的衣服。 

        好家伙,关三算是土地爷放屁-神气腾腾,穿着新衣趾高气昂地回到自己家乡。

        刚回到村口就被一众乡民围住,起初以为是哪位大爷大驾光临,一瞧可不是关三嘛?关三自知受人点水恩,定会涌泉报,将自己得的赏银分与救济过自己的乡民,又宴请整村,不惜花重金聘请厨子来村做饭,煎炸烹煮、鸡鸭鱼肉菜五花八门样样都有,饭菜刚一端上桌,乡民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一通胡吃海喝吃的盆干碗净。 

        在酒席上,有的人借机问这问那,关三被灌了几杯酒,酒酣耳热之际受众人恭维,嘴可就把不住,一股脑把话全说了出来,还嚷嚷着自己有一把家传宝刀,削铁如泥不在话下,更何况受关帝爷庇护,百邪不侵,又言神仙老爷曾说清廷气数将尽。

        而后风言风语就传开了,有的人说关三是天煞星下凡,三个道行浅薄的妖怪怎能活?后来越传越邪乎,有人说大清国出了这档子事儿恐怕不是啥好兆头,又有人说关三肯定与县老爷勾结,不然为何如此重用他?更有甚者说关三会妖法,哪来的什么妖怪,这三个是守护大清国的国运的野仙,杀了这三个,大清国岌岌可危啊...... 

        常言道,人欢没好事,狗欢抢食吃,传来传去竟传到一个买菜的宫女耳中,她回到宫中又跟旁人说了几嘴,几日后一小太监给慈禧老佛爷梳头时把这件事当做玩笑话讲给她听。 

        怎料慈禧太后不听则好,一听气的是三尸神暴跳,杏目圆睁,柳眉倒竖,苦瓜似的脸瞬间变色,训斥小太监百无禁忌,胡说八道!派人将其拉下去赏了五百大板,打完之后 ,小太监已奄奄一息。   

        诸位看官可知慈禧为何生气? 

        殊不知古语所言:“国之将亡,必出妖孽。”而且老佛爷最烦妖这个字眼,早有坊间传言说自己是北京西山狐妖转世,一些心腹大臣是其他妖怪投胎,这样神神鬼鬼的话传到自己耳中,当即怒火中烧,她一生气就得死人呐。 

        她又回想起最近几年不是哪地乡民跟洋人闹事,北洋水师被东洋鬼子大败,庚子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害得自己跟光绪帝惶惶如丧家之犬。这才刚过几年安生日子,殊不知最近几日各省的折子如雪花般压在自己身上,慈禧只觉得肚子里一股邪火往外顶,咣咣直放屁,整张瘦冬瓜脸涨得通红。

        好嘛,正好在这节骨眼子上又来这档子事儿,不是成天给老佛爷添堵嘛。老佛爷当即起杀心处死太监又派人火速缉拿妖人关三。 

        真可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县令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说给关三,吩咐他赶快逃命去吧,谁叫那个年头人死王八活呢。 

        关三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晓行夜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青岛地界,那年头青岛可不是大清国的管辖地,而是属德国人掌管。 

        逃亡 

        青岛,东临黄海,明朝时归属胶州,洪武初年又设即墨营、灵山卫、鳌山卫、浮山所等屯兵驻地拱卫一方。 

        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6月14日建置,那时称胶澳,朝廷时常派兵驻扎。到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德国鬼子趾高气扬地将自家军舰开进胶州湾与清军交战,结果清军大败而归,光绪帝和老佛爷早就吓破胆了,在第二年卑躬屈膝地签署《胶澳租借条约》,德国鬼子随后圈了一大块地称之为胶澳租界,后又称青岛。 

        您说也奇,青岛这地方原本仅仅是个平平奇奇的小渔村,零零散散仅有几十个小商铺,没曾想却因德国鬼子租借,投入大把人力财力不出十几年的功夫,什么驿站啊,公路、银行、铁路,洋行、洋房洋楼等等拔地而起,恨不能把自己德国老家的东西一股脑全搬到这,按那帮洋鬼子的说法:“这是清国人的福气,德国人带上他们踏上一起走上文明之路。”

        青岛是块宝地,得天独厚的位置不单单受洋鬼子惦记,也引得无数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人来这里做买卖讨生活,不信呐,您瞅瞅这各街两侧,店铺林立、客舍遍布、车流不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咱们再说回关三,他来到青岛后饥寒交迫险些冻饿而死,幸亏被一个姓刘的老头发现带回家中喂点热汤又伺候着吃了顿饭关三这才还了阳,醒来时当即下跪磕头恳求刘老头收留,刘老头见关三不似奸邪之人便收留,命他跟随自己学棺材手艺。   

        刘老头,青岛本土人,年岁六十开外,满脸褶子相,身材瘦小,两只手却又细又长,他手法了得,做棺材、糊纸、扎纸、扎纸马、扎纸罩子等活,样样精通,自他十五岁起便跟他爹学制棺材。   

        自己开了家棺材铺街边巷尾皆知,附近人家里有啥丧事购置东西都去这家买,只因质优价廉,服务周到。 

        这个人就是嗜酒如命,每次干完活必会到临近酒馆打三两白酒,一边喝酒一边骂人,无非是狗日的德国鬼子来了,把一些年轻人都带坏了,净学些洋玩意,不好好学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时至今日都没找着徒弟。不少人还改信洋教以至于买纸人纸马的都少很多很多,待他骂完一通忽忽悠悠回屋歇息,便吩咐关三一人在铺子前面看着买卖。

        某夜,关三倚在柜子上,油灯摇曳不定,眼皮子跟打架似的好悬没睡过去,肚子咕噜噜直叫唤,转身拿起中午喝剩的半碗凉黏粥(玉米面粥)喝了半口,此刻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有人吗?有人吗?咳咳。”这声音难听的跟拉风箱似的。   

        关三心里有些发怵,心说哪有这么晚还来买东西的,也不怕撞鬼?便壮了壮胆子,“您老要给谁买啥?您可以挑挑。” 

        做死人买卖的都知道这行晦气至极,许多人没啥事绝不轻易进店,就算买卖来了您也不能显出喜色,不然客人觉得你这人存心不良,只能转弯抹角询问。 

        怎知老头似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逛逛,最后停在一口做工精良的棺材面前,“就要这个…吧。”老头指了指,而后颤巍巍地掏出一锭金元宝递上去,金灿灿夺人二目,关三凑近看了又看,又揉揉眼睛,脸皮都差点贴上去。

        “这这这……”关三见状也是一惊,这是来了位财神爷,不知为何,蓦然间关三腰间金光四射,顿时阴风飒飒,刮的纸人纸马摇摆不定,一道黑影掠过,老头踪迹全无,只留下掉在地上的金元宝。怎么这元宝看着不对啊,关三心知有异便俯身去捡,一看不由愣在当场。 

        这哪是金元宝?分明是烧给死人用的纸元宝,真是活脱脱撞见死鬼出来,关三心念至此不由冷汗直流,一直挨到天亮才肯出声。 

        等转过天来,关三跟刘老头这么一说,刘老头也是惊的一身冷汗,神秘兮兮地跟关三说:“做我们这一行邪乎事遇的太多太多,昨夜那个老头定是勾命鬼,听俺师傅讲过,此类专在夜里行事,也是你小子命硬,不然岂能活着?唉。也怪我没跟你细说。”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传千里,更何况是件邪乎事,刘老头也是特地到茶馆嚷嚷一番,不多时街头巷尾的传开了,有些胆小的不敢光顾棺材铺;有的人不怕,还劝别人:您想想连死鬼都亲自去买棺材、纸人、纸马烧给自己,可不是他家扎的质量好还能是啥? 

        老刘头的买卖却比之前好了不少,美得他鼻子都冒泡了,他一边在柜上打算盘一边跟关三说:“咱们这买卖挣得就是死人钱,死的人越多咱们就越发财。等我攒够一大笔钱就不干了,回老家养老去。总有一天,老子让那些洋鬼子买我做的纸人纸马!”老刘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豪气。

        兔走乌飞,日月如梭,转眼间到民国初年,这几年发生了种种大事,辛亥年间,刚坐上龙椅没几年的宣统小皇帝便退位了,举国震动!看起似坚不可摧、硕大无比的大清国瞬间土崩瓦解,各地群雄逐鹿最终建立中华民国......

        青岛城依旧跟往常一样,远处海浪依旧奔腾不息,太阳东升西落,高耸地崂山依旧是绿树葱葱薄雾环绕。

        建立民国对别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对于关三而言却没啥变化,无非是脑袋上的辫子剪掉了,他说,大清国在时,洋人就时常欺负咱们老百姓,如今大清国覆灭入了民国,洋鬼子还能洗心革面不成?德国鬼子统治着能把青岛还回来?眼见一个个清朝遗老、王公贵族,坐着火车拖家带口来青岛安置落户,那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他看着就膈应(方言:恶心)。 

        所以呐,该吃的还得吃,该做的还得做着,劈柴院里仍旧热热闹闹,里面的小摊小贩们吆喝着招揽着自家买卖,来天后宫上香祈求娘娘保佑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保佑着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渔民们照样架着小木船在海里兜兜转转为能多吃几个窝头奋力劳作。 

        一日,关三闲来无事在茶馆喝茶,蓦然听见有人讨论近日发生的一件怪事,说是在天后宫上香的人突然发现天后老娘娘咋不一样呐?又觉不出哪里不对劲。刹那间一行血水从娘娘的眼流出。香客们见状无不虔诚地叩头,战栗不止。庙祝见状也是愣在当场,说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只要是青岛人谁不知道天后宫,有句话叫“先有天后宫,后有青岛市”早在明成化三年(1467年)就建成(初称天妃宫)。

        这时, 有位留着细辫子的老人砸吧砸吧嘴放下茶碗叹息道:“得,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德国鬼子来胶澳后想拆都没拆成,这还入民国没几年就出这档子邪乎事儿,怕不是好兆头呦。还是老佛爷在时好呦。” 

        一听那人的嗓音如公鸡,几句不离前朝之事就知此人是宫里的,嘴损的人揶揄道:“这天后宫也就那样,您老还真以为这些满天神佛显灵呢?嚯,咋不保佑如今埋进坟窝里的慈禧万寿无疆呢?当年德国鬼子的军舰来了,咋没见着他们露过面?” 

        老头听罢脸色一红,脖子一横拍桌子茶碗震了震,瞪眼珠子道:“放肆,真是世风日下,反了天嘞!搁在大清国还在时,敢这样说老佛爷不得钢刀伺候着?”说罢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一边的关三呵呵冷笑,老头见状火气更猛只身来找关三,怎料关三抽出腰间宝刀,“啪”的一下放在桌上,大马金刀地 注视着众人,众人闻听响动转头观瞧,这把刀做工真好!不少人眼珠子都瞪直了,但见刀鞘篆刻北斗七星,刀刃飞薄,寒光四射。

        老头见状大吃一惊,后退几步,身边几人急忙前去搀扶。

        关三摸了摸刀鞘一拍胸脯:“慈禧算个什么鸟,你等可知这是何物?想当初我夜宿破庙就凭这把刀,一刀一个宰了三只妖怪!这三只妖怪乃是是前清气运所在,清朝早他妈该亡!”

        得,这句怼的老太监哑口无言只能恨恨作罢。关三也是结结实实地在老少爷们露了一把脸,可把当年的恶气吐了出来。 

        关三被一众人围观好不自得,又在茶馆中讲出自己当年如何在破庙诛妖,又如何被慈禧盯上……讲的绘声绘色,比说书还精彩,他毕竟也是年轻气盛,殊不知有财不外露之理,也因此一场塌天大祸找他而来。   

        “你确定就是他吗?霍先生。”一人在茶馆外面抬眼仔细打量关三后点了点头。   

        “他的刀,我非要不可!”脸上布满贪婪。

        “他的名字叫……”

        “叫关三,先生。” 

        抬眼一瞧这个人,鹰钩鼻蓝眼珠,金麦色的头发蓄着整齐的胡须,身穿贴身衣服,手持文明棍,胸前打着领结。

        身边一人一副中国人面孔,慢悠悠地说: “ 斯皮尔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叫先礼后兵,不妨先试一试吧。”

        那人微微一笑,点燃了一根雪茄……

        几日后,关三正在店里忙活呢,突然有人来找他,“您是关三吧?”

        关三抬头一看原来是个拉车的,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那人扶了扶帽子,讪讪一笑,“有人付了钱让我拉您过去。”

        关三是满头雾水,心说这谁啊,平白无故拉我去哪?换做旁人兴许会拒绝,反观关三,他心念一想: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万一赶上机遇岂能错过?想罢匆匆上了车。 

        拉车夫双腿如风兜兜转转路过几条街,德式洋房洋楼映入眼帘,一对对打扮洋气的摩登男女相携而过,叽哩哇啦说着鸟语,一辆辆铁皮车子发出震耳的响动,后来才知道这铁皮家伙叫汽车。关三暗笑:带气的车如何动弹? 

        不出片刻功夫拉车夫停至一处洋房前,利索地拍了拍灰尘,“好嘞,就是这,弗里德里希街二号,您走好。”关三壮起胆子敲敲门,片刻功夫一个洋女人开门而出,生的妩媚动人,那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眸真是夺魄勾魂,关三直接看的直发愣,三魂好悬飞至洋美人跟前,只见屋内家具陈列众多,做工精细奢华,金,木架子上摆放着众多瓷器,几把古代刀剑,一看便知屋主人颇爱收藏古玩。

        这时,又从楼上里走出一个洋人,鹰钩鼻一对蓝眼珠,透着一股子精明气,金麦色的头发唇上蓄着整齐的胡须,身穿高档衣服,手持文明棍,胸前打着领结,嘴里滴里嘟噜说了一串鸟语,他身边则站着一个中国人,头发油亮好赛狗舔似的,也穿着一身白衬衣,看着极其干练。

        洋人先是递给关三一个纸片,上面写着如蝌蚪一般的洋文,关三看罢皱皱眉头,中国人见状戏谑一笑:“知道这是谁嘛?这是德国著名人士一斯皮尔先生,他是德国赫赫有名的收藏家,我是他的仆人杨杰,实话告诉你吧,斯皮尔先生看中你这把刀了,多少钱,出个价吧。”

        怎料关三疾言厉色地说,“哼,让我把祖宗的东西卖给洋人,门也没有,把这句话翻译给洋人,老子不伺候他们!”说罢正要抬腿走却被杨杰克拉住。 

        “诶,我说兄弟。”他急忙将关三带到一边,“你这人怎么这么朝巴(笨)呢,你要是自己留着传不了几代就成了破铜烂铁了,你卖给洋人挣笔钱,足能保证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呀。老弟我给你谈谈价,要的不多你七我三,够意思吧,听我一句劝卖掉吧。”   

        关三就是油米不进说什么不卖,抬腿走人,杨杰克直接变了脸,他跟斯皮尔先生说明情况,斯皮尔脸色微愠,他挠挠头道:“这个问题你看怎么处置?我不想单独出面这样会影响我们贵族的脸面。”

        杨杰克坏笑道:“嘿嘿,我懂,先生,咱们今天已经给足他面子,容我去找一个人,”

        “ 谁?”斯皮尔问道。

        “ 霍五爷。”   

        霍五爷,这位年轻时就爬墙头儿钻狗洞,打瞎子骂聋子,刨绝户坟儿踹寡妇门儿,放屁崩坑儿撒尿和泥儿,专揍没主儿的狗,真可谓是窝窝头一踩不是好饼,天生的混球。 

        早年间德国鬼子占领青岛没多久,就要圈地盖楼盖洋房征收地皮,可地皮都让本地人盖上房子,为此特地与霍五爷合作,倒腾东西卖给老百姓,一块钱的东西他能卖八块,要是不买直接乱拳打上来,您要是再不卖房子,那年头混混有一套,装神弄鬼吓唬人,门上扔几个死孩子,浇大粪汤子要多倚赖(恶心)有多倚赖(恶心),过几日只好乖乖卖掉自己房子。 

        因为德国人丰厚的犒赏霍五爷陡然暴富,跟洋人合伙开烟馆放贷开饭馆子有啥挣钱,老百姓都盼着他早点死活着不埋汰人的。 

        当天杨杰便在春和楼宴请霍五爷说明来意,许诺甭管用什么法子把那把刀给取来,指定能得一笔丰厚的报酬,有道是:清酒红人脸,钱财动人心,这位霍五爷把钱当成亲爹,有钱不挣这踏马是丧尽天良!当即应允下来。   

        至于霍五爷怎么安排徒弟、底下人四处搜寻打听的咱们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关三从斯皮尔先生家离开只身去往鲍岛区。 

        鲍岛区当年是中国人居住地,百业繁兴,关三走在街上四处咂摸就觉自己如同掉进汤锅一般,一想今日是个集,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携家带口跟黏粥(青岛方言:玉米面粥)似的,此时想起说书先生所言“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那要是上一万,这不得无边无沿?

        正走着呢,旁边油炸馅饼的香气跟长腿似的直往人鼻子眼里钻,有一人正咬一口馅饼,滋滋冒油,脸上喜滋滋的。酒馆的酒香味、街头卤煮的肉味顺着风直勾行人的腮帮子,您刚一吃饱来这里立马准饿!恨不能买上几个。

        走的渴了路边就去卖茶的茶摊,喝一碗高末,喝完满嘴的茶味价格又便宜,路上卖糖葫芦的年轻小贩欢快地招揽生意,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孩流着口水贪婪着望着糖葫芦。 

        说书场中一位中年人一板一眼地说着三国,底下人叫好声不断。

        一人蹲在地上,长的一对贼溜溜的耗子眼,顶着蒜头鼻,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麻子,身穿旧大褂,背着包袱,脚下蹬着缎鞋,蹲在地上,一边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一边吆喝上着:“南来北方的瞧一瞧看一看来,上古药师传仙方,辈辈传到我手上。八种药材成妙药,一次一包把病消。便秘的吃了上茅房,老头吃了赛狸猫,老爷们吃了金枪不倒,小孩吃了不把学逃。你问这药买啥价?一个大子别嫌多,一次一包别嫌少。” 

        还别说一听他念叨真有几人注意到了,纷纷围拢过来买他的药,关三刚被这歌谣吸引住却闻一声震耳铜锣声:

        “瞧一瞧看一看啦,真材实料的武艺绝学!!”不少人循声而来,一瞅圈子里的人当即吓了一身汗,这模样长得太吓人了!生的是豹头环眼,胡渣如钢针,扇子面身材,裸着上身露出结结实实的嘎达肉(肌肉块)。 

        “这人谁啊?”关三问了问旁人,那人说:“你连神力王都不知道?” 

        神力王,满嘴山东话,据传这位爷从小练五更爬半夜,受高人指点名师传授,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只见他拿起地上一杆长枪,耍了一通,而后拧眉毛一运气,脸红脖粗眼若铜铃拿一只亮光光的长枪就往自己脖颈子扎,围观胆小者早就捂住眼生怕这位的血当场喷溅。 

        “爷们让你们开开眼!嗨!”神力王大喝一声,用足了劲儿以脖颈子硬生生挨住枪尖,枪尖不再往里插,枪杆一点点弯曲,围观者惊的是目瞪口呆,拼了命地鼓掌喝彩。 

        神力王展示完神气十足,摆摆手又吩咐几个小徒弟展示胸口碎大石和耍大刀自然是喝彩声不断,小徒弟笑嘻嘻地说了一堆吉祥话,拿着簸箕收钱,观众们还真不含糊,打心底里支持凭本事吃饭的爷,你一枚我一枚往里扔钱,转眼间就满满当当一箩筐,这一筐钱被关三看的满怀顿时浮想联翩,心说要是自己一天能挣木事(这么)多的钱还出什么海打什么渔。   

        关三来至凉粉摊,刚点上一碗凉粉吃的正欢,这玩意是用石花菜熬成汁,凝固后切小块,再拌上香菜未、胡萝卜、咸菜末淋上一点香油、醋,吃上一口,入口即化,凉人肺腑,能美半天。

        “后生!后生!”关三只听后面有人叫他,转身一看是个老头坐在地上,此人面如病鬼,三分不似活人,他一瞅见关三当即变了脸色,伸如鸡爪般的手就要拽,关三只觉那老头的手触碰自己时如冰块冰冷刺骨,老头自称姓吴,是个道士,死活要替关三算上一卦。 

        关三咽下凉粉暗笑,他深知这帮算命人的手段,自古至今有八大骗术,分别是蜂麻燕雀金评彩挂,咱们不 一一细表但说这算卦骗人就属金字门,先说你时运不济或是大难临头,要多吓人有多吓人,等那位上了套再狠狠宰你一笔。 

        关三先说个假八字,吴道士只言:“这是个大富大贵命,看你不像。”关三听罢不觉一愣,紧接着告之自己的八字,老头先说“三刀除妖,上山打虎”,关三心说这事知道的人众多,不足为怪,吴道士又说关三天克父母,又言有鱼跃龙门之势,又说前几年的经历,关三听罢愈发称奇,又求财运,吴道士见四下无人附于关三耳边:“你今晚子时去乱坟岗,此地阴气大盛可取宝!” 

        关三财迷心窍,一听宝贝当即应允下来。 

        乱坟岗惊变   

        当夜子时已是万物沉寂几只猫头鹰立在枝头叫着,不时吹来股股阴风,关三来至一处荒坟岗,他壮着胆子嚷道:“道长。道长,你在哪啊?”

        却听身后有响动,蓦然回头一看原来吴道士早就来了,怎么觉得他比白天更加虚弱不堪,面色灰白。

        “贫道已恭候多时。”吴道人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   

        “道长,宝……宝贝在哪呢?”关三颤颤巍巍地说。

        这时,原本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彻底显露出来,月华如水倾泻于地,吴道人被月光照射,猛地浑身战栗,脸上阴晴不定,面容狰狞,后背蓦然伸出几根长长的尖刺,回头恶狠狠看向关三,两腮裂开渐渐长出腭牙,饶是关三心硬如铁见到此番情景也是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

        “宝贝就是你啊,小子,百年难遇的命格,这气运终于让贫道等来了!你的身体归我了!”他恶狠狠地说,身上兀自窜出一道黑气,如蜕皮般将自己的皮肤褪去,眼珠子泛着黑光,胸口肚子咔嚓咔嚓裂开,伸出几只虫子腿,原来是一只足有一米多长的大蜈蚣,关三吓得哇哇大叫,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连滚带爬地逃,顿觉身后一阵风恶风扑来,拔出腰间佩刀一通乱挥,只听“噹”的一声蜈蚣咬住刀刃,硕长的身躯渐渐缠绕上来,关三心中大骇:“吾命休矣!”正是“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声鸡叫传来,高昂连绵,大蜈蚣闻则战栗不止渐渐松开刀,关三趁机翻到后面石头,躲在一处不再出来。 

        却见远处走来一老头,老者手上抱着一鸡,老头看上去六七十岁,一缕长髯胸前飘荡,穿一身斜襟长衫,脚蹬布鞋,眼窝深邃,一双眼精光发亮。他怀中的鸡急不可耐地扑腾着翅膀,老头说声:“去吧。”那鸡振翅低飞直扑蜈蚣而去。

        只见那鸡:

        赤冠玉颈若团缨,金啄钢爪目怒睛。高啼驱月唤晨日,下界显圣昴日星。   

        这两位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鸡乃蜈蚣之天敌,天敌见面哪有不斗之理? 

        一个是百年难遇昴日星,一个是吃人得道妖魔。那蜈蚣来去匆匆,阴惨惨黑风席卷,嘴里腭牙邪毒将骨消;这白鸡振翅抖翎,白皎皎身形如电,展钢爪金啄怎相饶?二者斗得不相上下,难解难分。

        几番回合蜈蚣浑身上下被白鸡抓的伤痕累累,蜈蚣也差点咬住白鸡,每次刚要触碰时却如触电般抽走似是在畏惧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飞镖,只听噗呲一声直插在蜈蚣的一颗眼珠子上,蜈蚣疼的触须颤抖不止,翻身打滚爪须杂乱无章。

        这飞镖来的突如其来,关三与老头都是莫名其妙。   

        白鸡伺机跳至其背,瞪目狠狠啄瞎另一只眼珠,蜈蚣已是强弩之末,任凭挣扎也无济于事,就在白鸡跳下之际,不知何时起,上方墨云浓厚稠集,一道惊雷从天劈下,真可谓天地震动万物楚然,雷电直接从头到尾贯穿这只蜈蚣,一阵烟尘弥漫,待烟雾散尽,地上哪还有什么蜈蚣,只有一节节如一粗木炭相仿的东西,显然是糊了。这正是“到头分胜败,毕竟有雌雄。” 

        老头见状嘻嘻一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劲儿,一个“旱地拔葱”蹿起二尺多高,转眼间已跑出了几十米远,轻松来至蜈蚣尸体前,掏出匕首划开蜈蚣身体,一番寻找后拿出一颗红彤彤的珠子,状如龙眼,急忙收入包袱里。   

      关三蹲在石堆后看的真切,心说真是奇了,此等年岁的老头身手却比后生还灵活。

        老头蓦然冷不丁对石头堆说:“后面的朋友既然看见了,不妨亮个相吧。”

        关三听罢颤颤巍巍出来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多谢老人家赶来相救,不然俺可就成了蜈蚣粑粑了。” 

        老头却摆摆手道,“嘿嘿,要谢就谢这位鸡兄。若是无它咱们都得玩完。”

        关三急问: “ 这只鸡为何有这般本事?” 

        老头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呵呵,那我可要跟你念叨念叨,前几日吾去街边闲逛,正赶上有人卖潍县火烧,这肉馅咸淡正合口,肥瘦相间,满嘴留香,那皮酥的……”

        “停停停,你先说正事,怎么说吃的上了。”关三急忙插嘴道。

        老头挠挠头,“好好好,你们听我说。” 

        前些日子,老夫在劈柴院正吃火烧呢,抬眼瞧见远处一人拎着几只鸡放在地上,其中一只白鸡格外引人注目,此白鸡颔首挺胸,白羽朱冠,神气绝傲,其他鸡皆不敢上前。

        后跟那人攀谈得知,此白鸡生性极其暴躁,在家中啄狗撵猪,几乎跟所有牲畜斗了个遍,本想一刀宰掉这祸害却又心疼自己的粮食这才来市场打算将这只鸡给卖掉。 

        最后老夫费了一堆口舌才买下白鸡,呵呵,这主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反将灵芝当成狗尿苔。

        老头故弄玄虚地解释道,此鸡唤做昴日鸡,古书所载鸡有五德,所谓“五德”,头戴冠者,所称“文”,有足傅距者,为“武”,敌在前而敢斗,为“勇”;见食相呼者,为“仁”,《宝鉴》曾记:昴日鸡,羽白如雪,烧之毒虫退避,以毒虫为食。性戾而好勇,可谓人中帝王,群鸡之首。

        关三听的津津有味,不由叹服老头的眼光毒辣见多识广。老头将关三带到家中攀谈许久,直至五更后,关三自知自己离店多时刘老头指不定担心,与其辞别而去。 

        当他到棺材铺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就见刘老头的棺材铺烧起熊熊烈火,浓烟滚滚,烈焰飞腾。风伯助威、火神纵横。火起处,呼喇喇金蛇狂舞;烟发时,黑沉沉遮天蔽空,火苗子噌噌直往上冒,浓烟飘荡直熏得嗓子疼,关三一嗓子嗷嗷叫道:“走水了,走水了!”,邻里乡亲听到响动着急忙慌一起组织泼水,估计在屋里睡觉的老刘头此时早就被烧成灰。 

        待火焰熄灭已是白天,关三坐在废墟上不由悲从心中来,眼泪坠流,救命恩人没好好报答却死于非命,自己在青岛孤身一人,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有位自称霍五爷徒弟张三恩的人,带几人浩浩荡荡找上门来。

        关三刚要近前说几句,却被张三恩扇了一嘴巴,瞪着死鱼眼,嚷嚷道:“刘老头,这个老不死的欠我三千块钱,现如今他蹬了腿,你是他徒弟理应来偿还,这事咋办?” 

        说罢手下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关三,他作势按住宝刀,张三恩眼光毒辣蓦然发觉关三的小动作,踏步上前就要抓,这时只听得一声惨叫,“啊呀,我的爷娘诶。” 

        不知从何处来的飞镖插在张三恩的大腿上,正呼呼冒血呢,“哎呦哎呦。”张三恩拖着腿惨叫,急忙命人扶住自己指道:“你你你,你小子好啊,他妈的使阴招啊,走啊,快走。” 人深一脚浅一脚逃之夭夭。 

        是哪位高人救自己?正当疑惑时,昨夜偶遇的老头出现在自己面前,以为是老头救的自己,关三如同见了亲人一般,上前相迎,二人如何寒暄,关三又是如何讲述前因后果的自不必说。 

        且说 老头与关三正走几步瞅见一家卖馄饨的,他还认识这家,口味很正宗,老头对老板说:“来三碗鸡丝馄饨。” 

        “好嘞。几位一等。”老板客气地说完,跟家里的(妻子)吩咐几句,又继续埋头包馄饨。 

        俊秀的老板娘擀面皮的绝活,擀面棍在她手里跟活的一般,如白葱段的手指飞快如风,转眼间一叠一叠馄饨皮就整整齐齐码放在桌上,老板紧接其后填馅捏皮扔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是夫妻俩常年的默契,等馄饨熟透捞出放碗里,再撒上荠头咸菜或榨菜末、蛋皮、最好再弄上点小虾米、扯上几缕鸡丝,点一滴香油,香味彻底溢出来才算完。 

        关三一晚上水米没粘牙,站都站快站不住,着急忙慌地盛了一个吃填进嘴中,嘿,这家的馄饨包的皮薄肉厚,一咬汁水顺嘴溜,木事(很)鲜!连满满一碗馄饨汤都喝的底朝天,连吃三碗这才满足地抹抹嘴。 

        老头吃罢打个饱嗝剔了剔牙说道:“还是这家的馄饨好吃,用的是老母鸡炖的汤,这味呐,错不了。”

        有几位吃馄饨的人闲聊道:“哎呦,你们知不知道昨夜不知怎得竟然劈下一道雷啊,我家差点没被震塌。”

        “可不是嘛,据说都惊动警察了。”

        “呵呵呵,俺达(爹)说是雷神诛妖,” 

        老头也是支起耳朵听着,呵呵一笑,点着烟锅,吸完一口烟拉着关三来到一处僻静地,对他说:“后生,老夫相人无数,而你的命格,真可谓是:命犯华盖,十二分命硬,虽是克的父母双亡也能得一场大富贵,常言道的好:鸟随鸾凤飞能远,人伴良贤品自高 。何不随老夫闯荡一番得一场天大的富贵呢?” 

        关三心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有道是:话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砂锅不打一辈子不漏。一问才知这个老头名叫张明通。 

        书中代言:外行人只觉这位是个半瞎的臭老头,实则不然,真是说开天地怕,道破鬼神惊,他是名副其实的憋宝人! 

        做这行当之人,大多遁迹于市井中,与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来往密切,有顺风耳、千里眼,察言观色无所不及,在旁人眼中见是寻常之物,而他们却能看出其中奥妙玄机。 

        张明通生于没落富贵之家,本是双目有疾,机缘巧合之下被高人陈狗子治愈,下苦功夫后学憋宝之术,他一生可说部长书,有三进天京会天王、开龙眸渔船憋宝、江宁府斗法定乾坤,太原府请神诛僵尸,崂山口入海擒鳌龙,鳌鱼化龙诛灭邪妖等等暂且按下不提。 

        他一次次死中得活全凭一身的真本事,又有龙眸傍身,观形望气,勾取天灵地宝不在话下。 

        然天道有常,阴阳相交善恶循环有报,任你是能人也有畏惧之物,天灵地宝岂非是随随便便取走的,受鬼神所忌,非是大气运、命数者不可,只有张明通一人成不了事,故而必然寻的奇人祝其一臂之力。   

        关三猛然间想到昨夜那个吴道士的事情,喝完最后一口馄饨汤问: “那这吴道士到底是人是妖?” 

        张明通解释道:“《道德经》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皆可修炼,一则循规蹈矩苦修,吸日精月华;二则 潜居寺观、庙宇,依附神像祀食人间香火。 三则附人身体摄阳气,或致人死命。   

        可曾听闻,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这个吴道士本身就是一条蜈蚣精修炼几百载,以附身夺阳气修炼,不知害死多少生灵,哼哼,攀谈相面,趁夜色化形摄阳气,直至遇到你为止。” 

        “我?”关三一脸疑惑。 

        “嘿嘿,你的气运,你的命格,他千方百计想占为己有,幸亏有样东西救你一命。”老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关三的身上看去。

        “是我的刀?”关三越听越纳闷。

        “然也!你小子不知哪来的福分获得的,须要妥善保管为好。”张明通笑了笑。

        至于我说的你且好好考虑。

        关三细想道:想我关三生于世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本遇好心人搭救,怎料竟死于非命,所幸遇见憋宝人张明通,这就是造化到了,不闯出名堂来,誓不为人。

        立时横眉瞪目说:“有道是: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俺这条命是您救的,就此往后您让我往东,俺绝不往西,你要我撵狗俺绝不捉鸡,就是跟定您了。”

        张明通哈哈一笑,“好好好,看来咱们离取宝又多了几分把握。”   

        “取宝?”关三一听取宝二字登时来了兴致,匆匆问:“去何处取宝?”

        张明通呵呵一笑:“不妨让老夫为你说段古书如何。”

        他点起烟袋锅子,抽了一口慢慢悠悠讲道:“在古时,就在如今这海面处有一城,名曰洪州城。此城人丁兴旺,百业具兴,因常受洪水海潮侵袭,故称“洪州”。 

        话说某日,从城外走来一位老者,生的仙风道骨,自称要解救黎民百姓。于是,他走街串巷,念着隐语:“狮子红了腚,淹了洪州城”,起初大家并不拿它当回事。过了没几日,城外洪水汹涌而来,城门外的石狮子的腚果真泛红,洪州人才想起了卦师的隐语,于是举行全城大搬迁。就在洪州人刚刚搬出城时,地震和海啸就发生了。洪州城很快陷入一片汪洋,有些还未逃走的人葬身大海。”

        “这跟宝藏有什么关系?”关三有些急了,不禁问道。 

        张明通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洪州城里有位财主,名曰钱半城,行商多年,曾受高人指点得一珍宝,此物可吞吐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不出几载家业堪比明朝的沈万三,西汉时的邓通!若是咱们将这珍宝取走,岂不美哉?”

        关三一时畅想自己得了珍宝如何花钱享受,真是脱穷皮换穷骨翻身当财主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间快到七月七,七月七即七夕节。

        关三先是跟着张明通来到集市上,此处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张明通四处咂摸着,停至一处卖磕子的小摊面前。

        小贩百无聊赖地坐着,正当时来了主顾当即来了十二分精神,腿如上了弦一般站起身,“你瞧瞧这个。”说罢,又从包袱中拿出一大堆木头刻成的东西,坑坑洼洼,关三见状暗觉古怪:“这不就是磕子嘛。老头来买这个干嘛?”

        有人问:“磕子”是啥?

        诸位看官圣明:

      这磕子,是青岛当地人的叫法,是“磕(读ka)饽花”的工具,七夕时,巧妇们就用这东西磕饽花,这玩意通常是木匠镂刻制作,质量好的能传好几辈。因图案不同故而饽花的形状不同,蝙蝠同“福气”,狮子象征祥瑞,猴寓意封王封侯,鲤鱼谐音年年有余,知了象征一鸣惊人,桃子寓意长寿,石榴是儿孙满堂,葫芦谐音福禄绵长,并蒂莲蓬寓意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元宝象征财源滚滚,青岛人讲究讨口彩只要是好彩头有啥磕啥。   

        张明通闪目观瞧,蓦然间眼神死死盯住在一个元宝模样的磕子上,颜色古朴都磨得不像样,他冷不丁地指道:“这个怎么卖?”

        “呦,还是您有眼光,这是俺爷爷留下来的,嘿嘿。”小贩一见有生意笑嘻嘻地回道。 

        张明通此人常年走南闯北跟做买卖的打交道,拔根眼睫毛都是空的。他变化脸色只在瞬息之间,心知小贩无非想多捞笔钱,故意说:“好,那我就不要了。”作势拉着关三就要走,小贩眼见好不容易有个买主看上,心一急:“嘿,您老别走诶,您再好好看看。”

        两人又讲半天价,这才成交,张明通付了不少钱,小贩直乐得合不拢嘴,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张明通吩咐关三揣好便走。 

        关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头不会是痴巴(傻子)吧,咋看上这个又老又旧的磕子。 

        张明通已然看出关三心中想法,自得讲道:“哼哼,这东西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看透的。你先别急,时机一到自然明白了。” 

        走不多时又在买卖铺停下脚,张明通命关三买上棒子面、糯米、白面,又找来几枚鸡蛋,回到张明通家中用刚买的磕子磕出三只金元宝饽饽,又将蜈蚣内丹碾碎放入其中一个当中,将其撒上金粉,解释道:“这小贩卖的磕子可是用五阴之木的槐树木制成,嘿嘿,当时那小子一找出来老夫便闻到这味道,错不了。” 

        关三只觉宝物就在眼前,心急如焚聒噪地恳求张明通现在去憋宝,怎料他只说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耐心等着。” 

        待在张明通家的这几日,关三可真的跟张明通享福了,先前无非是能噎死人的苞米面窝头加上咸菜疙瘩,再不济就是炸好几锅的油炸馅饼,今时却不同往日,早上起来先喝一碗崂山茶提提神,口中浊气消散,再买上几个大肉包子,个头大皮薄肉厚,吃一口连肉顺带嘬一口肥油,满嘴油香。想换个吃法也行,买几屉小笼蒸饺,个个小巧皮薄,形状似半月,肉本来就鲜再加上特产的虾仁,真可谓鲜上加鲜,一大碗甜沫顺顺嘴才算完。到晌午了,买上一大个酱肘子比自己大腿还粗,拿刀片开,虾酱炒鸡蛋,再买一摞饼卷进去,肘子肉肥而不腻,淡紫色的虾酱鲜味纯正,真是既解馋又管饱。 

        晚上饭才是重头戏,关三也是真没白待青岛几年,青岛人好吃海鲜,关三也爱吃。立虾、虾虎放锅白灼即可,弹牙爽口,小虾洗净裹面放进油锅,炸出来喷香一咬酥脆,比手掌还宽的刀鱼、鲜鲅鱼红烧为好,夹一筷子肉都不轻易散,蘸着酱汁再没这般滋味了。八带鮹、笔管配着豆腐白菜炖煮,连水带汤就是鲜的。这一天吃的喝的给个神仙也没这么自在,一天光上茅房就得三次,待七八天关三足足长了两斤肉,从小到大可算吃饱饭了,他自己还说,不吃这么多好菜就是对不起爹娘给的肚子。 

        失落的洪州城
       

        等到七月十五中元节那日,中元节,俗称鬼节,鬼门关大开,阳间之人烧纸祭祀,无数阴魂亡灵返还阳间接受香火供奉。

        张明通眨巴眨巴眼睛: “ 嘿嘿,中元节,正是百鬼夜行,关帝出巡监察百鬼,无暇顾及,此时不进庙更待何时?”

        至四更时分,万籁俱寂,家家户户早就熄灯,张明通与关三白天猛吃睡觉,到了夜里二人蹑手蹑脚进了村中庙内,灰砖青瓦,古朴气息泼面而来,关帝爷塑像不怒自威,黑脸的是周仓,白脸的是关平。左厢房的庙墙壁画比别的地方可不一样,按常理应画关老爷的种种事迹或生平而这画的可是碧瓦琼楼,绿柳清河,熙熙攘攘的行人,脸色各异,街边巷尾小商小贩,海涛巨船,俨然是一座古城,真是栩栩如生。

        关三正看得出神时,转头却见张明通面沉似水一板一眼地在壁画上墙壁上画天师符,上面写满了蝌蚪文,而后又以朱砂笔圈了一个圆圈,将方才看到的小蛤蟆圈在其中。

        “关三,你且听我说,接下来我让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否则定有性命之忧。”张明通画完郑重其事道。 

        又问:“前几日做的元宝饽饽带上了吗?”

        “带上了”,关三指指自己背着的包袱。

        “成败与否就在今日,事不宜迟,快吃掉饽饽。”张明通与关三两人一起将元宝饽饽吃进腹中。

        “ 好!且看老夫的手段!”张明通抹抹嘴嘴里念念有词,渐渐踏步走向壁画,关三好悬没乐出声,这老头莫非是傻了,这下子不得撞墙,谁曾想张明通的半个身子走进壁画中,壁画仿佛是黏粥(玉米面粥)似的,溅起阵阵涟漪,关三惊的舌头没吐出来,随即跟着走进去。

        走在壁画中黑蒙蒙不见光亮,阵阵大风忽如而至,这风刮得真是:

        阴飒飒,昏沉沉,神鬼惊怕哭嚎。冷飕飕,凄凉凉,龙王隐没波涛。切骨肉不异雪刀,浸人体直若冰窖。

        关三心里七上八下,心脏好悬跳出嗓子眼,脑海里闪过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身影,凄厉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入耳中,头皮都麻了,汗毛倒竖,自己的手一直死死捏住张明通的衣襟,生怕丢下自己。

        关三只觉两腿如灌铅般,举步维艰,咬咬牙一路紧紧跟着张明通,张明通双眸在黑暗中竟微微发亮,一手高举火把一手举起一颗珠,片刻之后风渐渐止住,“睁眼吧。”张明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关三睁眼就见自己身处一道硕大城门前,城头牌匾上“洪州城”三个大字格外醒目,两位高耸的巨人分立左右,妈的妈我的姥姥!只见这二位,高比城墙,宽肩厚背,腰比通天古树还粗,金盔银甲披戴身,披赤发青面獠牙,护心镜胸前罩,亮晃晃钢刀在手,真是劈山山能裂,砍龙龙断筋。

        关三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可别让这两位发现,如若不然碾死我们如同碾死两只臭虫那般轻松。

        张明通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吩咐关三拿出刘老头棺材铺的纸钱。

        关三急忙焚化纸钱,冒出绿油油的火焰,片刻后纸钱焚尽飞灰打转几缕烟气飘飘绕绕来至巨人眼前,不多时这两位竟然打起盹了,呼噜声好似打雷。

        张明通呵呵一笑:““走吧。他们已经睡了。”

        关三喜滋滋地搓着手:“嘿嘿,咱们还不快快取宝。”

        张明通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给关三泼了一盆冷水,“你先别急着高兴,咱们还有一关。”

        说罢大门自动敞开,却听由内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声音嘈杂扰耳。

        张明通闪龙眸观瞧,却见是一群毒虫如潮水般涌向他们,掏出随身带的几根昴日鸡羽随即点燃,烟气所过之处,百虫皆逃,轻松逃脱。

        二人走不多时,才入城中,但见城内青砖黛瓦,屋舍俨然,街上行人云集,一个个身着古衣,样貌各异。白绸般的大河贯穿城中,商贩沿街叫卖,可疑的是一轮圆月高悬夜空照耀城中。

        关三走在路上瞧出睥睨,这行人脚底下怎会没影子?

        张明通看出他的疑惑,压低声音说:“这洪州城并非人间城池,乃是阴间鬼城,方才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没有一个是大活人。活人身上有三股火,头顶百汇、两肩各有一股,就是精气神三火,三火旺鬼魅莫近,三火灭则无魂无神。”

        关三不由大吃一惊,“那为何咱们能进,难道……咱们死了?”

        张明通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先前让你磕的元宝饽饽,你我二人吞服可暂时盖住活人三把火。但时候不长只有三炷香的功夫,三炷香的时辰一过可就发现咱了。” 

        张明通指了指立于桥头的铜鸡道:“瞧见这只鸡了没,鸡鸣则城门关,咱们可休想出去了!”关三听罢心里头七上八下,恰似打翻了五味瓶,本以为能轻松发财怎料憋宝竟如此惊险不由追悔莫及,悔不当初财迷心窍听信瞎老头的鬼话。 

        紧接着张明通在关三后背贴上一道符,又递给他一盏油灯,“下面我说的你可需听仔细了。

        城中有座庙,唤做大王庙,供奉着金蟾大王,你沿着条路一直往前走便到,可有一点可有一点,这一路上只管往前走,千万别回头,谁叫你也不能答应。我给你贴的这道符是保你命的,此油灯换做引路灯,你没开过眼,须用此物方能看得清道路。若是有邪祟缠身,就用手中刀,可助你一臂之力。”关三听罢已是变了脸色,全然没有先前的豪气。

        关三硬着头皮问:“然后呢?”

        张明通沉吟半响:“你入庙后对着塑像跪拜三次高喊三声(纳财聚宝)就会另有一番景象,再把咱们先前做好的元宝饽饽(里面放入蜈蚣内丹)放这里面”,张明通递给他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匣,“有东西一进去,必须立刻盖住,一旦盖上不得再开,即刻离开不得停片刻,切记切记。” 

        “老夫早用朱砂笔圈住金蟾,它是逃脱不掉的,待擒住他,以宝刀镇住,他不可不从。

        有人问了:张明通为何自己不去?

        书中暗表:张明通曾讲,憋宝整得是气数和命格,这座大王庙只能进一个人,且是六十年一显,寻常人岂能出入自如?

        天灵地宝的灵气会吸引鬼魅山精野怪,须是护法为好。

        关三也是事到临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允下来,当即提起十二分精神背好包袱,手持宝刀颤颤巍巍去洪州城的大王庙。 

        通往大王庙这条路顶多能有一人宽,荒无人烟,不时阴风阵阵,压得人喘不动气。关三提心吊胆地走着,一手掩着灯盏,灯火摇曳不定,生怕一阵风吹灭油灯。走不多时碰到一个老头,面容枯槁身着黑衣,他眯着眼瞅见来了个生人,瓮声瓮气地说:“后生,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关三只当是耳边风,心跳随着脚步不由加快,老头紧紧却跟上来,“后生容我跟你讲一句啊,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会没命的!” 

        关三听罢心里一咯噔,老头为何说这般话,有心停下来询问他,不由渐渐停下脚步。

        老头见他停住脚步,眉毛一挑,狞笑着,如鬼爪般的手抓着关三的手腕子,另一只手却伸向他手中那盏油灯,关三暗叫一声不好!上当了!发觉怎么扯也扯不动,一咬牙一股劲往上涌,怒骂道:“去你娘的!”

        “镗啷啷—”一声,宝刀出鞘,却见这把刀:宽背厚刃儿飞薄,杀人不见血光毫。紫微微、蓝洼洼,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真是人见了人怕、鬼见了鬼惊! 

        他抽刀就剁,寒光一闪,一只狐狸爪子却掉在地上,老头面如苦瓜呜哇乱嚎松开手化为黑烟遁走而逃,待关三脱险已是鬓角直流冷汗,心说果然不出张明通所言路上碰到的不是人!

        走了片刻在路前又碰见一白衣女子,垂发低头凄凄惨惨哭啼,挡住去路,关三瞪着眼睛不由分说晃一晃手中刀,白衣女子一抬头瞅见这把刀,几行血泪从眼眶中流出,怪叫一声全然不见踪影。

        辗转多时终究来到大王庙,此处,朱漆雀替,云龙雕壁,规模宏伟,森然威严,以金为砖瓦,镶嵌宝石,庙内坐着一只大金蛤蟆,四周玛瑙珍珠玉器堆积如山,关三看的都发直了心想要是拿回来一件还过什么苦日子,转念又一想: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如白染皂,驷马难追,俺关三说话要算数,不能他娘的拉屎往回缩给祖宗蒙羞。

        想罢关三挺胸壮胆拢二肩按张明通所言于大蛤蟆前跪拜高叫三声纳财聚宝,又将木匣慢慢放于地,扔进一块掺和蜈蚣内丹的元宝饽饽,伺机而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呱呱呱”在暗处,一阵蛙鸣传来,关三就见一只小黄蛤蟆一蹦一跳来至木匣前,显然是被元宝饽饽吸引住,一鼓作气跳进木匣中,关三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合上木匣依张明通所言,在上面贴上一道符,刹那间匣中小蛤蟆发出一声叫。 

        这一叫真如同穿云裂石,响彻天地,关三有所不知吐宝金蟾与洪州城息息相关,吐宝金蟾一离开整座洪州城可就再次倾覆。

        大王庙渐渐塌陷,金银水晶玛瑙财宝登时化为乌有,一股又一股水流喷涌而出。 

        关三见势不好,抓起木匣撒开两腿按原路拼了命地跑,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怎知这路被使了咒一般,任他往哪走最终还是跑回原点,关三,心里猛地一闪念:莫非是鬼打墙?当机立断咬破指尖将血点于刀尖,边跑边砍,这才畅通无阻。远处渐渐有光正巧撞见张明通在外焦急地走着。 

        二人刚会面,张明通动动耳朵,大惊失色推了关三一把:“抱着木匣快走,小子,要发洪水了!” 

        果不其然!城中一派祥和之景登时被打破,来往街上的古人变得干枯如鬼,张牙舞爪直朝他们冲去。

        娘嘞!!关三紧紧抱着木匣跟随张明通其后,此时城门已关,门外把守的凶神鬼将已醒。若是贸然打扰定会被其生吞活剥。 

        无边无际的洪水泛滥而至,浊浪崩腾如猛兽顷刻间将洪州城吞没大半,关三吓得欲从城墙爬上去,试了几次却也是做无用之功。

        张明通一拍脑袋,急忙掏出包袱中的笔,嘴里念念有词,随即又在墙中画上一个圈。

        “你先走!”张明通看着关三,“拿着你手中刀,一路高举,别怕。”怎料刚说罢,洪水已然来至,张明通与关三皆是肉体凡胎刹那间被水流冲散,关三被大浪击晕掉入水中翻了几滚呛了几口水这才醒来,眼见张明通所化的圈被海水倒灌,一个漩涡直接将其吸入其中。

        不知多时关三才昏昏沉沉醒来,孤身一人躺在庙宇中周围漆黑一片,窗外仍然是皓月当空,转念想起庙中有蜡烛灯油,拿起烛台点着蜡烛,近身前往先前看到的庙墙壁画,此时画中所绘古城已被水流淹没不见踪影。 

        蓦然间,一只手自暗处伸出按住他的肩膀,“娘嘞!”关三吼了一嗓子,持烛台就要砸,却看清是个熟悉的面孔。

        关三借着亮光定睛一看,非是旁人正是张明通。    此时的张明通如一只落汤鸡,浑身湿透,呜哇吐了几口水:“好险好险,老夫纵横数十载,险些阴沟里翻船,还好有惊无险。” 

        还没说几句蓦然间两人脑后各挨一记闷棍不省人事。

        待醒后发觉自己坐在一个破屋中,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关三腰间的刀以及装吐宝金蟾的木匣不见踪影。 

        “谁?有胆的你就出来!”关三骂道 

        “娘的,可让兄弟们好等啊,嘿嘿,可算等你们出来了。”

        一个样貌猥琐的人走在面前,一脸奸笑。

        关三定睛一看原来是他——霍五爷的徒弟张三恩。 

        张三恩得了珍宝得意忘形道:“嘿嘿,正巧拿到宝刀大哥定会好好赏赐给我!”

        此话说罢,屋门被一股怪力撞开,跳出一一只黑犬,但见此狗足悬钩爪,口含素牙。首如梭,尾如腾蛇。修颈阔腋,舒节急筋。毛若泼墨,目若泉中星。

        黑犬朝张三恩等人瞪眼呲牙,“妈了个巴子,哪来的死狗,信不信爷爷剥了你的皮吃肉!”张三恩骂完随手抄起一根木棍作势就要打。

        怎料黑犬跃至半空腰身旋即扭转,张嘴咬住木棍,这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一犬一人算是较上了劲。 

        “嗷呜!”黑犬松脱木棍,一声嚎叫,骤然间自屋门外闪出一人,!这位晃了晃胳膊肘,关三还尚未看清动作,就听“唰”的一下,一只红巾飞镖从他袖子中甩出,这下快得犹如兔起鹘落直接插在最前面的混子木棍上,混混已然吓得尿了裤子摸摸自己的脑袋才将心放下,身旁人见状大事不好直接扔掉手中棍棒刀子。 

        关三这才发觉这只飞镖如此耳熟,那晚在乱葬岗也是这只飞镖救了自己一命,难道是此人? 

        抬眼一看却见那人生的面白如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高鼻阔口,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豪气十足地说:“天南海北任我闯,义气结胸血未净。五湖四海共聚义,替天行义保安良。”说罢,左手伸出三根手指随即右手包住。

        这是江湖话,说的是我是走街串巷的贼匪,手中命案众多,五湖四海天南海北的豪杰都在这,专杀奸邪之徒,识相的赶紧滚蛋。 

        张三恩也是江湖中人,听罢这句话自知不是对面之人的对手,颤巍巍地放下木匣子和宝刀,带着几人逃之夭夭。 

        待张三恩走后,苟富贵为张明通二人松绑恭恭敬敬地说:“二位放心,歹人已逃,此地不是久留之处快回家去吧。” 

        书中代言:苟富贵乃是赫赫有名的飞贼,有道是: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各行各业亦是如此。论身手论胆识苟富贵在群盗中傲里夺尊,此人重情重义恪守道义,对穷苦百姓是分文不取毫厘不要,专盗大奸大恶为富不仁之徒,走千家过百户时从不谁叨扰女眷,任谁也拿不住他,配称一个“侠”字,绿林好汉称呼为“犬面郎君” 

        此人侠肝义胆好结交能人,善察言观色,当下自知张明通与关三非是常人,便与之攀谈,结果越聊越投机,最终关三与苟富贵结为兄弟。 

        当苟富贵得知霍五爷等人想争夺宝刀时不由得火撞顶梁门,一拍胸膛道:“贤弟且放宽心,且看为兄的手段,让这洋鬼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神偷!” 

        至于关三、张明通如何离开自不必说,单说不久后青岛出了件大事,著名收藏家斯皮尔于夜里被刺身亡,其手下杨杰克被抹了脖子,府中多数珍宝文物以及钱财不翼而飞。

        某日清晨诸多穷苦人家发现自家门前摆了一堆钱,纷纷磕头跪拜:“大慈大悲的菩萨显灵了,来救济穷人啦。”

        大名鼎鼎的霍五爷也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这几位死者家中墙上皆留一黑犬图案,上书六个大字:犬面郎君来也!一时众说纷纭。 

        张明通听到外边风言风语不由在心中暗自赞叹:果真是好手段! 

        他思来想去便好言规劝关三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因财宝这二字有多少人丢掉性命,非是福分,不如将吐宝金蟾以及宝刀赠予苟富贵,此人良善且武艺高强定会好加利用。而关三则被张明通收为徒弟。 

        不出几载张明通仙逝,关三继承其衣钵,四处云游搜寻天灵地宝救济穷人,夜里跟一个带着黑犬的黑衣人行侠仗义盗取不义之财,成了响当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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