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礼的普通生活

何小礼的普通生活

        “妈，你怎么嫁给我爸了，我爸又不好看。”

      “哎呀，还不是因为他那会儿有门手艺，做了点生意。你外婆说以后不至于饿死，受穷！”

      “啊，这样啊！那你是不是看上他有钱了。”

      “什么有钱啊，那会儿我们家可比他们家好过。只不过看他经常到我家里帮忙干活，有一次，明明没吃饭却假装自己吃了，干着干着就饿晕了。”何小礼笑嘻嘻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到。

        我一直觉得何小礼嫁给曾为民是典型的鲜花插在牛粪上。何小礼家境不错，又是家里的老幺，关键还人美嘴。何家湾的人都喜欢她。鹅蛋脸上分布着精致小巧的五官，乖巧的学生头让人无法分辨年龄。黑白的结婚照片也没能掩盖她丝毫的美。充满灵气又美️得舒展。自从我从课外书上偶然看见了维纳斯，我以为何小礼就是维纳斯，因为她的缺憾所以她美得更真实——何小礼是个跛脚女孩。视线虚幻部分是曾为民，脑海中遍寻形容词只能用“胖得粗糙”来形容了。精瘦的五短身材，偏黑的肤色，坑坑洼洼的脸。作为曾为民的女儿，我经常在看镜子的时候抱怨我妈，为什么她的基因那么弱。再看看曾为民，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幸好！虽然没完全遗传到何小礼，至少何小礼让我丑得没那么彻底。

      我渐渐在长大，突然有一天我会想：我以后的丈夫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不知道，但是清楚地知道——绝对不要曾为民那种丈夫。我不知道说这话会不会遭遇天谴，但是我必须声明一下：曾为民是个好爸爸。一心为女儿，女儿提的要求从不拒绝。曾为民在外比较节俭。举个例子来讲：出门在外，朋友聚散，亲戚团圆基本不主动掏钱。但是给女儿买衣服，再贵都买。高中毕业那年，突然毕业宴提前到6.8号晚上。曾为民本来是来接我回家吃饭的，后来我告诉他，我要参加毕业宴，让他先回去。他说没事，他等我。那么晚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他不放心。于是我就开心地去参加我的毕业宴。然后……他被我遗忘了，吃完饭后跟同学去唱歌。快深夜12点了,他忍不住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一看来电显示。一拍脑门，糟了！我把老曾忘了……赶紧找个借口溜出来，让老曾来接我。老曾一看我，一句抱怨也没有，也没问我高考成绩如何。只是说这么晚了，我要不等你，看你今晚住哪？内心无言默默感动！可是那时我也很清楚一点：坚决不要曾为民那样的丈夫！

      一、曾为民真可恶。

      何小礼嫁给曾老板在资源互补这一块，勉强能说得过去。可是曾老板目光不够长远，无心改革提升技术。所以遵从优胜劣汰法则被淘汰了！何小礼没抛弃他。我问何小礼他那么穷，你怎么没离婚！何小礼平淡地说：“得过且过吧，这不还有一个你嘛，我们离婚了，你就没人要了！”那时候我内心窃喜：原来我一个丑丫头挺重要的。

      何小礼从三十多岁开始学习做家务，学习各种能赚钱的技能。自然钱赚得不多，家务也料理得七零八落。只要何小礼收拾过的东西，一半都会莫名奇妙地消失。那曾为民呢？一心想要赚钱回本，在外务工，一回家则是一大包脏衣服等着何小礼，家里乱七八糟地他也看得过去。该吃吃，该喝喝。更可怕地是何小礼亲自照顾我，然而她不负众望地把我养得乱七八糟。学习，性格，能力总之各方面都是问题学生的范本。至于后来我如何成为太阳下最光辉的人， 一不小心做了人民教师。我只能说一句：全靠上天安排！曾为民那些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终于一家人重回城市。然而何小礼自己料理的家务依然七零八落。曾为民俨然曾家大功臣，颐指气使地享受着何小礼的家政服务，何小礼虽然抱怨连天，手上却闲不下来。她的灵气早已被一团乱麻的生活消磨殆尽。素净的面容搭配简单低马尾，衣服也以肥大舒适为最佳选择。另一方面曾为民却渐渐圆润起来，是略带慈祥的圆润。不再面带苦像。老曾时常把微笑挂在嘴边，何小礼闹腾的时候，曾为民满脸写着“天下之纷争，与我一俗子何干”。随后打开电脑，继续着他的QQ游戏。何小礼干得好曾为民会点评一句：“老婆真厉害。”何小礼乱卷一气，曾为民也不会有批评话语。可在外，人们只看见何小礼随时数落他，只见他肚大不与女子计较，因此得一外号——弥勒佛。

      渐渐地何小礼在我心里不再是维纳斯，但也是最美妈妈。开家长会何小礼绝对是最夺目的。何小礼穿上高跟鞋短时间人家看不出她跛脚，时间长了，何小礼就会受不了。每次班主任眼巴巴等着何小礼找他问问我的情况都落空了。班主任还几次私下问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不然她怎么对我不闻不问呢？可能内心暗想：长得也不大像啊！只有我知道何小礼不能暴露自己。我也不能暴露何小礼，我喜欢别人都羡慕我有个完美得何小礼。当然，曾为民在我20多年读书生涯中只带我报过一次名。因为我没有做暑假作业，面对老师的批评，让他颜面尽失，所以应付老师的事，曾为民便推给何小礼了。

      回到家何小礼要洗衣做饭，第二天一大早何小礼又要去上班。我在想，曾为民怎么就不能帮她拖拖地，洗洗碗呢？有时候我看不下了，也幼稚地想给曾为民难看。于是大声说道：“妈，你那么累，歇着吧！我来洗碗。”曾为民视若无睹。继续玩着自己的红警游戏。内心一阵愤恨。曾为民真可恶！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曾为民继续这老太爷生活。除了上班之外，从来不做其他。一年冬天，曾为民刚买了车，何小礼一直很喜欢雪，曾为民却以各种理由不带她去。后来何小礼给我发微信，一个委屈的表情，加上一句“我想去看雪”。我问她为什么不叫曾为民。她说曾为民说他怕冷。一时气上心头，这么可爱的女人，曾为民怎么忍心拒绝她。果然男的都是漂亮女人娶到手里就变成豆腐渣了。还是女儿靠谱。于是霸气道：“周末就带你去。”结果我还是没能带她去，因为各种事情耽误。最终还是曾为民带她去的。

      二、 曾为民突然转性了。

      一天早上，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走到厕所门口，突然惊醒了！回了下神，确认眼前是真实一幕——曾为民居然蹲下胖乎乎的身子在洗衣服。“老曾，我没看错吧！”

      “你妈手受伤了，我给她洗。”我惊得掉️了一半下巴。

      离奇事件接连发生，曾为民开始种花，开始偶尔洗碗，开始拖地。甚至开始做饭！我思索再三：第一可能应该是他中年醒悟了。第二可能：他想给我树立一个找对象的模版。第三：闲着没事，怕自己得“三高。”应该差不多不出这几个了！要不是后来不太好的事，我一直觉得何小礼这辈子白瞎了。

      “你没发现你爸变了吗？”

      “好像是的。”

        不过何小礼和曾为民还是该吵吵！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三、曾为民深爱何小礼

      2016年5月，何小礼生病了。曾为民哭了。

      何小礼在床上蜷缩一团，脸色苍白。眼睛疼出泪花却无法发出声音。曾为民急哭了。“怎么办。”我接到电话听到曾为民问我。我有点懵：“什么怎么办，我在上班。”“你妈在床上疼得不行，都疼哭了。”我立刻说：“等什么，送医院啊！”曾为民在电话里忍着哭腔：“好！好！对！对！送医院。”我第一次感受到曾为民式的惊慌失措。在我20多年的成长史中，曾为民从未如此。

      下了班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0点了！曾为民的一只手紧紧攥住何小礼的手，另一只手搂着何小礼的肩。经过20多年的发酵，曾为民已经成功晋级大胖子，此时的何小礼像个小孩一下，蜷缩在急诊科的公共座椅上，曾为民一动不动在她右侧给她当“柱子”。何小礼的眼睛微微闭着，可是我知道她没有睡着，疼痛让她身体紧绷，无法入睡。曾为民却保持着一个姿势，我不知道他保持了多久会……曾为民看见我了，没有说话，而是瞪大眼睛示意我过来扶着何小礼。内心又忍不住吐槽他，我才来，这就要换班，不过也理解。得了！我也用眼神示意他：你休息去，我来！曾为民刚微微摞动身体，何小礼的手立刻翻上来，拉住曾为民的手。“别走。”何小礼虚弱地说。曾为民轻轻拍着她的手温柔地说：“我去问问专家多久来。”专家不来，急诊护士就不会给何小礼输镇痛的药。何小礼就得继续疼得死去活来。何小礼放开手，我立刻坐过去，让何小礼靠着。何小礼不老实地睁开眼睛，看着地面，脸白如蜡。靠在我身上却不怎么感觉得到重量。看着何小礼这样，心也狠狠地沉了一下！

      “我来！”曾为民回来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他是让我把何小礼交给他。我也低下声音问：“怎么说，专家多久来。”“不知道，让等着，再等下去，命没了怎么办！”曾为民心疼地看了一眼何小礼面对我有些气愤地说道。大医院如此，没有关系可找，我也只能祈祷专家快点过来。11点13分，专家终于来了，何小礼可以不用再疼了。专家来查看何小礼，简单询问了，便让曾为民带何小礼去做各种我听不太懂的检查。

      “媳妇儿，没事哈，待会输了镇痛的，你就会跟好人一样，我们听医生的话，病就会好起来的。”

      “嗯。”何小礼声音细若游丝。

      “还疼吗？”镇痛药输了一会儿，曾为民询问道。

      何小礼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曾为民知道，这是好多了的意思。

      经过医生的初步检查，何小礼可能是胃部有个肿块，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何小礼这下慌了神。

      “老曾，我可能出不去了。”

      “瞎想什么呢！我在呢，我陪着你”

      “老曾，我走了以后，你要找其他女人可以，但是不准把房子卖了，跟了你那么久，房子是要留给女儿的。”何小礼假装无所谓说到，可是她脸上可怜巴巴的神情早已出卖她。

        老曾这些天为了何小礼在医院家里两边跑，把何小礼照顾得十分妥帖，可是自己却瘦了一圈，眼看着何小礼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也不是办法，空气那么差。何小礼本就内心脆弱，是不是传来的突发死亡事件让她神经更加紧绷。她时常会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曾为民说道：“人家住院部都不收你，你能严重到哪去，连住院的资格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死，你让人家得癌症的人怎么活，坚强点！老婆！”医院的病床十分紧俏，急诊室细菌有多，空气也不流通，曾为民想尽办法，发挥他不要脸的精神。不管是求爹爹告奶奶，只要能让何小礼去一个干净的病房，曾为民都不遗余力，终于，他成功了。我对他不要脸的能力刮目相看。同时也庆幸老曾不要脸。

      何小礼那些天越来越依赖曾为民，曾为民想离开一会儿找医生询问一下病情，何小礼就不会乖乖在病床上休息，总是忍着疼痛用腿敲打病床，发生声音来抗议。曾为民也就只好坐下来，等着医生查房再询问。何小礼一吧唧嘴，曾为民就会起身抱起何小礼，让她能直立坐在病床上并熟练地把拖鞋套在何小礼脚上，再抱着何小礼下床。此时的何小礼如林黛玉般弱柳扶风。曾为民便像何小礼的贴身佣人。何小礼的病情很麻烦，因为增强CT显示何小礼身上患有多种并发症，而且此时不宜手术。建议回家回家修养。几天没上班的曾为民，此时才想起工作已经积压了许多。与此同时，另一家公司向曾为民伸出橄榄枝，要高薪挖走曾为民，曾为民一方面想多赚点钱，另一方面想照顾何小礼，得知二者不可兼得，曾为民放弃了多一倍的工资的工作。留下来安心照顾何小礼。

  四、何小礼说婚姻都是假的

      何小礼的病一天天严重起来，手术也因为身体条件一直耽误着，何小礼的病不是几天就能好的，医生说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时间都得在医院呆着。曾为民望着何小礼说：“老婆放心，我陪着你呢，安心治病。”躺在病床上的何小礼弱弱的眨巴着眼睛。每天何小礼都有八、九瓶液体要输入身体，增强抵抗力，曾为民每天陪着，渐渐地身体也吃不消了。肥胖的身体一下子也瘦了十斤。于是照顾何小礼的重任落在我的肩上，我只有休假专心照顾何小礼，曾为民恢复了一点，便时常来看看她，给她炖一些好吃的东西，曾为民一合计，家里总得有人去挣点钱，不然何小礼这个持久战没法打下去，曾为民找我商量以后，我便向老板请辞，曾为民便继续上班。曾为民每天下班都来看她，偶尔还在医院陪护一晚，让我回去休息，只是因为工作的繁重，让他精力严重消耗，他没什么力气陪何小礼闲话。何小礼有些不高兴，偶尔曾为民加班到太晚，没能来看何小礼，何小礼总是心情极度不好，朝我发脾气，就会赌气说道：你爸一点也不爱我，真自私，爱情都是骗人的，你以后可要擦亮眼睛看人啊！我知道她说气话，生病的这些日子，何小礼变得像小女孩一样，异常敏感。 曾为民两天没来医院，何小礼就暴躁了两天，我赶紧私下给曾为民通风报信，下午曾为民处理好工作的事，赶紧到医院。何小礼一看见他就立刻柔软了，跟小猫一样温顺。乖乖吃饭，乖乖散步，看着他俩缓缓散步的背影，我内心一嗤：不是婚姻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