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希望

希望就像阳光一样温暖

“希望！希望！”佳文疯了一样往河的那边跑去，风把头发吹成扫把的样子，她来不及解开腰上围裙，疯了一样喊着“回来，回来希望！”

河边大大小小的孩子光着脚丫，挽着裤腿，用脚把水花踢得老高，不过瘾，捧起一捧水，洒在小伙伴的脸上，后背上。河水很浅很清澈，可以清晰地看见水底的石子，走过去，看得见脚丫踩过的地方陷一个小坑，泛起一朵浑浊的水蘑菇。大人们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乘凉，聊天，一切看着很正常，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妈妈！”希望惊慌地跑过来。

“快走！”佳文拽住希望就往回走，“你要记住我的话，不要来这里。”

希望小跑着跟在佳文的后面，一脸疑问：“可是，妈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里不安全，你要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玩。”

希望虽然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很乖的跟着妈妈回家了。

晚饭过后，佳文拉着丈夫小钟到厨房，“今天希望去河里和小伙伴玩了，就是村子后面的那条浅河。”

“这天这么热，孩子们都喜欢去玩水，怎么了吗？”

“我感到不安，我看见过那条河里有个透明人在河边站着，他的眼神很凶地瞪着我。”佳文开始紧张，“他是不是要把女儿带走？因为她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别瞎想了。”小钟有点急躁，“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唯一的女儿。”

“我没有瞎想，我真的看见了！”

小钟抱了抱佳文，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我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明天你来教她吧！”

佳文轻轻的点点头，略带失落的睡去了。

“希望，掌握好把，看路！看路！”佳文扶着自行车边跑边喊。

“妈妈，你别放手！别放手！”

“放心骑，我扶着呢！”

就在前面公路拐弯的草地上，佳文又看见一个透明人站在那里，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她慌了神，腿打了个软，摔倒了，希望和自行车也摔倒了。希望哇哇地哭，说腿疼，佳文把希望的裤子往上抹，流血了。她抱起希望往家里跑，拿出消毒水和纱布，给希望包扎好，又紧紧的把希望抱在怀里，抽泣着，不停的对希望说着“对不起”，又好像不止是对希望说。

希望用手轻轻地摸着佳文的头，安慰她：“没事的妈妈。”佳文不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

晚饭，小钟看见希望磕破的腿，一边心疼地给她碗里夹菜，一边鼓励她不要放弃。佳文在一旁只吃饭不言语。

睡前，佳文又忍不住地告诉小钟：“我又看见透明人了，就在公路拐弯的草地上，她好像需要帮助，哀求的看着我。”

“你明天去找个医生看一下吧！”

“我没病。”

“我知道，只是和医生谈谈话而已，你别那么紧张。”

“你还是不相信我。”佳文背过身，任泪水划过脸庞。

第二天，她坐车来到市里，小钟给他找了这座城市最好的心理医生。

医生让她做了一个表格测试，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到最后对她说了一句“明天记得还来！”

她觉得这都是以看病之名来骗财的，第二天她没有再去了。

这天，佳文突然想上旧房子去看看，那是他们之前的家，旧房子在村子的最南边，五年前他们就搬了出来，在村中心买了地方，盖了个新房子，她走到门口，却没有迈进去。

走了几步，挨着旧房子的旁边是之前的邻居家，那房子也破旧不堪，院子的杂草长了一人多高，佳文呆呆的定在那，目光一直看向邻居家的院子。

她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的一面，邻居这家男的脾气暴躁，媳妇是从远处买来的，非打既骂，天天看着生怕跑了，一年后有了一个女儿，男的以为生米煮成熟饭，这下定局了。谁成想，女的跟村上一个拉货司机好上了，那司机答应女的一定把她带出去，还没带出去，她的丈夫就知道了，打得更狠了，佳文看见这女的也是心疼，给过她几件衣服，送过几次吃的，那女人有几次哀求佳文帮她逃出去，佳文可没有这胆量，他的丈夫脾气坏的很，她也很怕得罪他。

那媳妇最后一次挨打是院子里，男的骑在媳妇的脖子上，拳头像榔头一样砸在那媳妇的身上，那男的越打越凶，后来顺手抄起一把刀来，要砍向那媳妇，佳文看见吓得大叫了起来，躺在地上的媳妇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佳文跑过去，跑了几步，看见那男的凶恶的瞪着她，她打着哆嗦的不敢动，然后，一刀，两刀，媳妇倒在血泊里，佳文两眼发黑，疯跑回家，后来听小钟说，男的觉得自己跑不了，跑到后山自杀了，留下了个女儿。

从此以后，佳文就变了个人，她常深深地自责自己没有救下那媳妇，她走的那一幕总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播放。她开始很少说话，不敢独自待着。

“他家那女儿成了孤儿，寄托在托儿所，要不咱们养着吧，家里有个孩子也挺好。”小钟说着话忽然看见佳文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忙解释：“你可别多想啊，我可没嫌弃你不能生的意思，我是想这样也算是让孩子妈妈在天之灵有个安心，咱们也算尽了一份力。”

“嗯，听你的！”佳文含着泪轻声回答，她知道小钟是希望她能少一点负罪感，早一点走出来。

小钟把孩子抱回来，夫妻俩看着粉嫩粉嫩的宝宝，真叫一个爱不释手。

“叫希望吧！”佳文说。

“希望好，希望好！”小钟应着。

自从他们从这里搬出去，佳文再也没来过这里，她双手捂着脸，长长出了口气，往回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那邻居家的旧房子，模糊了视线。

“妈妈，妈妈！”

“佳文，佳文！”

希望和小钟，还有村里热心人到处跑着找佳文，去派出所报案，但是，再也没有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