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长生|长生殿

作者: 苏妍118 | 来源:发表于2017-09-17 20:17 被阅读427次

    我叫“长生”,长长久久的长,生生不息的生。

    至于姓氏早已不记得,但愿我的血脉祖宗听及此不会大骂没良心崽子。

    之所以还记得自己叫长生,是因为幼时被老娘抱在怀里,总听她说:“长生,长生,你是要长生的。”那话语摇摇晃晃,晃在沁人心脾夜色下。大约是家门不幸,我大哥出生不足百日便夭折,二姐秀丽长至髫年竟被人拐了去,至今下落不明,三哥爬树摔下来砸了头,昏迷两年后彻底撒手而去,做老幺的我就这么每日每日被身前的老爹老母盯得死紧,而且那眼神里,还有一股看最后一头猪在食糟糠的心痛。

    可惜老爹老娘没能熬着我这小豚诞下猪崽子,也弃我而去,于是我这长生便流落为天下人的长生。“长生,又出来骗吃骗喝了啊!”我穿行而过阴暗的胡同,拐角处卖白糕的大伯向我打招呼道。“哎哟,大伯哎,哪能啊,你也知道我孤苦伶仃,不过求别人施我一口饭罢。”“你这野丫头,谁能缺得了你的饭。”我凑上他热气腾腾的笼屉,“真香啊。”抬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去去,少在我这里装可怜。”我挤出几滴泪,“您瞧瞧,我都饿得脱形了,你看,我要是吃饱点嫁个人,有了聘礼,我准还你这白糕钱啊。”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掀开那搭在笼屉上的白布,“哎!”大伯一下拍开我的手,只感觉到手被那蒸腾一舔舐,烫烫的,只得缩了回来。

    “哎...给你吧...”纸包的白糕递至面前,温热的气息随着香味溢在鼻间,肚子叫嚣要一口气吞下,我在身上抹了抹手,小心翼翼捧着,“谢谢您咧,祝你长命百岁啊!走了...”“哎,这长生,怕是真要长生的。”言语悠悠然,飘至行数里远的耳里。

    我便是如此,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也就这么长大。

    “长生...是长生来了。”

    “快走...快走...”

    “戚。”我睥睨一眼,没骨气的两兄弟,当初仗着人多势众想抢我手里包子,我长生哪是由得人宰割,愣是劈头盖脸打得他们找不着北,撞撞失失,闹得鸡飞狗跳的,匆忙从窄巷里跑了,从此以后见着我,无不退避三舍。

    今儿个没兴趣搭理他们,我慢慢品味嘴里的糕食继续踱步在集市里,热闹喧腾,这家叫卖声大起来,那家必是要更大些夺人,家家年年争夺,吼得面红耳赤,有些穷苦人买不得摊位,蹲在地上随意售卖,还不时提防官府整治驱赶出城,更大些的商铺字号旗子迎风而展,伙计掌柜躲在屋内不与烈阳争艳,即便冷清也端着大商铺的傲劲。来往的富人、穷人、奴仆、贱民和角落里奄奄一息的难民共享着一口呼吸,共踏着一片土地。

    天气正好,秋意渐浓,吃完白糕,我一路逛至城外,顺护城河感受初秋时节,正是惬意时,望着不远处人群黑压压,不知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我凑近一瞧,才看着一闺中姑娘站在木桥横栏上,左脚踏空而出,大概想要轻生。大好日子不过,做出些叫人非议的事甚是无趣,正转头就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众人惊慌,“跳啦,跳河啦!”我回头,还真跳了?不远处几个奴仆扶着富家老爷跌撞而来,“苍天啊,我的...我的...小女!你怎么这么傻!”我看那河里姑娘浮浮沉沉,显然呛水,在水里翻腾得如同被抛上岸边扑腾的鱼,兴许求生的意志胜过了死亡,那挣扎的势头越来越强。周围人无不退后几步,却又一脸看戏的嘴脸,我思索着若是再耽搁,这姑娘真真就没救了。

    脱掉鞋袜,我二话不说也跳进水里,众人俱是一惊,“又有姑娘跳河啦!来人救救啊!”我心里嘲讽,本姑娘可是去救人的,跳的哪门子河。可初秋河水已有些刺骨,身体的温度瞬间顺水流了去,靠近那姑娘时,她翻腾的手臂直挥我面门,我匆忙躲避,仍是左肩遭了一击。“姐姐!你别怕,我救你的!”话音刚落,她便顺势按住我,像是抱住河中浮木,惊慌之中更是把我也死死摁在水里,我刚探出头来,她一手劲我又淹了下去,心里一颤,想着这可大大不妙,最后别不是她没死,我倒见了阎王。

    她双脚在水里胡乱踢,险些踹上我肚子,我用力将她拽着我头发的手打开,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潜在水里拦腰抱住她,她惊声尖叫,手脚乱舞,但到底是朝了河边游去,幸得几名男子也下河救人,向我游来时我也有了底气,便再憋一口气,将那姑娘往河边狠狠一推,这才被下河来救的人刚好拽住。

    上岸后拧了拧衣服,围观人也散了些,大家摇头倒好似错过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那老爷子寻上我,拽上我手,“小姑娘啊,你是好人,多亏了你救我小女。”我勉强一笑,想抽回手,反而被拽了个更紧,“姑娘啊你说,要我们如何报答你,只要我们周家能做的,都竭尽全力。”我一回神,原来自己竟救了城东盐商周家的姑娘,周家背后还有官家靠山,有权有势,我若是男子大概是要讨个上门女婿了,可我一女孩儿,倒还有些为难。

    那老爷子瞧我苦思不得便命小厮拿来银两,从沉甸甸银袋里拿出五两银子来,我不可置信的摸摸手里的银子,恍如隔世,要知一斗米五文钱,一两银子可以换一贯铜钱,如今还得来五贯,我长生以后的日子怕是真可以长生了。我把银两郑重的放在衣襟里,再拧了拧衣角,“周老爷,话不多说,长生祝您长命百岁!”随行小厮有识得我的,瞧我拿了丰厚赏金,不得意般嘟囔道:“又是长命百岁,这丫头只会说长命百岁。”我斜他一眼,美滋滋拿着我的赏金走人了。

    夜霜降下,明月升起,我行走在月光下,路过朱门酒肉,路过寻常家吆喝,路过勾栏院的歌舞升平,路过藏在夜色下,藏在庞大的人流里,藏在每个人心底深处细微的痛楚。那皎皎明月高悬夜空,会看到多少卖笑人背后的眼泪,富家子弟一掷千金的寂寞,有人在为活着挣扎,有人在为永生炼药。

    可月亮什么也不会说,它高悬空中,它不会说它看过多少生死往来,悲欢离合。

    只是这一切与我又何关,我只拽紧衣襟里的银子,行过逼仄小道,不敢盘算以后,但至少知道我可以见着明日朝阳。

    ......

    “后来呢?”听见有小孩问道,我喝了口酒,看着面前围着的好奇小鬼们,“后来都是往事,我不记得了。”

    众小孩儿唏嘘,“长生姐姐,你不厚道,哪有故事讲一半的道理。”

    “是啊是啊,我们要知道后面呀...”

    我手一挥,“散了散了,今儿不讲了,嘴皮子都干了...”

    青姐在我喝空的酒杯里又倒了一杯,“听了那么多次,你向来故事都讲到这里,后面的事儿我也挺好奇的,你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我看她一眼,笑道:“青姐要听,那我自是讲的,不过,我要你埋了两百年的柳林酒。”“好呀,你这丫头,真会算计,那就算我花血本,换你这故事了。”

    我又一饮杯中酒,眯了眼。


    那天晚上雾寒重,我靠在角落里睡的昏昏沉沉,打更人提灯路过,听到些声音,才感觉有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便一下转醒,那人衣衫褴褛,手正摸索在我衣襟里,我一思忖,那五两银子就在那里呀,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那人瞧我醒了,也慌,但死死拽住我衣襟却不放手,“死丫头,你放手。”“你先放,我就放!”“我知道你拿了周家老爷的银子,你就当救济救济我...”“凭什么!那是我拿命换的,你再不放手我叫人了!”夜里寂静,几番薄雾笼在巷里,我声音也响,唬得那人更慌。我俩僵持不成,便扭打起来,他拽我头发往墙上撞,我也不甘示弱拳打脚踢,可是我们谁也不愿放手那五两银子。

    对他而言,那银子是命,于我而言同样如此。

    可那晚更深露重,白天救那姐姐已耗费我不少体力,那人虽不健壮,至少力道也比我大几分,几番挣扎下来,我仍旧落了下风。我看见巷外有人路过,便大喊起来,“抢劫啊!救命啊!”那人死命捂住我的嘴,大概用了他生平最大的力气吧,我只感觉眼前事物越来越模糊,他瞧着不好,吓得丢了手,我倒下的时候头正好磕在突起的石头上。他抢走那五两银子便匆匆忙忙顺着巷子逃了去,我听着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越来越远,声响却好像越发清晰。我躺在石板地上,看见云雾半遮的月亮,我仿佛又听见老母抱着我晃的声音,“长生啊,你是要长生的。”我求那月亮救我,可它就如此冷漠的,平等的,将朦胧月光撒在大地上。

    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坐在酒馆里看着街上形色路过的小鬼,阎王身边的小鬼又捧了碗过来,“长生,今天的孟婆汤。”我摇了摇头,看到不远处奈何桥上孤苦的鬼,忘川水里流淌无数碎了的记忆。

    “还是不喝?”青姐问我。

    我转着手里杯子,“青姐不也没喝。”

    “哎,”她叹气,“你在这里待得越久,罪孽只会越重,去人世走一遭,才会洗了你的罪。”

    “那青姐又为什么不喝?”

    她笑笑拢了耳边发,“和他的一生,我不想忘了。”又看我一眼,“可你上辈子又了无牵挂。”

    我拿起孟婆汤看了看,尔后放下,“我娘说了,我是要长生的。我现在不就长生着嘛。”那小鬼没好气的看我,“哪有在地府里求长生的。”

    我笑,你懂什么,活着是地狱,死了才长生。

    End.文/苏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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