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贾政:迂腐的鸵鸟男

作者: 一笑作春风 | 来源:发表于2017-07-12 16:21 被阅读590次
    《红楼梦》之贾政:迂腐的鸵鸟男

    《红楼梦》中谈贾政,是不吝溢美之词的:

    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

    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

    这贾政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

    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

    然而,在曹公虚晃一枪的背后,你会发现“假正经”这个名字还真是名至实归。

    他压根就不是鲁迅笔下的“中国脊梁”的一份子,更不是传统儒家弘毅之士。恰恰相反,他是虚伪、退缩、失败的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个。他的人生哲学就是逃避,“鸵鸟法则“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根。

    为夫,他是无趣无爱的。

    你看他,整日摆着“端方“的架子,端得生活兴味索然。从王夫人整日吃斋念佛和对漂亮女孩子的嫉恨上看,你可以想象到她和一个迂腐老男人生活在一起情趣的贫瘠。偏偏王夫人也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板,两个迂腐的人在一起,一句”老爷“,一句”夫人“,貌似相敬如宾,实则有着令人恐怖的漠视和不在乎。夫妻生活,令人窒息,恰如离婚后的高育良夫妇。

    但奇怪的是,这个迂腐的老男人居然在中秋夜宴上讲了一个段子:一个怕老婆的男人,喝醉酒回家迟了,给老婆赔罪。老婆正在洗脚,让他给舔舔脚方饶了他。这个男人果真舔了,却恶心的要吐。老婆恼了,要打。男人赶紧跪下求饶,讨好说不是嫌奶奶脚脏,是喝醉酒了胃里不舒服。

    这个低级的段子和贾老爷的平日里的做派真是大相径庭,或许他是想调节气氛,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性,但也可见贾老爷的幽默也就只到这个层面。也难怪他会找一个素质那么低下的赵姨娘做姨太太。

    治家,他是无心无力的。

    《红楼梦》开篇第四回,薛蟠入驻荣国府后,“凡是那些纨绔气习者,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赏花,甚至聚赌嫖娼,渐渐无所不至,引诱着薛蟠比当日跟坏了十倍。”

    而贾政这个家中老大什么态度呢?不管不问、放任自流。原因有三:一是族大人多,管不到这些;二是现任族长是贾珍,自有他掌管;三是公私冗杂,素性潇洒,不以俗物为要。

    贾老爷子的人生要事是看书着棋喝茶清谈。作为家中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不引领、不劝诫、不规范、不担当,可以想象,贾家的江河日下也势在必然。

    为父,他是不称职的。

    对于贾宝玉这样的“不肖儿孙”,呵斥、怒责、谩骂、嘲讽已成了生活的常态。这就有点像鲁迅先生子在《我们今天怎样做父亲》中写到的那样了:

    中国的圣人之徒,他们以为父对于子,有绝对的权力和威严,若是老子说话,当然无所不可。儿子有话,却在未说之前早已错了。

    贾宝玉抓周时抓了脂粉,贾政就下断言:“将来酒色之徒耳”!从而“不甚喜欢“。

    这样的老子,永远看不到儿子身上的灵性,他识得的是贾雨村那样的须眉浊物,不晓得纯真的心灵多么难能可贵。

    想一想,我们周围多少孩子是在父母这样的断言下成长的?在“不成器“的怒骂声里,孩子对明天那一点美好向往都化为风中的一片羽毛,悄无影踪。自暴自弃者有之,漠然麻木者有之,奋然前行者亦有之,不过已然如煤碳的形成,在地下酝酿千年才只有一点点光。

    即便偶生怜爱之情,贾政也是一声断喝:“作孽的畜牲!“无知的孽障!”不知道贾宝玉会不会在心中回应一声:“我是畜牲,你又是什么?”

    最后怒到极点,贾政暴打宝玉,当真是朝死里打。前些年总是听到孩子因做不完作业或偶犯小错被父母打死的新闻,你说这是真爱吗?真为这种无知的爱而痛心!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压根就是自我扭曲心理的发泄。

    这可真是合了儒家的“三纲”,老子对儿子有着绝对的权威,只是这种教育方式的效果,微乎其微。贾宝玉被打的半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对着抽抽噎噎的黛玉说:“你放心!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

    到了后来,贾政看宝玉死不悔改,就灰了心,干脆不管了。

    至于对贾环,贾政更是没看到眼里,贾府无论是谁,亲宝玉,远贾环皆可,就是你这个亲生父亲不应该,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贾环长成那样不争气的样子,贾政深负责任。

    为官无为,庸政误国

    贾政的官职是祖上给的,人家出身好,没办法。对比贾珍一品将军,不学无术的贾琏五品官职,攀靠贾府的贾雨村官至三品,作为世袭爵位,皇妃生父的贾政抱守五品十几年,只能说明能力太一般了。

    并且大多数时候贾政做官都是不作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一个平庸的清官可能比一个有为的贪官为恶更大。《人民的名义》中我们见识过孙连城这样为官不为的清官,大概和贾政差不多吧。

    当然,贾政也有“作为”的时候,“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中的主角贾雨村不就是因为贾政高升的吗?

    后来,贾政因“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的罪名被参回京。也就是说贾政的鸵鸟处世法则已经延伸到了为官领域。

    被官员蒙蔽就是无为的表现。君不见,多少下属的犯罪是在上司半醒半糊涂的掩饰下完成的?再说《人民的名义》中高育良和祁同伟的关系:

    高育良虽然隐隐约约的对祁同伟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或者以他天性中狐狸的敏感,早已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味道,但他装作让自己相信:他的学生还是昔日令他骄傲的那一个。他也认为,只要自己不趟这浑水,他就还在坚守着底线,还是清官。

    事实上,在官场中,若没有李达康这样不近人情的冷漠,若没有与对方进行黑白为界的划分,如何能做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浊对清的污染,从来不是泼墨而入的,而是像落在宣纸上的一个墨点一样,慢慢的晕染开来,不知不觉地,就从一个小点渗成一大片。

    就这样不自觉地,贾政在官场上也完成里从平庸的清官向平庸的贪官过渡的历程。


    官场上平庸,家里面无为,贾政成为一个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人。他的生活慢慢地向道家过渡,躲在书斋里读读书,虽然学问还做的有限;喝喝茶,和北静王爷这种没落贵族一起发发牢骚;和贾雨村这样阿谀奉承的官员吹吹水,刷一下存在感。

    若是这辈子就这样安安稳稳地随波逐流地活着他也认了。偏偏风雨来了,贾家落败了,他无措以对,连贾母的丧事都不敢大肆操办了。

    若说贾政这样儒家的教徒,应该端方地成为贾家的顶梁柱。就像《白鹿原》中的白嘉轩一样,身上是有一点迂腐的成分,却也顶天立地地活一次,受人敬爱。不像贾政这么讨人厌,甚至自己都厌自己。那么,贾政身上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呢?

    他太缺乏儒家精神里高扬着的担当意识和责任意识了!他的精神躲在壳里面,退缩着,偶有前行的时候,一旦遇到障碍,就马上心灰意懒,退回壳里面。他以正人君子的模样掩饰自己内在的慌张和怯懦,虽然他也敏感地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但总是缺乏抗击的精神和能力。

    这样的人,乍一看,你还以为他真是人才;定眼看下去,你就知道他是庸物。曹公以假正经来影射,真乃别有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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