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爱洛
桥归桥路归路,我无缘无故出局,就像从没来过。
2017.9.28 星期四 晴
part: 01
那天是周六,风和日丽,天气难得的好。我坐在沙发上,对着一面小圆镜梳妆打扮。厨房里,乔旭只穿着一条紧身平角裤,在准备早餐。
看着他结实的脊背,精壮的腰身,想起昨晚一夜温存,我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虽然陋室简食,可我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有爱有家,足矣。
吃过早饭,我挽着乔旭的胳膊,高高兴兴去逛街。他说天气热了,要给我添置条新裙子,那种带有蕾丝花边的样式,穿起来一定像公主。
我们在商业街,店铺一家一家的看,衣服一件一件的试。虽然我隐隐惦记着书桌上那一摞厚厚的工程资料,白天完不成,晚上就要熬夜整理,因为明天上午是最后的期限。
可我更愿意享受难得与乔旭在一起的休闲时光,好像我们两个,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这样结伴闲逛了。
他在乡镇府工作,离城市较远,平日到村里公婆家住,只有周末才回我们的小家。很多时候,睡醒一觉,接到领导电话,又得匆匆离去。
乔旭会抱着我说老婆对不起,会解释他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不得不全力以赴好好表现,争取两年内熬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想办法调动回来,我们就可以每天厮守了。
他的话,让我内心里注满了对生活的激情和对前景的渴望。我会温柔的亲吻他,为他举拳助威,告诉他我也要和他一起努力奋斗。那一刻,我想我的眼睛,定是明亮清澈的。
我们逛了整整一上午,给乔旭买了两件T恤一条裤子一双皮鞋。而我没有找到梦想中的公主裙,所以乔旭中午带我吃了我喜欢的自助烤肉,肚皮撑得饱饱的回家了。
拉上厚实的窗帘,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我窝在乔旭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甜甜的睡了一个午觉。
可是,我做了一个不喜欢的梦。梦里,乔旭和我走在一条陌生的小路,雾气缭绕中,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我在后面紧追慢赶,距离却渐渐拉长。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喊他的名字,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慢慢的,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
我从梦里急醒,眼角带着湿润的泪痕。乔旭已经起床,正蹲在花盆前,用抹布蘸着啤酒擦拭花叶。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庞在他的衣服上蹭啊蹭:“旭,我梦见你不要我了,好难过。”
他站起身,拍拍我的头,没说话,转身进了水房。
我惶恐的站在那里,突然有种极其不舒服的预感,旭,有点反常。
part: 02
周日依然是个大晴天,天空蔚蓝如洗,白云朵朵漂浮。我抱着昨天连夜赶出来的资料,匆匆的换衣服穿鞋子,准备去公司。
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乔旭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淡淡的:“小依,咱们离婚吧!”
“哐当!” 资料砸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我弯下腰,慌乱的捡拾,可心脏瞬间跳动加速,大脑充斥了过量的血液,眼前有点发黑。
足足有一分钟,我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慢慢扭过身子。乔旭倚靠在卧室门框上,门框周围的墙面,脱落了几块白膏,露出斑驳的墙体,有种破碎的气息弥漫。
他,好陌生,是被谁换掉了他的灵魂吗?
我深呼吸,攥攥拳头,艰难的对乔旭咧了咧嘴角,挤出自己都觉勉强的笑容:“旭,你看咱租住的这个房子,墙面有些脏乱了,不如趁你今天在家,找人粉刷一遍吧。”
乔旭定定的看着我,语调平静:“小依,咱们离婚吧,买新房时咱俩凑得八万元钱,我会还给你,新房归我。”
我的眼泪遽然落下,再也无法骗自己,乔旭说的原来是真的。财产分割都想好了,他真的不是玩笑。
“旭,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你会说离婚?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可以改。”我竟不由自主的哀声祈求,只想让他别这样残忍。
“小依,你很好,是我对不起你,我的问题,原谅我。 ”他的眼睛里,有了愧疚,只是愧疚的周围,还笼罩着坚定的不容摧毁的决心。
我低头,看着眼泪落在地板上,泅出一片小水印。地板好几天没擦了,尘土因为眼泪的包裹,显现了身形,乔旭,也因为我的一个梦,显现了真心。
原来一切美好不过都是假象,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旭,你是因为单位里的那个姑娘吗?”我咬着下嘴唇,问出了心里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对不起,明天,咱们去办手续吧。”乔旭转身进了屋。
仿佛一下子被抽走所有力气,我委顿在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突然响起,是经理来电催要资料,我赶紧爬起来,到水房洗了脸,抱着资料逃出家门。
公交车上,我靠着玻璃窗,呆呆的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形色匆匆。不知道,那些或欢喜或疲惫的神情背后,有什么故事呢?
part: 03
我和乔旭是大学同学。因个子娇小,我坐教室最前排,因身材高大,他坐教室最后一排。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大二上实验课,阴差阳错的分到了一组。
之前我总感叹那是命运眷顾三生有幸,现在才知,根本是孽缘难逃一世情殇。
他不爱说话,我性子沉默。所以即使搭伙做实验,我们的互动也少之又少,只是各自机械的按照程序完成实验步骤。可是一次实验正在进行时,他突然扔下手里的材料,抱住头靠在墙上,脸色瞬间惨白,一副极度痛苦的模样。
我赶紧过去扶他坐在板凳上,问他是不是需要叫校医来? 他说不用,但麻烦我倒杯水给他,还有去教室他的书包里,拿过一个白色的药瓶,他这是自小就有的顽疾,吃了药症状就会缓解。
我穿着高跟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着拿了药,又倒了温水给他,看他吃下去。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忽闪,又可爱又无助。我看着有些心疼,想起爸爸每次醉酒后,都要我帮忙按揉额头缓解头痛,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给乔旭按揉起来,因为从小练习,所以我的手法很熟练。
感受到我手指的温度,他睁开眼看着我。有点疑惑,有点羞怯,更多的却是感激,嘴唇翕动,发出很低的声音:“谢谢你”。
他的脸色随着我手指的飞舞,渐渐平静。那天晚上,他执意请我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吃饭,和我讲述了他的头疼怪病,检查不出原因,却不定期发作,医生最后的结论是心理因素导致。
后来,我们之间因为共同的秘密,有了彼此心领神会的默契。然后顺理成章的,很平淡很自然,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上课,他会帮我占座位;下课,他会帮我买饭;晚上,他会帮我拎来两壶热水。
他头疼病犯了,我就忙前跑后的照顾他,安慰他,耐心的为他揉额头,直到症状缓解。神奇的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他头疼病发作的越来越少。
我偷偷的想,许是心情好吧,因为真爱,心生欢喜,疾病不药自愈。所以,他大抵对我是真的很爱。
我是喜欢他的,喜欢他纤尘不染的运动鞋,喜欢他俊朗的眉宇性感的薄唇。喜欢和他一起牵手,在校园的林荫路浪漫的散步,喜欢他温和儒雅的性子,包容宠溺我的所有。
每每看到那些吵的不可开交的情侣,我们总是相视而笑。彼此,就仿佛相识千年,举手投足,俱是懂你。
毕业后,我随他到了他的家乡。他按照家人的安排规划未来,我则应聘到一家建筑公司做资料员,工作是按量计酬,多做多得。
我出身农村,不怕劳累和辛苦,总是认真努力的完成每一份图纸,保质保量按时递交。我接到的工作量越来越多,钱也赚得越来越多。
乔旭挣的是死工资,每月只有两千块钱,仅够他零花。所以我们小家的开支都是由我负责,房租水电暖气费,还有吃穿用行,我快乐的忙碌着,心甘情愿的付出着。
毕业一年,我们在他的农村老家,举行了热闹的婚礼。公婆还有大姑姐,都对我亲切的笑,他们说好欣慰乔旭娶到乖巧懂事的好媳妇。
最好的爱情莫过于彼此陪伴。我以为,我们的爱情,会从心动到古稀,一路携手。
年前,我们拿出积攒的八万元钱,加上他父母给的钱,付了一套小平方的首付。繁星满天的夜晚,会手拉手去新楼盘的下面仰头观望,畅想新房装修的样式。
part: 04
礼拜一,我没有答应去办离婚手续,我需要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乔旭也没勉强我,默默收拾了他自己的物品,收拾的一干二净,离开了家。
我坐在突然空荡的房子里,仍然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们的感情,是朋友中的楷模。
从来没有争执,没有吵闹,彼此关心慰藉,任何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互相退步。总觉得,生活是共同的,家是共同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么一起努力好了。
唯一的一次不愉快,是去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家里暖气有些凉,我们两个早早钻进被窝,抱着一台电脑打单机游戏。
玩的正兴奋时,乔旭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拿过手机打开看,没避讳我,所以我也清清楚楚看到了。
一条有些暧昧的信息:旭,你的衣服已经洗好叠整齐,放在你办公室的壁橱里,谢谢你,想你。
我问这个人是谁?乔旭说是同事,开玩笑呢,别当真。可我心里涌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对他说想回娘家,让他给我买票。
他问第二天走可以吗?我任性的说就要当天晚上走。他没有坚持,也没有挽留,立刻上网定了火车票,然后起床帮我收拾行李箱,送我到车站。
一个礼拜后,他坐火车到我家里,接我回来。他说,他和那个同事,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之后,我真的再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互动。乔旭每天下班,都是准时回公婆家里吃饭休息,睡觉前给我打电话聊聊当天的趣事儿或者烦恼。
周末则回到我们的小家,和我一起下厨做饭,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
如果不是因为婚外情,难道是因为孩子的问题?我们结婚三年了,一直没避孕,但也一直没怀孕,不知道是谁身体有问题。我几次提议去检查,乔旭都说不着急,再等等。
问题到底出在哪?我几乎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和我离婚?总不成,是我那个荒诞的梦,提醒了他。
现在想想,我那天说害怕他会不要我,他竟然没做任何回答,原来真的是不想要了。
我打电话给公婆和大姑姐,希望他们能问出乔旭真正的原因,再劝劝他改变主意。婚姻来之不易,怎能说舍弃就舍弃呢?
可惜没有任何效果,乔旭很少坚持一件事。最起码我们相识多年,他从来都是好商量好脾气,从来不固执。
可这次,即使公公拎着木棍揍了他半死,他也不言不语不说为什么,但是坚持离婚。
part: 05
无奈之下,我去找同乡姐姐,一个心理咨询师。坐在她的办公室,一股脑的道出了所有的困惑和疑问,还有不甘心。
我怎么能甘心?恋爱三年,结婚三年,六年的大好时光就这样扔进了他的世界。到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无缘无故出局,就像从没来过。
姐姐问了我几句很奇怪的话,她说乔旭的父母是不是对他管教很严厉,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在青春期强烈的反抗过父母,甚至这些年的学习和生活,都是父母安排好。
我不无惊讶,乔旭确实如此。在家人和亲朋好友的眼中,他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从小到大,没违背过父母的命令。这一次,却直接把他父母都气的卧病在床也丝毫不悔改,不妥协。
姐姐叹口气,给我做了总结。
她说,第一乔旭是典型的叛逆期延迟。年少时被父母压抑太狠,一朝升起独立的意识,就不管不顾冲动行事,他的父母越喜欢你,越看好你们的婚姻,他就会越坚持打破。
第二,乔旭应该是外面有第三者。虽然你们所有人都发现不了他的外遇痕迹,却不代表他的外遇不存在。这个好证明,他应该会在离婚后,很快和第三者结婚。
我差点当场崩溃在姐姐的办公室,感觉自己的精神灰飞烟灭,声音都好像是用胸腔发出:“姐姐,那我们还有可能缓和吗?”
姐姐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劝我尽量多争取一点经济补偿。然后,放手吧。
我没有争取到任何经济补偿。给乔旭打电话提出要求的时候,他说房子是他父母出钱买的,只能给我当初我们拿的八万元钱,如果再要什么补偿,容他以后慢慢攒给我。
我绝望的放下电话。一个月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和乔旭领了离婚证,接过来他装在信封里的八万元钱。
走出民政局,他冲我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示意我上车,送我回家。
我看着他,恍若隔世。一定是阳光太刺眼,我竟然再也读不懂这个男人。我没理他,一步一步的走入人群,走回只剩我自己的家。
从来不吵架的我们,离婚了。
后记:半年后,乔旭真的娶了他的那个同事。现在,他们住在当初我仰望过无数遍的新房,还生了一个胖娃娃。
网友评论
一辈子短暂,何苦为难了自己。
有时候,磨难这东西经历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