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忆一如既往地到乡村学校去上课,她还习惯早到学校半个小时,希望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到校就能看到她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和孩子们在一起似乎一切烦恼都消失云散。
当老师是她从小的梦想,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读过一本《山村女教师》,女老师诺然是YP子女,父母都在边远的农场学习,诺然和同龄人一起到内蒙古插队落户。诺然生得柔柔弱弱的,干体力活有点吃不消,但诺然读书多,写得一手好字,经过村里老书记提议,诺然被安排在学校当老师,教二年级和三年级复试班的25个学生,语文算术两个班级轮流上课,二年级学生上课的时候,三年级的学生写作业……
虽然条件艰苦,但诺然在学校有一间独立的住室,学生放学后,关起门来可以做喜欢的事情。诺然有一部手风琴,她能拉出优美的歌声。
五年以后,诺然老师有机会离开了这里,离开的时候,那些孩子们甚至有些家长站在校门口目送诺然乘坐的马车离去,诺然挥挥手向朴实的乡亲们告别,离开乡亲们的视线时,诺然忍不住痛哭起来,不知是欣喜,还是不舍,亦或者是忧伤……赶车的大叔一再宽慰诺然:孩子,走吧,这里留不住你,回到你的家乡……那场面深深地定格在晓忆的脑海里无法自拔!
晓忆是个弃儿,被张奶奶捡回来养大成人的。军属张奶奶在老伴牺牲后,唯一的儿子也在一次执行任务时牺牲了。政府按照相关规定每个月给张奶奶发放一定数额的抚恤金,足够她老人家生活的,也可以到镇上的敬老院生活。可是性格刚强的张奶奶闲不住,在自家大院子里种了好多青菜,每天背到集市上卖,价钱高低无所谓,也许是消磨时间吧——她把对亲人无限的思念倾注在琐碎的劳动里。
有一次张奶奶买菜回来,听到路边的树林里有“嘤嘤”的婴儿的啼哭声,尽管微弱,但很清晰。张奶奶忍不住走了过去,包被里露出了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打开一看,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包被里还有一包奶粉和一个玻璃奶瓶,奶粉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张奶奶略识几个字,知道那是孩子的出生年月。
理智告诉张奶奶,这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于是爱怜地把这个可怜的女婴抱在怀里急匆匆地回了家,然后又到大队里找村支书说明了情况,想自己抚养这个孩子。村支书体恤张奶奶年事已高,抚养孩子很费力,再说她以后可以去敬老院的,何必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建议把这个女婴送到孤儿院去。但是张奶奶主意已定,村支书和妇女主任一起给这个孩子上了户口,随张奶奶的姓,取名张晓艺。
从此以后张奶奶再去卖菜的时候,就推着一个简易的小推车,一边放着青菜,一边躺着晓忆,就这样晓忆在小推车上过完了幼儿生活。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张奶奶早晨把晓忆送到村里的幼儿园,再去忙碌菜地里的事情,周而复始,张奶奶的白发就像和晓忆的成长赛跑似的,晓忆开始上小学的时候,张奶奶已经是满头白发,种菜,买菜有点力不从心了,好在院墙周围的大杨树已经成材了,每隔一段时间买上一棵就能应付好长一段时间的生活,然后再种新的树苗,晓忆的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因为钱过打折的生活。
晓忆也许是天生的聪明基因存在,学习上从来不让张奶奶操心,开始上小学的那些年,和张奶奶去赶集的时候,晓忆有意无意去镇上的书店买书看,奶奶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在她的认知里,读书是高贵的事情,倒也十分支持晓忆买书看书。
晓忆慢慢长大,张奶奶也慢慢老去,晓忆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重点高中时,不放心把奶奶一个人留在家里,和学校沟通后,学校缘于晓忆的优秀,更佩服晓忆的孝心,便在学校后勤部给奶孙两个腾出一间小房子居住,假期的时候晓忆便带着奶奶回老家去。遗憾的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奶奶便撒手人寰,终究没有看到晓忆的大学通知书。
村里协助晓忆办完奶奶的后事,村主任做主卖掉了奶奶的老宅子,所得款项存入晓忆的账户,让这个苦命的孩子完成学业。晓忆不负众望,在悲伤中走进考场,完成了人生的第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高考报志愿时,从高到低,所有的志愿晓忆都报考了师范类的专业,圆儿时的一个梦。所幸的是晓忆心想事成,被省内的一家师范学院录取,选择了数学专业,并选修了计算机辅助课程。
大学生活一切都是美好的,新奇的,晓忆适应新的环境后,生活按部就班起来。第一学期结束后,晓忆没有回去,也没有家可回,于是选择了做家教。学生是个初二的男生,补课的目的就是为了初三打基础。晓忆先是帮这个男孩查漏补缺,然后提升,一个月下来进步显而易见的,家长非常满意,自然薪酬也不低,皆大欢喜。
大二的一次体育竞赛中,晓忆短跑百米冲刺破了记录,看似瘦小的女孩子,爆发力如此强大,惹来一片赞誉声,同级的政教系男生王振红对这个女生刮目相看,然后展开热烈的追求。刚开始晓忆是抗拒的,家庭没有背景,前途未定,一切都没有可能。可是王振红信誓旦旦会尊重晓忆的选择,将来毕业分配也会跟着晓忆走。试想一下,那个女孩子能抵抗这灼热的情感追求?以后的日子里,两个人相依相伴走完了大学生活。
大四第一学期实习的时候,晓忆选择了家乡的学校,并计划学成归来为家乡效力,毕竟是这一方水土养育了她,而王振红则选择了和同班几个同学去了鹤壁那边实习。
第二学期大家都忙忙碌碌准备着论文答辩,跨系跨专业的晓忆和王振红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论文答辩结束后,晓忆回到家乡给张奶奶上坟告慰亡灵,她真的长大了,就要独自生活了。
等晓忆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怎么也联系不上王振红了,心急的晓忆找到他寝室的伙伴们才知道,王振红和同班女生前几天去了鹤壁,据说被女生父母操作到了政府部门,毕业证也不用回来领取,校方会按时寄过去的。虽然在意料之中,从减少联系那一刻开始,晓忆就有不详的预感,可是从老家回来联系不上王振红的那一刻,晓忆还抱着幻想,可能是他有事情,可现实展现在眼前的时候,着实打击到了晓忆。
痛定思痛,晓忆改变了回家乡任教的想法,而是改为申请去边疆支教,很快办理了相关手续,随了晓忆儿时的梦想在西部的小镇上当了一名数学老师,兼双语教学的国语老师——支边老师要经过半年的维语系统学习!
晓忆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奋斗着,除了做好本职工作,还开启了码字生涯,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成长经历,还有当地的风俗分享,并在当地报纸上连载,生活平静而充实祥和。
晓忆平静的生活被一封留言信打破了,周一的早晨晓忆刚走到校门口,门卫大爷交给她一个精致的信封,打开一看,隽永有力熟悉的字体映入了晓忆的眼帘:
晓忆:
我来到这个小镇上已经五天了,每天在校门口目送你上班下班,直至你走进那片公寓楼,几次我都冲动地想迎上去,但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贸然打破你平静的生活,因为我不配。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们联系减少,那是因为我和同班的一个女生走得比较近,她是鹤壁市土管局长的女儿,优渥的家境,广泛的人脉,她毕业后理所当然不会站在三尺讲台的。她对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不是她本人的优秀,而是她身后的资源,于是我有意无意地接近她,凭借我的甜言蜜语和帅气的外形征服了她。去她的家乡实习的时候,她带我见了她的干部身份的父母,同时也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我的政教专业适合在政府部门发展,于是被他们安排在政府部门做文秘工作,那个女孩被父母操作进了社保局任职。
工作稳定后,婚事提上了日程,因为她是家里的唯一的女儿,哥哥早就另立门户,我们被要求和她的父母一起生活。婚礼上我的农民父母本应该坐在婚礼台上接受一对新人的致谢的,可是台上只有她的高干父母,而我的父母只能从酒店出发坐在台下远观 我的婚礼,却不能说一声对儿子儿媳的祝福,那一刻我的心是痛的,却又无处表达。当天下午父母被安排在回家乡的列车上,甚至都没有看过一眼自己儿子的婚房。
婚后的日子曾经有过短暂时光的甜蜜,但很快被生活琐事淹没。我喜欢安静,只要没有应酬,下班回来喜欢宅在家里看书,看新闻,而她热衷社交,经常有聚会,有的时候回来很晚……
这种日子过得非常压抑,我想逃离,却找不到逃离的方向……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向你诉说这些,但我内心知道只有你能理解我的苦衷,虽然我知道我不配。
听从内心的呼唤,我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几天的观察,得知你过得如此充实,你还是那么恬静,但多了一份知性,我没有勇气迎上去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只能送去我内心深处的祝福……
我走了,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咬着牙,流着眼泪也要走下去,别无选择!
……
愿你有个好归宿,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来爱你,陪你到老!
……
读者这封迟到的信件,迟到的道歉,真挚的祝福,晓忆心里五味杂陈,早已泪流满面!
过去的终究成为了过去,生活还要继续。擦干眼泪,挺直腰杆,面带微笑,晓忆步伐坚定地走进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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