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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旧爱的寄生
如果说婚姻是座围城，那么大学就是一座迷城，每个人都是这样，填满了对人生和自由的憧憬，对未知世界的渴求和对异性的迫不及待，兴奋又迷茫，但在某种时刻，它又是掺杂着浮躁和不安的，一种不知所措的兴奋和虚无感染着每个人，像海一样宽广，又像火一样炙热，同时，强烈的抽离感会在某一瞬间遍布你的全身，让你觉得这是生命真正的开始，又仿佛是人生某一阶段的终点。
这种情绪一开始会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渗透进你的生活，时间开始变得漫长，多余到可以恣意挥霍，自由到让人忘乎所以，不经意的改变会在潜移默化中无形的放大对感情的依赖和仪式感，这种依赖和仪式感在每个人身上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呈现，有的人终日沉迷于悔恨，有的人在放纵中重生，有的人在封闭中前行，而有的人在豁达中忘记，直到最终，你会在一个特定的时刻幡然悔悟，明白了所有的慌张，都是生命赋予你的成长。
对于我而言，这种依赖感和仪式感体现在保持着与杨艺和顾曼丽这两个人的暧昧关系上，以寄托这种旧爱的寄生。
杨艺和顾曼丽分别是我高三和高三复读时的女朋友，我和他们各自的联系他们之间是互不知情的，就是说，一直到我大学，我都是在做着脚踏两只船这种卑劣的事情。我不知道如何定义这种事情的性质，事实上我是都称呼她们为我的女朋友，他们在给我的信件或者短信息中也会称呼我为“亲爱的”，但是我从来没有睡过他们，连亲吻都没有过，因此我的内心又是极度缺乏归属感的，归属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对于你所拥有的一样物件，总要把它捧在手里，藏在柜子里，你才会觉得它是属于自己的，而对于女人，你无力把这种控制力运用得体，拿捏的让自己和对方都满意，你想要得到的无非是两个，一个是她们的爱情，一个是她们的身体，爱情是状若无物的渗透，而身体则是最长情的占有，而这两样东西，在那时，我似乎都没有来得及占为己有。
她们两个并不存在前任和现任的区别，她们的唯一区别是杨艺比顾曼丽要晚一届。
我大一的时候，杨艺在南艺，读大二，顾曼丽在上海，和我一样，读大一。从地图上看这三个地方呈现一个无限尖的三角形，从形态上来说应该叫三角恋。但是又不对，我们三个之间并不存在你追我我追她的虐恋关系，我和她们都是单向联系的，按照这样来说，我是独立个体，她们两个之间是大奶和二奶的关系才对。
他们两个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说不上孰轻孰重，就像左手和右手，都具有各自的功能，平常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用起来又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不同的是，我们通常用左手扶碗而用右手抓筷，用左手提裤子而用右手打飞机。所以如果非要在他们之间分个轻重，我想最多也只是精神层面上的而非是生理层面上的。他们两个，一个活泼大方，长相甜美，一个气质如兰，眉目如画，都是绝代佳人，实在无法取舍。
我决定用时间换空间来做这道选择题，和杨艺约定每周一、三、五通电话，和顾曼丽约定二、四、六通电话，周日各自休息。这样用限定时间的方式换得了有序的对等空间，自己颇为得意。
杨艺总是滔滔不绝话捞子型的，和我一聊就是一个小时，她是学表演的，天生的表演艺术家，和他讲话画面感十足，很有激情，今天又去哪里义演啦，某个男生演出服没穿好裤子都掉啦，哪个女生走光啦，又是哪个骚货榜上大款啦，哪个小鲜肉被富婆包养啦，云云，通常都没有我插嘴的份，最后，在一句“好了再见吧亲爱的”之后，电话就没有征兆的断线了。
而顾曼丽每次和我通话都不会超过十分钟，她是那种冷艳闷骚型的，不轻易表露情感，从来不会向我透露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衣以及大姨妈来的日期。每次通话都是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最近忙不忙啊，有没有参加什么活动啊，班里有没有男生喜欢你啊，云云，而她都是用嗯、啊、哦、还好、有、没有，来回答我，最后快要挂电话的时候她总是不会忘记嘱咐一句，你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2006年的冬天，在一场大雪过后的晚上，我在宿舍楼下见到了身穿一件红色香奈儿大衣的杨艺，在白雪皑皑的夜晚，她显得那么的惊艳动人，倾国倾城。而她的身后，一辆崭新的白色奔驰C异常醒目威武的停在路中央，在它的周围，放眼望去，整个宿舍区的路面上布满了它行驶过的痕迹，仿佛赛道上经过激烈驾驶过后留下的胎印。
“不好意思啊，第一次来，我找了好几栋楼才找到这里是3号楼。”，她满怀抱歉的说。
“没事……你开这家伙来的？”我问。
“是啊，这车怎么样？”她问。
“好车啊。” 我拍了拍奔驰的引擎盖说。
“你再看我这戒指，好不好看？”
2007年的春天，在一场大雨过后的晴天，我在上大的女生宿舍6号楼下见到了顾曼丽，她一身花衣，头发散落在嘴角，对我说出了迄今为止最长的一句话。
“你总是很偶尔的出现，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是在固定的时间，但是你的突然出现，再也不会挑拨我的心弦。你很好，我也没有移情别恋，只是时光易老，我们彼此都没有觉得对方是那么的重要，我心里依然有你，只是比例变了而已。”
时间是个令人纠结的东西，在每个人身上有着不同的诠释，有时候分秒必争、千钧一发，有时候度日如年、如坐针毡，有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有时候时间就是一坨粪，有时候时间是一种沉淀，有时候时间是一种蹉跎，有时候它令人反胃，有时候它令人心疼。而时间在我和杨艺、顾曼丽的情感世界中，就是一剂猛药，让我们在同一时间突然惊醒，发现彼此完全不在同一空间里。
与杨艺和顾曼丽的离别并没有使我感到沮丧，相反，是一种解脱，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和她们各自的恋爱关系，是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形成的，这个特定的环境，有着天然的天时和地利，人和也只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大家恰好都在谈着恋爱，恰好我们都无聊，一个人显得落单会让人怀疑你某些方面有问题，反而会觉得囧，所以互相取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当然，与此同时，她们肯定也并没有认定我就是她们生命中的真命天子，或许她们现在已经遇到了，还在一边吐槽着我的衰而夸奖着别人的帅。
环境使人懵逼，也能使人自省，你会觉得自己一下子脱离了原本的铁轨，进入了新的航道，而原本生活的那些破事你会觉得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啊，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堪，越想越觉得和对方的关系是那么的荒唐混乱，然后潜意识不断的否定再肯定再否定，最后，终于，否定战胜了肯定，心理的那份执念彻底落地，再也找不到所维系的那根纽带。这，也许就是她们心里的想法吧。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其实是一种寄生，当这种寄生关系遇到真正能令你怦然心动的那个人的时候会突然的不堪一击，轰然倒塌，所以我能理解杨艺的移情别恋和顾曼丽的决绝冷漠，各自相处一年之久，却始终如水一样无味，如空气一样乏味，我不是圣僧，她们也不是圣女，因此她们能够先我一步觉醒，是聪慧和勇敢的，我远不及他们。如果非要说和她们之间有所怀念，我想也只是抱团取暖的余温而已，而这点余温，吹一口气都能立刻冰冷，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所以，在与她们分别之后的日子里，除了不再花尽心思制定各种时间联络表和花时间记录区分各自的对话信息以免张冠李戴感到无所事事之外，我的生活并无改变，而恰恰是这种百无聊赖的生活方式为我和秋禾的相识埋下了关键性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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