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餐厅时,杜康作与佟青槐两人端坐在桌边,身后数名家佣整整齐齐地立着。见到杜康作,轩时本能地却步,周焕芝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到坐到杜康作对面。
“妈。”他唤青槐一声,未几,不自在地转向杜康作,低唤一声:“爸。”
杜康作未理他,端起牛奶来喝。
“睡好了?”见他一身睡衣,青槐不悦地问。
“嗯。”
青槐看他的样子,未多斥他,自低头吃东西。轩时斜掠一眼墙上的钟,居然已近九点。昨天青槐再三嘱他,要他今早务必早起,随她去集团拜望一众前辈,结果,他直接睡到现在。
桌间静得渗人,咀嚼声被钟声盖着,混淆地回荡,分分秒秒令人不安。轩时本欲问问杜康作的身体,偷看他的脸 ,见他满面冷漠,也不想问了,干脆没心没肺地吃东西。倏忽间手一滑,玻璃杯掉到地上,‘嘭’一声脆响,轩时本能地看向杜康作,家佣即刻上来清理。
“吃完饭跟你妈一起去集团,十点,全体高管会议。”杜康作站起,冷冷道一句,转身离开。
“好。”青槐应着,起身打点,送他出门。
杜康作离去,轩时立觉舒坦了很多,旋即移到青槐身旁,殷勤地“伺候”她,青槐不理,只冷冷地盯他看。
“别这么看我,长得帅也是你的功劳。”轩时嬉皮笑脸。
“你爸惜时如命,这顿早餐却吃了一个多小时,你以为是为什么?”
轩时未说话,无趣地挪开,寂寂地吃东西。他顶烦人家在他面前莫名奇妙提他爸,尤其是拿他爸刺激他自省。
青槐看他一会儿,自知多说无益,站起身来,“我在下面等你,十点的会议,不许迟到。”
京都二环的高架上,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杜氏大楼都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这幢形似螺旋、节节攀升的超高层建筑建成于2006年,顶部的火炬造型恰到好处地致敬中国奥运。这是当年京都二环的地标,杜氏集团选址此处时,这里还是不毛不地,杜氏集团搬迁过来未几年,这里便成为京都最繁华的商务区之一。
佟青槐的车避过杜氏大楼正门,在偏厅前停下,轩时紧跟着青槐下车,匆匆往厅中奔去。
“四十七层,一号会议厅。”楼层接待的女孩儿们见到佟青槐,个个挺胸收腹躬身相迎。
“彤姨!”会议厅门口,轩时看到许碧彤,热唤着迎上去拥抱。
“好小子!”许碧彤看他,笑擂他的肩,“长壮实了!”
“你才是逆生长呢,五年过去,更比以前年轻了!”轩时赞她。
“又贫嘴,心里想的分明是老太太一枚。”许碧彤嗔道。
“哈哈哈……”众人笑着,轩时回头,一人正默默地站在人群中静看他,“姐夫!”轩时眼中一热,扑到他肩头。
周泽茂未说话,扳着他的肩上下打量,眼中满满的慈爱,轩时看着这男人,百感交集,埋在他怀里抱紧他。
“好了,姐夫是家里人,回去再亲近,这里这么多前辈,都来见一见。”执秘朱高驰拉起轩时,去与众人打招呼。
“各位,打扰了!请就坐!”未多时,众人就坐到会议厅,许碧彤凝肃道,“今天扰请各位相聚,因受董事长委托,特领杜轩时前来拜望诸位长者及前辈,烦请众位在日后工作中对他多多教导,不吝提携……”轩时低头站在许碧彤身边,听到此处,连连向众人鞠躬。
“杜氏集团十条业务线,涉及数十种产业,总员工近20万人,今日在坐的,皆是掌控集团命运的核心人物。”许碧彤言罢,步下讲台带轩时一一拜见众人。
“朱高驰,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秘书长。” 许碧彤介绍,轩时步前一步鞠躬,谦声道:“多多关照!”
“杨翰漠,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地产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轩时步前一步深躬,“多多关照!”
“章致弘,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综合商业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多多关照!”
“何朗闻,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医药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多多关照!”
“叶嘉慕,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电子通讯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李秉坚,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餐饮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陈建弼,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酒店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张明煦,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水电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王 琛,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信息科技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于 钢,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贸易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卫书雅,集团战略执行委员会委员,主管金融业务线及其关联子公司”
轩时一一鞠躬致敬,行至最后一人,抬头时不觉惊诧,这位竟是名女子,端重地立在他跟前,明眸皓齿,盼顾生辉,他一时盯住,忘了说话。
女子被轩时盯着,十分不自在,轻轻地还他一礼,兀自坐回去。
许碧彤眼尖,忙拉住轩时,“来来来,再见见这几位。”
“杜英建,集团黄金业务线杜氏置地总经理。”轩时看他,会心一笑,仍旧躬身,“多多关照!”
“周泽茂,杜氏通讯副总经理,替总经理冯景铄出席会议。”
“多多关照!”轩时正待躬身,周泽茂扶住他,未允他施礼。
“各位,杜轩时初归,给大家略备了一点薄礼,我已请人送到各位办公室,敬请笑纳。往后工作中务请悉心赐教,许碧彤代董事长深以为谢。”许碧彤说着,亦深深地欠下身去。
轩时悄悄看她,年事越长,她身上愈见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举止有度,进退自如。
许碧彤引荐完毕,托事先行离开,留下轩时与众人联络感情。这些人多是杜氏集团的创元老臣,跟着杜康作打江山,腥风血雨、建功立业。他们对杜轩时是审慎的:他没在杜氏呆过,没有为杜氏献过一份力,即使杜康作想把杜氏交给他,他眼下也根本撑不起。
这一场见面,他们带着审视,察其行止,杜轩时带着抗拒,虚与委蛇。
未久,众人散去,杜轩时如释重负,他疲乏地坐下,脚底已隐隐湿滑,干脆脱掉鞋袜,远远地甩到一角。
“少爷。”吕斌不知何时进来,给他泡了一杯咖啡,“夫人让你稍后去一趟董事长那里。”
“就知道回来都是这些破事。”轩时烦躁。
“走得再远,也还是要回来。”吕斌耐心道,把他扔出去的袜子捡起来,在暖风下烘干,蹲身往他脚上套,轩时到底过意不去,扯过来自己穿。
杜氏大楼48层,正中位置,约半层楼面积的办公室,杜康作在里面办公。进入董事长办公室,首先要穿过保卫科的工作区,随后进入到董秘办公处,最后才能到达董事长办公室。
轩时出了电梯,一群保卫人员虎视眈眈地盯住他,他在液显上录入指纹,屏幕显示出他的身份信息,保卫人员立即绵巧地退到一旁,恭顺地站立。轩时从他们列队的夹道中走进去,经过董秘办公处,他本能地往里看一眼,彤姨不在,像是天要下雨,他的防护衣没了,他惴惴地往前去,敲响杜康作办公室的门。
“进。”
杜康作危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批阅文件,知是轩时进来,头亦未抬。
“爸……”他站在门口,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低低地喊一声。
杜康作猛地抬起头来,两眼似要迸出火星,“你这个见面礼,果真是出乎意料!”杜康作倏地将一份报纸甩到桌面上。
轩时不明所以,怔怔地站着。
“出去五年,没见长进,到染了一身恶习,混账!”杜康作怒骂。
“能不能先把事情讲清楚再骂!”杜轩时的逆劲上来,又与他扛上。
“请清楚,你做的好事,用得着我讲吗?”杜康作抓起报纸朝他摔去,轩时缓缓走进去,捡起报纸,首页正是《花少归来,杜氏集团董事长独子“香艳”致京都》,标题下方一张大图,正是他回来那天在机场出口与女子激吻的照片,文中一并扒出他在纽约诸多艳事,尽皆图文并茂。
“My God!国内的狗仔业这么发达!”他自言自语。
“发达,我叫你发达!”杜康作被他的轻佻激怒,从坐上一跃而起,旋风般冲过来,未待杜轩时反应,拳脚已如雨点般落下,“我叫出去你学东西,你尽干些腌臜事,尽干腌臜事……”
杜轩时敏捷躲闪,杜康作踢踏半日,根本未近他的身,杜康作急气攻心,猛地一脚甩出去,人腾了空,轰然倒下,口中急剧地喘息。
轩时趁势夺门而出,不一刻,许碧彤进来,见杜康作倒在地上捧腹翻滚,失声疾呼:“快叫救护车!”
杜康作摇手止她,牙缝中痛苦地挤出:“不要,不要叫……”
许碧彤即刻明白过来,立即止住,冲过去扶他,紧急施救。
“把药拿给我。”杜康作痛苦道。
许碧彤连忙取药给他服用,休息一刻 ,杜康作终于缓释过来,长叹一声,欲语还休,许碧彤搀他到沙发坐下。
“明知不能动气,怎么还生这么大气?”许碧彤边给他抚背,边嗔他。
“唉!”杜康作只摇头,沉痛不堪。
“还是去医院吧,情况有点严重。”许碧彤见他脸色始终不见好转,心下担忧。
杜康作不肯,“他刚刚上新闻,我不想接着上,到时记者们又写:‘花少险些气父丧命’!”
许碧彤不知他何出此言,惑看他,“发生什么事?”
“你自己看。”杜康作示向地面散落的报纸,许碧彤捡起,瞥了一眼,不以为然:“这种街边小报你也看?”
“我不看,多的是人看,你看看他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
“现在的八卦媒体,没什么节制,捕风捉影、胡编乱造是常事,你怎么信他们?”许碧彤依旧不屑。
“不管信不信,人是真的,图是真的……”杜康作疲乏道一句,顿觉无奈,痛苦地闭起眼。
“好了,慢慢来,刚刚若非他喊我过来,你现在都不知怎么样。”许碧彤抚着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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