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住的房子四周有一个小庭院。这个一楼的房子在当初设计时就把房子后面和侧面的大概二十几米的距离都被圈进来作为私家的庭院。
那成了爸爸退休之后的理想国。
住进了这套房子之后,对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庭院,当初我和姐姐还一起跟爸爸探讨过修个玫瑰园啥的,但这根本就没有被纳入到计划里,退休的爸爸完全记起了了作为农民儿子的初心,他心无旁骛地直接按照标准的菜地开始翻整土地,修理土质。
那可真是力气活儿。
第一步是要把土全部用铁锹翻腾一遍,把下面地那些当初盖楼时跟土搅到一起的石头、砖块都一个一个捡出来,丢掉,而只留下土壤的地就变的低洼了下去,这时候需要从外面再拉土填进来,这都是非常典型的农家活儿。我做了一辈子教师的爸爸和当时已经是一个政府部门负责人的弟弟全都天性复苏,无障碍的转换了角色,无论是翻地还是捡出石头砖块,都是两个人默默的完成了,后续需要的土则是爸爸动用了学生关系从附近村里拉来的。
这还是只是第一步,这样的土地是没有营养的。
接着,老爸又找到了一个开养猪场的学生,给我家送来了两车猪粪,绝对货真价实,用麻袋装着还能透出隐隐的臭味,爸爸在院子靠近门口的地方搭了一个简易棚子,把猪粪存储了起来,这叫沤肥,因为新鲜的猪粪里面有各种寄生虫卵、微生物啥的,不能直接使用,非得用整整一个夏天一个冬天的时间让它彻底发酵、分解才行。接着又让这位养猪的学生帮忙找了两车羊粪,把园子里的土深深的翻了起来,把两车羊粪全都埋了进去,爸爸说羊只吃草,所以粪便干净,可以直接用。这算是完成了土地的准备工作。劳作在期待中让人踏实、心安。
这个时候,虽然经受了这么一通折腾,那土地除了颜色变深了一些之外,从表面看上去没啥大改变,光秃秃的伸展着,甚至连绿色的杂草都让爸爸铲除了。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
这叫整地,以前我从课本上读到的农民整地还以为只是用铁锹把土地翻一翻,让土壤变松软一些,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和辛苦。
第二年春天地一解冻,爸爸就开始了忙碌。他先是耐心的把小园子分成了几块大小一样的菜畦,还用灰砖在中间砌出了脚掌宽的小路,当然是横平竖直的那种,完全没有当初在我们幻想中玫瑰园里的小路该有的蜿蜒逶迤。
菜畦整好模样后,他开始细心的蹲在小路上,把已经粗翻过的土一遍遍用小铲子再翻挖一遍,之间翻出来的土疙瘩,无论大小,老人家都一个个用手捏碎,这一通操作下来,我家的小菜园改变了模样,一片片菜畦像是被画上去的,深褐色的土质松软平整细腻,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像在向人呼唤:我准备好了,可以孕育最壮实的瓜果蔬菜!
爸爸去集市上买了黄瓜秧,茄子秧、西红柿秧,豆角种子、小葱苗,倭瓜种子。弟弟从网上买了丝瓜种子。还找朋友移植了两株玉兰和一大棵野生核桃树,分别安置在了院子的门前和靠路侧的角落里。
这第一年我家就成小区里的一道风景,从那些茁壮的小苗迎风摇曳开始,满园深浅不一的绿色就招来了左邻右舍的艳羡,甚至有些散步的人会久久驻足在我家院门前,就为欣赏在城市中基本找不到的迷你田园。
从6月初开始,妈妈在电话里就开始了诱惑:“黄瓜长的太快了,都来不及吃啊,又脆又甜,没用过药,摘下来用水冲一下就能吃”,这让我久违的回忆起还在我很小的时候,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才能享受到的生活,那个时候化肥和农药都是稀罕玩意儿,又贵,农村人都还舍不得用。
自此,小菜园成了我们和爸妈通话聊天的一个主题,今年都种了啥,啥长的好,都做了啥美味,豆角、黄瓜长的太快,送左邻右舍很多,你们回来给你们多带些回去。集市上哪家的菜秧壮实,长的好,哪家的不行,都是细细碎念的家常,但里面充满了黄瓜的脆甜、西红柿的美艳。而那小院子里的满眼绿色成了我心中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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