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结婚成新家

人鬼结婚成新家

01
“大雁归来了！大雁归来了！”我们村里人奔走相告。

真是白日见鬼啊！谁不知道呢？大雁早就飞走了，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已经成了孤魂野鬼，莫非是他阴魂不散，冤魂回来在显灵！

大雁逃走时，正是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衣衫单薄、囊空如洗，那年头谁都穷得要命，除非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搭救他。大雁背井离乡，一去二十多年杳无音讯，仿佛从人间蒸发掉似的，所以村里人都一致认为，大雁在外面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就连他的户口簿也被注销了，我们村已经不存在这个人了。

如今大雁从天而降，谁都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在哪里鬼混了这么多年呢？那个年代食不果腹而衣不蔽体，家家户户穷得就连老鼠都养不活，无家可归的大雁怎么会活得下来呢？

在村口那棵大柳下东张西望的那个人，他是大雁吗？身材魁梧，西装革履，头发黑亮，神采奕奕，英俊潇洒，从哪里看他都不是什么鬼魂再世，分明就是一个年富力强充满活力的男子汉大丈夫，要不是唇上那颗黑痣，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当年瘦骨嶙峋的小萝卜头。

躲在院中的老东西独眼龙，从门缝里窥视着大雁从门前“飞”过。那颗醒目的黑痣告诉独眼龙这个老东西，过去的小萝卜头没有死，现在已经“混”出了人样，瞧他衣着打扮不像是穷鬼，更不像冻死鬼、饿死鬼和落水鬼，他什么鬼都不是，而是活生生的人，大雁果然真的归来了。唉！时过境迁，我老了，大雁回来不会善罢甘休，他不会饶恕我这身老骨头，一定会要报仇雪恨！独眼龙忐忑不安，心里越想越害怕，后悔当年没有斩草除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给自己风烛残年带来无穷后患。真是千奇百怪啊！已经早就死去的人，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又回来呢？难道世上真的有鬼吗？他就是鬼魂再世，我也不怕了，反正我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离死也不远了。
02

大雁何许人也？听村里老人们讲，大雁父母都是外乡人，当年天灾人祸逃荒避难到我们村，后来就在我们村安家落户了，大雁就是从这对患难夫妻身子骨里“飞”出来的。

独眼龙何许人也？文革中有一位耀武扬威的红卫兵上司，垂涎于大雁母亲迷人美貌，因为大雁父母都是流落江湖的“艺人”，一个能写会画，一个能歌善舞，尤其是大雁母亲是个绝色美女，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到处卖艺为生。独眼龙当时还不是独眼龙，他那色迷迷的眼睛总是盯着大雁母亲花容月貌，为了得到大雁母亲，这个红卫兵上司便编造“牛鬼蛇神，内通外国”等莫须有的罪名和高帽子，冠于大雁父亲头上，然后开批斗大会，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得死去活来，遍体鳞伤，最后又关进“牛棚”，结果死在“牛棚”里尸体生蛆都没有人知道，所谓文化大革命，就是没有文化的人革有文化人的命，大雁父亲的命就这样被革掉了。

这个红卫兵上司是个色鬼淫魔，他是不会放过如花似玉的大雁母亲，被他糟蹋过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大雁母亲也难逃他的魔掌。大雁母亲对这个衣冠禽兽恨之入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个红卫兵上司就是采花大盗，他想强暴大雁母亲，大雁母亲死活不从，用手指抓瞎了他一只眼睛，在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罪证，那个红卫兵上司就是现在这个独眼龙，大雁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独眼龙有个独根苗，乳名叫大毛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大毛子娇生惯养，小东西和老东西一样无恶不作，愈大愈变坏。大雁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他从小受到父母，尤其是多才多艺母亲教育和影响，所以知书达理，聪明过人，并且也生得眉清目秀。大雁身上有母亲的优点，同时也具备父亲的一身正气，小小年纪就疾恶如仇。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由于营养不良他太瘦弱了，所以当时人们都称大雁为小萝卜头子。听人议论，他有个二叔被抓去当了国民党大兵，并且去了台湾，已经失去联系。
03

我们村里有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好姑娘，她的芳名叫水仙。水仙是大雁邻家女孩，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大人们口口声声在议论，水仙和大雁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两人长大定然是恩爱好夫妻！

当年，大毛子早熟，他已经发育成人了，见了好看的姑娘就春心荡漾，尤其是对水仙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大毛子无所事事而游手好闲，有一回水仙到村南芦苇荡割猪草，碰巧被大毛子盯上眼，于是就跟踪追迹。水仙到土窑洞里解小便，大毛子也进了土窑洞，水仙刚解完小便，还没来得及提起裤子，一下子就被大毛子压在身下，这个废弃的土窑洞人迹罕至，水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睁睁被大毛子强奸了。

独眼龙和大毛子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老东西独眼龙强暴了大雁母亲，小东西大毛子强奸了大雁心上人水仙，大雁对这父子俩恨之入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在那个文革年代没有讲理的地方，想打官司告状没门，总不能看着这禽兽不如的父子俩逍遥法外。大雁不问三七二十一从家里拿起菜刀就去找大毛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结果大毛子腿裆里命根子被大雁用菜刀砍掉了，幸亏他跑得快，要不然小命也保不住，将要成为刀下鬼。

独眼龙就只有大毛子这么一个独生子独根苗，指望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万万想不到儿子的命根子被大雁用菜刀砍掉了，砍断了他们家根脉，让他们家断子绝孙！这比要独眼龙的命还要厉害啊！谁不知，独眼龙是强龙压不倒的地头蛇，而且又掌握大队长特权，并且又是造反派红卫兵小将顶头上司，谁也不敢跟他斗，大雁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刀砍在命根上，独眼龙岂能善罢甘休，发誓要大雁赔上小命，让他到阴曹地府和父亲父子团圆。
04

大雁当年仅仅十七岁，他还没有长大成人。凭他这个小萝卜头，哪里是独眼龙的对手，独眼龙想把他置于死地易如反掌！独眼龙心狠手辣，而且手下有那么多红卫兵小将听他指挥，他耀武扬威，在我们那个地方无恶不作，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他把大雁父亲斗死，又想占有大雁母亲玉体，根本没有把这个小萝卜头放在眼里，认为这个小屁孩是窨沟里小泥鳅，翻不起大风大浪，大意失荆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雁知道自己斗不过狡猾的老狐狸，现在去找大队长报仇，不但仇报不了，有可能把小命也送掉，因为他太嫩了。三十六策，走为上策，事大事小，一走就了。为了保全性命，大雁不得不逃走了，那个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大雁衣衫单薄，冒着鹅毛大雪外逃异乡。

大雁刚离开不远，有几个红卫兵追上来了，又把他押回去。独眼龙已经灭绝人性，大雁死得非常悲惨，被红卫兵装进麻袋里，麻袋口被封住了，然后连人带麻袋抛到京杭大运河里，人命关天的事情，那几个红卫兵也不敢做，都是为了执行顶头上司的命令，眼看着那个装着小萝卜头的麻袋包，被抛进河了，沉入河底，很怕被人看到，几个人干完坏事后都慌不择路地立即逃离现场，神不知鬼不觉。那个小萝卜头是必死无疑，这么冷的天气，在河底不被淹死，也要被活活冻死，被淹死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小萝卜头被绑起来，又被装在麻袋里，一点自由也没有，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05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明明死去的小萝卜头子，阴魂不散，忽然又回来了，究竟是人还是鬼呢？大雁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飞”回来了，一点不像鬼，我们家乡父老乡亲都围着他问长问短，如果是鬼，那么不敢大白天见这么多人啊！瞧他也不是鬼头鬼脑的样子，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百感交集，和家乡男女老少有说不完的话。

“大雁哥哥！这二十多年你在哪里啊？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呢？”水仙迫不及待地问道。

“水仙妹妹！假如我真的是鬼，你还敢明目张胆地爱我吗？”

“你真的是鬼，我水仙也不怕，我也敢嫁给你做老婆，人鬼结婚成新家。”

“水仙妹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

“因为你对我也好啊！想当年你为了给我报仇，就连命都不要了，用菜刀把强奸我的大毛子命根子都砍掉了，你如果不爱我，那么也不会这样做。你把大毛子变成废人，同时也大祸临头，听人议论，你被独眼龙做掉了，独眼龙让红卫兵把你装进麻袋抛到河里去了，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痛不欲生啊！”

“水仙妹妹！感谢你这么多年还没有把我忘掉，还想着我，还爱着我，我就是做鬼，也是个快乐幸福鬼。”

“大雁哥哥！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呢?你的故事一定很感人，请讲给我听听吧！”
06

“吉人自有天相，天无绝人之路，也该我福大命大死不了。话说我被红卫兵装在麻袋里抛到河里沉入河底后，红卫兵们不问我死活一个个都被吓跑掉了，因为他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任务了。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个停泊在京杭大运河边运输船，离我出事的地方很近，船老大看到一帮人把一个麻袋包扔到河里就都跑了，不知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感到特别好奇，于是就把船靠近进行打捞，结果发现打捞上来的麻袋里装的是人，这个人已经离死不远了，船老大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心人，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抢救我，因为打捞抢救非常及时，我生命没有危险，总算死里逃生。等我醒来后，我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讲给船老大听，船老大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场认我做他义子，怕被人发现，连夜开船离开我的家乡，然后天南地北，到处闯荡江湖，钱也赚到了，我的命也保住了。”

“大雁哥哥！在外头发大财了，就把家乡的一切往事都忘了，是吗？”

“怎么可能呢？我早就想回家看看，可是---------”

“可是什么？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难道你还怕独眼龙这只老狐狸吗？”

“大雁哥哥！怎么不带着大嫂和孩子一道回乡呢？”

“在外四处漂泊的我，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水仙，我义父为我介绍不少对象，我一个都没有接受，对你总是魂牵梦萦，朝思暮想，除了你，还谈什么女人孩子呢？”

“大雁哥哥!你这次飞回来，以后是不是还要远走高飞呢？”

“天涯海角，我都跑遍了，可怜我义父义母都不长寿，我还没有来得及孝敬报答大恩大德，二老已经先后去世了，这对老夫老妻是我再生父母，如果不是人家搭救我，那么我也就真的变成孤魂野鬼了。我把二老后事办了，船也被我卖掉了，就想回老家看你一眼，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印象中，你生得特别好看，小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做老婆，当我听说你被大毛子强奸时，我恨不得把大毛子碎尸万段，因为你是我心肝宝贝，我爱你就像爱我的生命一样，我不想你我纯洁的爱情被玷污。如今，我回来了，就不想再走了，用我这么多年赚来的钱，想在乡土上重建新家园，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创业，一起走发家致富的金光大道。”

“大雁哥哥！不嫌弃我是寡妇的话，请到我家喝杯茶，好吗？”
07

村里人多眼杂，大雁和水仙纵有千言万语肺腑之言，也不好在路上一诉衷肠，再说村里既没有咖啡馆，也没有旅店，更没有花红柳绿的公园，听到水仙真心诚意的邀请，大雁正求之不得！大雁这次回来，不投奔水仙，又能投奔谁呢?明说是回家，可是家在哪里呢？就连家的废墟都没有，他的户籍也被注销了，家乡已经不存在大雁这个人了，二十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家乡已经面目全非了，好多人已经把大雁忘记了，即使有点印象也迷迷糊糊。

大雁和水仙一离去，村里人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小寡妇水仙，从今以后不再感到寂寞了，有野男人陪着她。”“小寡妇水仙，人好看有吸引力，大雁一回来心就被她勾走了。”“世上没有安分守己的寡妇，不是寡妇偷男人，就是男人偷寡妇，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一点不假。”“不要瞎说，大雁和水仙小时候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人家是一对旧情人，当初要不是独眼龙霸道，棒打鸳鸯，人家早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了。”“大雁恨独眼龙，都是独眼龙作恶多端，害得大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现在独眼龙这个老东西就像缩头乌龟，被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
08

提起往事，话要从头说起。自从大雁失踪以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雁娘在家急得团团转，只能以泪洗面，为了可怜的儿子，这个可怜的母亲，哭干了泪！哭肿了眼！哭碎了心！

独眼龙这个老狐狸，实在是欺人太甚！他把大雁父亲斗死了，又把大雁送上死路，还不善罢甘休，还是不放过大雁娘，把大雁好端端的一个幸福家庭搞得妻离子散而家破人亡！独眼龙凶相毕露地来到大雁家，逼迫大雁娘做他的“情妇”，要不然就拿出一千元钱，给他儿子大毛子做医疗费，拿不出钱来就拆房子。

水仙当时也在大雁家，安慰大雁娘好好过日子。见独眼龙得寸进尺逼良为娼，她气得七窍生烟，这世道还有人过的日子吗？水仙站出来向独眼龙吼道：“大队长！你欺人太甚，现在咱们穷地方，谁家能拿出一千元现金，家家户户都穷得吃上顿而愁下顿，就连油盐酱醋钱都没有，除非你大队长家有余钱。”

“不赔医疗费，也好商量，只要你水仙亲口答应，做我的儿媳妇，和我儿子大毛子结婚，好好过日子，我就什么也不要这个寡妇赔了，所有旧账一笔勾销。我限定你水仙好好考虑三天，三天后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准叫大雁家墙倒屋塌，成为一片废墟。”

水仙考虑再三，她的处女身已经被大毛子毁掉了，这几天她总是想吐，有可能已经怀上大毛的孩子了，大雁已经凶多吉少，还不如破罐破摔就答应嫁给大毛子做老婆，反正他大毛子已经是废人，对她也不能怎么样，这样一来，大家都开心，一来可以救大雁娘保全大雁家住房；二来自己以后生活和肚里怀的孩子也有个着落。

三天过后，水仙不得不答应独眼龙所有要求，成为大毛子明媒正娶的老婆，水仙父母本来想控告大毛子强奸罪，又怕大队长打击报复，吓得不敢告，再加上又得到独眼龙一笔丰厚的聘礼金，所有也就不了了之了。
09

独眼龙一只眼被大雁母亲抓瞎，他对大雁母亲还是不死心，不怕另外一只眼再被抓瞎，他又偷偷摸摸来到大雁家，大雁娘由于对儿子过于思念，茶饭不思，体质很虚弱，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被独眼龙压在床上，无力反抗，只能泪流满面地看着独眼龙在自己身上发泄原始兽欲。

从此以后，大雁娘病倒卧床不起，独眼龙也叫水仙去照料大雁娘的生活。不久，大雁娘喊着大雁的名子而离开了人世，死时眼皮也没有闭上，这真叫死不瞑目。临死前，只有水仙在场，她老人家把一双祖传的玉镯亲手送给水仙，水仙虽然不是她儿媳妇，但比她儿媳妇还要孝顺，如果不是水仙，大雁娘死在家里也没有人知道。

大毛子是个废物，他满足不了水仙的性要求，总是怀疑他老子和水仙有染，公公和媳妇之间不干净，同时也怀疑水仙在外面有野男人。独眼龙不是没有动水仙歪脑筋，而是水仙死活不从，如果这个老东西敢碰她身体，她就死给人看，水仙毕竟是他儿媳妇，独眼龙怕闹出人命出来，不好收场，所以也就不敢靠水仙，水仙一直保持洁身自爱而守身如玉。
10

自从水仙成了寡妇，她就搬出独眼龙家大院，主要是怕独眼龙对她进行性骚扰，她在外面重建三间茅草屋，独立为生。为了保护自己，她养了一条很凶猛可怕的大狼狗看家护院，同时也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坏男人不敢动水仙的坏脑筋。

大雁随着水仙来到她家门前，那条很凶的大狼狗正朝大雁狂吠，草垛旁晒太阳的大花猫看到陌生人，“喵”的一声突然逃窜了，正在觅食的几只老母鸡听到狗吠声，也被吓得飞到草垛上，还有一只在下蛋的老母鸡把刚刚生下来的蛋都打坏了，这真叫鸡飞蛋打。

水仙所谓的家，就她一个人生活，家徒四壁，非常艰苦朴素，室内家具摆设很简陋，但就像水仙人一样十分干净，一尘不染，让人赏心悦目。

大雁向水仙询问道：“大毛子不在家吗?”

“甭提他了，他的尸骨早就化为泥土。”

“大雁哥哥！你刚刚回来怎么知道我和大毛子事情呢？”

“我也只是听人说的，仅仅了解一点点，每当船路过家乡时，我都要靠岸打听一些消息。”

“甭提大毛子这个死鬼，他坑害了我一辈子，我嫁给他就跟嫁给一条狗差不多，甚至于连狗都不如，狗还能通人性讨好主人，大毛子一点点人性也没有。都是因为独眼龙逼迫，我万不得已才嫁给他做老婆。自从分田到户后，他老子不再是大队长了，现在都叫村长，或者叫村主任，田都承包到各家各户，大集体大锅饭的油水一点也捞不到了，家道中落，坐吃山空，责任田懒得耕种，不是在外面喝酒赌钱，就是回家打老婆，自己是个废物，男人的东西不管用，还怀疑我这个良家妇女不守妇道，疑神疑鬼，捕风捉影，自己不是人，也不把我当人看待，说骂就开口，说打就动手，他简直就是心理变态狂。他老子管不了他，我也管不了他，没有钱花，不动脑筋去赚钱，尽走歪门邪道，去偷鸡摸狗，甚至拦路抢劫，一次在路上抢劫时，一棍打失手把人打死了，闹出人命案子出来，再加上他平时也干了不少坏事，结果被公安局抓走了，判了死刑，并且立即执行，为此，我一滴眼泪也没有。”

“孩子呢？”

“孩子倒是有一个，当年被大毛子强奸时怀上的，女孩，很漂亮，长的像我，可怜她红颜薄命，前年夏天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被一辆土方车撞死了。”

“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不该嫁呢？”

“我已经不年轻了，漂亮也谈不上，谁不想改嫁呢？可是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寡妇，想找男人就更难了，独眼龙在台上时很有威望，人们都怕他，他下台后，人们还有点怕他，所以没有人敢接触我，即使有好心男人想和我一起过日子，也被独眼龙搞破坏，从中捣乱，让好事办不成。”

“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难道就没有男人想占你便宜吗？”

“当然有，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从我身上什么好处也得不到，自然而然也就不再来了，有的男人吃了闭门羹，自讨没趣，也就死了那份心，当然大多数人是怕我养的大狼狗，因为大狼狗和我形影不离，就像我的贴身保镖。”
11

水仙边说边用开水泡了一大海碗香喷喷的馓子，并且加了许多白糖，十分殷勤地端给大雁，柔声细语说道：“好好吃吧！我知道你一定饿了。”

“水仙妹子！你不是说让我来你家喝杯茶吗？怎么吃这又香又甜的东西呢？”

“大傻瓜！现在田都分到户了，人人都争先恐后走发家致富的道路，乡下人生活水平几乎都提高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吃上顿愁下顿的穷苦日子，早就成了老黄历，还是国家政策好啊！我就不陪你说话了，想好好烧几个菜，准备一些老酒，为你接风洗尘。”

大雁坐在藤椅上，紧靠八仙桌，津津有味吃着馓子。又香又甜的馓子实在太好吃了，一会儿就被大雁舌卷残云吃光了，他慢悠悠撂下碗筷，轻声慢语说道：“不要急着做午饭，现在才九点多钟，我们分别这么长时间，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讲。”

大雁叼着过滤嘴香烟，猛吸了一口，然后悠闲自得地吐雾喷云。他透过缭绕飞腾的烟雾，只见水仙双眼皮的丹凤眼非常迷人，就像秋波释放温柔的光，正在脉脉含情地注视着大雁的国字脸。水仙虽然是半老徐娘，因为她自我保养得好，仍然风韵犹存，看不出一点老气，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丰乳肥臀，非常性感。水仙和大雁，四目对视，电光石火，喷涌而出，大雁春心被陶醉了，面红耳赤，水仙也羞得脸像三月桃花别样红！

水仙用手捻着辫稍，愁眉苦脸说道：“大雁哥哥！我还以为你是胆小鬼，就因为用切菜刀砍掉大毛子命根子，吓得逃跑了，就连家和家里老娘都不要了，原来你是被人暗杀了，家乡人都不知道你的下落，更不知道你失踪的原因，我对你也望眼欲穿，人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我也半信半疑。”

“谁说我是胆小鬼，谁说我不要家，不要老娘，你难道不知我大雁想你水仙吗？我本想出去避避风头，那时我们家乡是独眼龙的天下，我跟独眼龙斗，就好比胳膊斗不过大腿，所以就想潜逃他乡，后来发生的一切你是知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第二年，我船靠岸听邻村人讲，你水仙已经是独眼龙儿媳妇，我老娘也病逝了，我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你说我还回家干什么呢？”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呢？”

“今非昔比，我现在回来就想和我喜欢的人重新成个家，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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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哥哥！你等等，我拿一样东西给你看。”

水仙说完就到卧室翻箱倒柜，取来一对玉镯，递给大雁说道：“这对玉镯是你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贵重物品，你是她老人家儿子，现在我该把这对玉镯归还给你了，这是你家祖传的东西，应该给未来的大嫂保管。”

“我母亲生前曾经对我说过，这对玉镯送给未来的儿媳妇，水仙妹子！你难道不愿意做她老人家的儿媳妇吗？”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已经是过来之人，我被大毛子强奸过，并且还生过小孩，怕你嫌弃，我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让那封建思想见鬼去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过来之人还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同样道理，寡妇也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离不开男人。”

人鬼结婚成新家

水仙听了大雁的话，仿佛春风扑面，更像春雨滋润心田，情不自禁地倒在大雁的怀里，投怀送抱。水仙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男人的爱，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多情郎大雁，被人称为所谓的“孤魂野鬼”，突然回来了，水仙和大雁将要“人鬼结婚成新家”。

大雁平生第一次嗅到女人身上特有的幽香，第一次搂抱女人杨柳细腰，此时此刻，千丝万缕的柔情从心灵深处袅袅升起。大雁用手温柔地托起水仙瓜子脸，在她温润的朱唇上，在她细腻的面颊上，在她白嫩的耳鼻和颈部，疯狂地亲吻着。

他第一次吻到心爱的女人，她第一次吻到心仪的男人，大男大女才尝到初恋的甜蜜蜜的美妙滋味，感到无比的幸福快乐！水仙虽然和大毛子曾经有一段婚史，大毛子只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废人，她和大毛子没有一点夫妻感情，有的只是毫无意义的肉体刺激和无休止的打骂。

“水仙妹子！你难道就不怕外人说你闲话吗？说你勾搭野男人。”

“我勾搭的不是野男人，而是孤魂野鬼，谁也管不到我。”水仙说完，便吃吃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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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有个外号叫“母老虎”、爱管闲事多嘴长舌婆子，水仙家一有风吹草动，她马上就去窥探侦查，一旦发现什么可疑迹象，立刻向独眼龙通风报信，前来捉奸，其实这个母老虎自己和独眼龙就有一腿子，俩人关系非常暧昧。

水仙为人清清白白，真像凌波仙子，一尘不染，高洁无瑕，她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洁身自爱，守身如玉，夜晚寂寞时看看电视剧，读读小说书，作为消遣娱乐，从不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情感瓜葛。村里一些不安分的男人们，见水仙严肃认真的样子，对她都敬而远之，甚至连句笑话也不敢说给她听。

“母老虎”扑了几回空，还不善罢甘休，这次她亲眼看到水仙把一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男人，笑口含芳地迎到家里，一直不出头露面，这个老太婆在门外面疑神又疑鬼，心想一定是这个风流小寡妇，又勾搭上了有钱的大老板，现在他们肯定在床上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于是就匆匆忙忙向独眼龙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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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和大雁正在亲昵地耳鬓厮磨，就在这对恋人被爱情陶醉的美好时刻，独眼龙从天而降，突然跨进门槛，怒气冲冲地吼道：“孤男寡女，青天白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小萝卜头，你胆子好大啊！她水仙是我儿媳妇，你竟然敢把她搂在怀里亲吻，我用木棍打死你这个野小子。野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活着一天，谁都休想沾我儿媳妇便宜。”

水仙和大雁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水仙立刻站起来，上去夺独眼龙手里木棍，边夺边说道：“老大队长！以前是因为你逼迫，我没有办法才做了你儿媳妇，现在你宝贝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的孙女也没了，你这么大年纪了，我还年纪轻轻，难道要我陪你守一辈子活寡吗？我和大雁哥从小就有感情，我们两心甘情愿在一起，任何人也分不开来。”

“天下好男人多着啦！你为什么偏偏要嫁给这个野小子呢？我劝你离这野小子远一点，因为他不是人，而是孤魂野鬼。”

“你怎么知道我大雁哥不是人，而是孤魂野鬼呢？谁能证明呢？”
“我就是见证人，我亲眼看到他被人五花大绑，然后装进麻袋里，麻袋口被封得死死的，密不透风。而且我还亲眼看到装着他人的麻袋被人抛到河里，沉入河底。可以想象，他不是被闷死，就是被水淹死，反正他是活不了，他早就死了。”

“他就是鬼，也比你这个人好，你比鬼还要阴险可怕！我大雁哥即使真的是鬼，我水仙也心甘情愿嫁给他，人鬼结婚成新家，总比在你家守活寡好，你家就是人间地狱，我要和大雁哥一起上天堂！”

原来独眼龙就是暗杀大雁行动幕后总指挥，同时也是见证人。这个老狐狸，为了给儿子小狐狸报仇，灭绝人性，丧尽天良，想神不知鬼不觉把大雁置于死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雁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找独眼龙算旧账，没想到这个老东西主动送上门来，而且还大言不惭，对他的罪恶行径供认不讳，他就是暗杀大雁的罪魁祸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过去了，大仇未报，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老狐狸仍然活在世上而逍遥法外。大雁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一口吞掉这老狐狸，新仇旧恨一起涌向心扉，他举起铁拳就要狠狠猛打独眼龙。

水仙慌忙劝阻道：“大雁哥哥！你千万要冷静一点，不能失去理智，这个老东西希望你把他打死，你一旦把他打死，国家法律不会饶恕你，杀人要偿命，你将要和他同归于尽，细细想想，你一点便宜也讨不到，你我都年纪轻轻，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啦，没有必要去为他送死，这个老东西，你就是不把他打死，他早晚也要进棺材了。大雁哥哥！请你听我的话，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聚到一起，我不想再失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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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家门前的人越聚越多，有的在看热闹，有点在看门道。过了一会儿，李村长闻讯赶来，结果还是李村长神通广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平息了这场轩然大波。

一开始，大雁和水仙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难免会有人说闲话。为了堵住那些说闲话人的嘴，大雁归来第二天，他就和水仙隆重地举行婚礼。

真可谓好事连连，双喜临门，就在婚礼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大雁收到一封来自宝岛台湾的二叔寄来的信，信中说他不久将回大陆老家探亲。

婚后，大雁与水仙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比蜜还要甜！

大雁二叔，在这对新人蜜月刚刚过后，果然从台湾归来了，原来大雁二叔当年被逼和国民党部队一起逃到台湾，逃台后离开军队，下海经商，做了珠宝生意，最初的珠宝全是从大陆带去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如今他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可惜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女儿对生意经一窍不通，他就想物色一个会做生意的人，继承和发展他的家业，于是自然而然想到老家还有一个名叫大雁的侄子。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言一点不假。大雁归来的时候，本来就有一百多万存款，是这么多年船搞运输赚来的。水仙自从分田到户后，在家养猪，平时省吃俭用也有一万多余款。如今又从台湾回来一个财神爷，一下子送给大雁一百万美金。亲人的深情厚谊，大雁不好不接受，钱他留下了，但他不同意和二叔一起回台湾，他要留下来陪伴水仙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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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二叔回台湾后，独眼龙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想通了，他厚着脸皮去找水仙谈家产继承权问题。

见到水仙，独眼龙真心诚意后悔道：“水仙啊！你听着，我人已经老了，想想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大雁，家破人亡，无家可归，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现在越想越有罪。其实大雁是个多情重义的好人，你嫁给他没有嫁错人，我应该祝福你们，不该再去闹。我以为大雁这次回来，肯定会找我新仇旧恨一起算，万万想不到，他不但不报复我，而且还为我们这些五保户着想，真叫我感激涕零而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听说乡敬老院就是大雁捐款创办的，我进了敬老院感到无地自容啊！我想来想去，反正我这个孤老头子要那么钱也没有用，而且又没有继承人，为了换取一点良心上的安慰，我决定把家里所有财产全部让大雁来继承。不过，我知道他是个很有骨气的男子汉，不会轻易接受我家财产继承权，你是他贤妻，请你好好劝劝他啊！”

“老大队长！您想错了，您以为大雁是财迷心窍的人吗？如果他贪婪钱财，也就不会捐款做好事了。您能够悔改，我和大雁都非常高兴，您的一片好意，我代表大雁和我心领了，但您的家产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继承，您可以直接捐献给公家。”

“上交公家是你们的权利，不过，我一定要亲手把家产继承权，通过法律程序交给大雁，这是对我犯下的罪过给大雁一个小小的补偿，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一点。”

为了不伤害老人心，大雁水仙接受了独眼龙家的财产继承权，然而他们暗地里又移交给了村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