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及简介|鸢尾花季
新雨初停,四处都散发着水汽的香气。绵绵细雨后的宁城,显得格外静谧、雅致。经雨水的洗礼,似乎每一个角角落落都变得清澈了,夏末的炎热也散去了不少。偶有几辆车呼啸驶过,溅起几滴地上的积水。开过了,小巷就又恢复了宁静。远远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蹬着三轮车卖着酒酿,龙头上悬着的扩音喇叭也睡着了似的静静地,只随着他踩踏板的动作、前后一摇一摆。
十九中学高大的铁门敞开着,却将校内校外隔成两个世界。校内,每一间教室都叽叽喳喳的吵闹着,校外,每一处人烟都格外宁静和谐。
十九中学高大的铁门敞开着,却将校内校外隔成两个世界。校内,每一间教室都叽叽喳喳的吵闹着,校外,每一处人烟都格外宁静和谐。这天是十九中新生报到,我穿了一件上身白底嵌蓝字、下摆白色和藏青相间的连衣裙,一个高马尾辫,头顶上依旧是用板夹把碎发夹的服服帖帖的。
刚看到校门,我就急急忙忙的解开了安全带,背了书包准备下车,顾不上太多,也全不想管什么车停稳了再下,我很快的和爸爸道了别,奔进校门。然后我借着身形小的优势,又很快的钻到两个标明班级的立着的告示牌前。
我看到了老朋友,我的一位小学同学,我们同在一个声乐班学习了六年。他和我一起来考的声乐特长生,但他没有考上,因为他是男孩子,学校不收的,因为变声期男孩子很受影响。他笑着跟我打了招呼,然后说,一班是特长班,然后他指向一楼最阴暗的角落里的那间教室说,在那儿。
我小心翼翼的缓步走进初一一班,拣了身边第一张桌子坐下来。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甚至是一个多小时,我都无事可做,除了看看四处,就是低头摆弄指头或是衣角。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和身边那些叽叽喳喳的同学聊天,不只是我对她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最主要的也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原因是,我根本就插不进话去。
好不容易,我在假装无意回头看了身后的女孩整整四次后,我终于转身去了,跟我想成为朋友的女孩说了话。
先自报家门,说一下自己叫什么专业是什么,来自哪个学校,再聊一聊想象中的老师,然后也可以谈一谈自己的梦想。
然后再然后,饶是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继续说下去了,而女孩也一直只就我问而答、不言其他,使我真的也无法继续下去,只好略有些尴尬的微微一笑,回转过身来,继续任思绪飘飞。
班上各处闹哄哄的,而待到预备铃声响完许久,才也一个女孩姗姗来迟。但虽是迟了,她也不急,只略略加快了些脚步,若换做是我,就得是小跑、如做贼似的溜进来教室——这是多年来被一种叫作“老师”的生物教训多年后的结果。她身穿墨色背带连衣裙,里衬白色学院风短袖衬衫,半扎半披着头发,还系了一条红色的小领带。
大家都不愿意往前坐,所以后面几排挤的满满的,正好相反,那个女孩想也没想就大大方方的穿过空空荡荡的第一排,坐在最靠里的位置,面上似乎还有欣喜。
我静静的盯着窗外发呆,我已经深深陷入了初中生活的美好幻想,即使自己知道自己正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愿离开,嘴角还禁不住勾起如初过十五的弯月似的弧度。我当然知道想象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但毕竟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念书念了六年,也实在腻歪得慌,同学老师什么的都熟悉到了极致,嗯,用我小学班主任林老师的话来说,就是一群“老油条”,还是很油很油的那种,刀枪不入。而我现在终于来到一处全新的地方,这是一个摒弃曾经,变得更完美的好机会,难得的破茧化蝶的时刻,不能放弃才是。
完美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嗯,就是那种老师很喜欢的、荣誉证书满墙挂的、还能跟朋友打成一片的好学生。文文静静的,小女孩的感觉,多讨喜啊。
可这很快就破灭了。
因为我的牢骚着实太多,脸色着实太难看。
因为讨人厌的军训。
校园里有四棵高大的梧桐树,枝桠儿处露出一个大大的太阳,刺的人眼睛疼。
一个一个一平方分米大小拼凑起来的砖地上,方方正正地摆了四个大大小小的方阵。
“向左转!向后转!向左转!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数!”
接下来便是女孩们一个一个整齐划一的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陆陆续续四排的最末共四个女孩都报出了“十三”,出列报告每排人数后归队,然后又开始练站。
没有错,我们一个上午都耗在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上。
夏日的太阳毒辣的晒着,即使是在树荫下,我也热的不行。太阳的热乎气弥漫在周身,即使是站不住了,也不敢大动,以免从来都是以“心狠手辣”著称的“体育老师”又搞“连坐”这种缺德的名堂,到时候又要引火烧身,搞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人们和和气气的不好吗,非要折腾,不折腾就难受,真不知道想干嘛。
终于,几个世纪后,那个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皮肤不算黑的戴帽子的女体育老师,响亮的喊了一声:“休息!”
我真的是佩服极了她,这么热的天,她竟然还能那么精神,中袖长裤外套一件防晒衣,还戴着遮住脑袋顶的棒球帽,喊口令还能喊的那么大声。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又或者是所有人心里头都默认的,我们都不约而同的都腿一软,瘫坐到地上。我也当然坐着,一仰头,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树叶儿们间一个个金灿灿圆点点,风拂过树梢,圆点点一闪一闪的。
可是,这种享受很快就被老师打断——耳边突然传来“哎”的一声,伴随着眉头紧紧皱起:“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坐下休息的?”
她挺直了脊背,一本正经的说:“给你们休息已经很不错了,没有谁军训休息还坐着的,只是不用站得那么正而已。”
我偏头看向两米远外男孩们的方阵,他们正三五一群的坐在地上,聊得欢快。
为什么我不是男孩?我欲哭无泪,不过,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记得清楚,前几天的某个晚上,我在和爸爸辩论的时候,还在期盼施行兵役制度去祸害男孩子来着。
那天晚上真的是我就莫名很来气,十分不满意军训这件事情,我就插了腰站着,问我爸道:“为什么要参加军训?军训那么无聊。”
彼时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摁下遥控器又连着换了好几个频道,才悠悠的答道:“这是国家要求的,你不参加军训,就不能上初中。太阳底下晒晒也好,免费阳光浴我们想要还没有呢!”
“谁爱要谁要去!我不要,热嘛热死啦!”真是气死。
然后他终于调到还算心仪的节目,遥控器被他丢到沙发的最边上,道:“知足吧,你们已经算幸福的了,你看有的国家还要服兵役呢!”
“别唬我了,兵役跟我们女孩子没关系!”当然是不以为然。
我想,他一定对他女儿我的回答感到非常郁闷,并惭愧于自己的无知——没,没关系?只是男孩服兵役而不是全民参与?
而接下来更让他郁闷的是,妈妈还很是赞同我的说法,正所谓,母女同心,其利断金,又有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确定兵役真的跟女孩子没关系,只是韩国似乎是这样的。看到爸爸败下阵来,我得意洋洋,装作非常认定的样子,昂首阔步离开,好像打了场胜仗一样。
可终究我也只能逞口舌之快,军训到头来横竖还是得参加的。
其实我也曾经喜欢过长跑、篮球排球羽毛球什么的。我小的时候说是假小子也不为过,每次在旁边大学的四百米跑道那儿都能一口气三圈,跑赢爸爸,然后我就会骄傲无比的笑话他,又扯过来自行车或者是溜冰鞋继续疯玩,在气喘吁吁的他面前继续炫耀;后来上了一年级,我靠着姥爷在岸上的言语指导,在戏水池里仅两天就学会了游泳;二年级时跟爷爷在大学里打篮球,十分不雅的打着赤膊,只穿着一条未及膝的裤子。
然而,我优秀的体育细胞们在几任体育老师凶巴巴的强行施压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此永远的成为了过去时。我也因为一天到晚捂在家里头,把一身去因为云南海南而晒的雀黑的皮肤捂白了点,好歹和黄种人沾上了边。
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有选人参加市里一个列队展演,我故意佝偻着背给糊弄过去了,不过事实上不这么做我也会落选,毕竟当时我是班上第二矮的人。之后嘛,自然就是站在楼上悠闲自得的和好朋友看着太阳底下被选上的同学们穿着长衣长裤戴着红色毛毡帽子训练的满头大汗谈笑风生了。
然后偷懒着偷懒着就成了习惯,所以再到后来,我好像也就夏天偶尔游游泳骑骑车了。
然后再然后,爸爸妈妈管的更牢了些,我也没了原先天天计划偷溜出小区骑车去这个那个公园的兴致,曾经摔的七荤八素也没能磨灭的兴致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灰飞烟灭了。
再说现在,那老旧的安琪儿自行车已经生了锈,我也搬到了一处没法骑车四处转悠的小区。每逢周末,我也就都只是写写作业看看电视了,一天更比一天宅,加之三年级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鼻炎,只要受凉必发,我也极少游泳了。
我曾经的科学家梦,被数学老师残酷的打碎;我曾经的运动员梦,又被体育老师残酷的打碎;再后来,我的演员梦,又给班主任打碎……好吧,没有打碎,我会坚持下去,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毕竟,凡事不过三。
毫不夸张的说,我的好多都毁在了老师手上,但我却总还要侥幸的存有希冀。我只能自我安慰——初中会好起来的,会的。
作者写在文末de话:曾和闺蜜说好要写我们的故事成书册,现在已是兑现诺言之时。也是练笔,为我的首部虚构小说作品《雪铃兰》打打基础哈~
作者|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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