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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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叶铃，宗门里最强的女杀手。

十六岁起始，三年八十一条人命，我从未失手。李白的一句诗可以很贴切地形容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老僧摇头苦笑，说这句诗用在我身上并不合适。我问他哪里不合适，他却已经断气了。

也罢，他多活一刻，便是对我这样顶尖杀手的不尊重。

我在小茶馆里喝茶，舒坦惬意，忽然，周围有谁在议论我。他们鬼鬼祟祟不敢大声，咬牙切齿骂我是魔头，迟早要遭报应。

茶杯在我手里被捏成齑粉，他们听见动静便转过头来看我，如果他们知道，我就是他们口中的魔头，会怎么样呢？

我微微一笑，拂袖离去，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2

半夜，我被浓烟味呛醒，耳边传来哭声、笑声、骂声，入眼皆是赤色滚滚的火焰。

我很懊恼，身为顶尖杀手，我怎么能这个时候才察觉，我把洗脚桶的脏水倒头泼下，向着门的方位冲过去。

火舌舐舔着我的脸颊，烧断的房梁狠狠砸在我身上，我忍着剧痛把门撞开，外头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望向我。

“她还活着！”

“放箭！”

“不要让她跑了！”

“杀了她！”

一支支利箭呼啸过来，是要把我困死在这火海里，我拼了命地挡，拼了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我筋疲力竭。

身后那群人如饿狼扑食向我追来，如果被他们捉住，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看了眼面前的悬崖，我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3

我不知道我是谁，救我的那对兄妹大牛和二凤说，他们是在溪边发现我的，他们给我起名叫大花。

我所在的这个地方叫桃源村，村里只有几十口人，他们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民风淳朴。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仨月才勉强能走路，我摇摇晃晃走到水缸边喝水，却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吓哭了。

我居然是可怕的丑八怪，满脸都是扭曲的瘢痕，眼球没有眼睑覆盖，血红地暴露在脸上！

大牛和二凤闻声赶来，赶紧把水缸盖上，把我扛回床上，他们苦笑地看着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慰。

4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虽然已经能适应自己的那张丑脸，却始终不敢见人，大牛和二凤我也不见，他们每天会从门缝给我递饭进来。

那天，二凤敲敲我的房门，递进来一顶白色帷帽，二凤告诉我，那是大牛帮我做的，戴上它就可以出门了。

我戴上帷帽后让二凤进来，二凤拉着我左看右看，夸我很好看，然后带我走了出去。

夏末秋初的天气，不冷不热，外头还有欢快的蝉鸣，呼吸一口田野间的空气，我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二凤说，她下个月就要成亲了，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娇羞的小模样，我想起我自己，就我这张脸，恐要孤独终老。

5

有了帷帽之后，我喜欢坐在门口看天，看天上各种形状的浮云流动，还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天空。

大牛从外头回来，拿着一根长竹竿在院子里打枣，枣子啪啦啪啦滚落在地上。

看着竹竿在他手中挥舞，我突然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后手痒难耐，我把竹竿要过来，凭着记忆挥动。

大牛看傻了眼，说，大花，你会武功？

我会武功么？

应该也就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吧！

我会点武功这事很快便在村里面传开了，村里的大人小孩都跑来跟我学习，我成了村里受人尊敬的武术教练，心情也愉快多了。

6

大牛怎么也学不会我的一招一式，他失望透顶地说自己真是个没用的人，连小孩都不如。

我安慰他，不用妄自菲薄，能出生到这世上走一遭，必有不凡之处。我称赞他的手工活做得就很好，帷帽做得很漂亮。

大牛垂头丧气，说帷帽做得好有什么用，地种不好，武功也学不会，恐怕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

“谁说你娶不上媳妇，你如果不嫌弃，我就可以当你媳妇！”

话脱口而出，我们俩都愣在了原地，我惭愧不已，我这副鬼样子，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7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大牛送了我一把精致的铁剑，他结巴着说我用竹竿不如用这个趁手，塞给我之后就逃也似得跑了。

二凤乐呵呵地凑到我耳边来问我，觉得她哥哥怎么样？

怎么样呢，大牛是个善良又细心的人，我觉得很好。

二凤的婚礼如期而至，村里人都聚在一起喝喜酒，我喝得酩酊大醉，大牛搀扶着我回房间休息。

他笑嘻嘻地告诉我，等选好了良辰吉日，我们也要成亲。

我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入睡，睡梦中，却被刀剑声和嚎哭声吵醒，跑出去看到外面血流成河。

8

一群陌生人站在院子中央，他们恶狠狠又有些胆怯地盯着我。

看着大牛和其他人的尸体，我心痛得站都站不稳了。

巨大的悲恸直冲脑海，记忆也犹如决堤之水呼呼灌进来，我想起来我是谁了，我是叶铃！

“为什么要杀无辜的人？”我的声音带着哭腔问出来。

为首的一人冷笑出声：“你也知道什么是无辜么？你害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时候有想过无辜的人么？”

是啊，我是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杀手，我也害过好多无辜的人。

我不配说无辜！

可是如果他们不来，如果他们不来，我就能做普通人了啊！

我差一点就成为普通人了。

我挥剑乱砍，杀红了眼，因果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