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货（7）

银花推开众人，抱起丑货:“快套车，孩子要保不住了。”九爷慌了神，赶紧去找车，胡嫂吩咐人们拿被褥等，忙成一团浆糊，你挤我，我挤你的。货郎傻在原地，忘了自己是谁，银花转身大喝“快跑，还等他们打死你呀！快。”货郎犹犹豫豫的溜走了。

丑货被送到乡上的医院，紧急抢救，生了一个儿子。孩子只有鞋底那么大，像个剥了皮的老鼠，几乎不会哭。九爷抱着儿子，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所措。丑货心里悲伤，没有奶，眼看着孩子要不活了，九爷内心十分焦虑，出出进进的骂街。

九爷只好抱着儿子家家户户讨奶吃，也许饿极了，小家伙来着不拒，着实可爱。九爷第一次觉得孩子好玩，摸着他的小手，感叹不已:“是老韩家的后，还真皮实”。

银花偷偷准备了鸡蛋和红糖，给丑货补补身体，丑货舍不得吃，看着女儿眼巴巴的表情，忍不住剥一个鸡蛋给她，九爷看到，一巴掌打到地上“拖油瓶，赔钱货，野种，滚一边呆着去！”顺手把孩子推倒在地，狠狠地踢上一脚，丑货把女儿搂在怀里，偷偷流泪。

九爷经常带着孩子到七姑那里讨奶吃。七姑嫁到了本村，与母亲不合，很少回娘家。前几天刚刚产了个丫头，奶水正足。

七姑自己没有儿子，对男孩子格外偏爱。把侄子抱在怀里，把女儿扔在一边，一起养着，没觉得哪里不对。女儿饿的哭:“丫头片子，赔钱货，讨债鬼。”一边骂，一边给孩子打糊糊喝。

七姑经常想起九爷的第一个儿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当初小娥难产，九爷急疯了，跑到镇上去找医生，刚回来就听见小娥的惨叫声，孩子保住了，小娥走了。九爷抱着小娥，放声大哭，生无可恋，不让人下葬。十爷抱着孩子过来，九爷不肯看，恨恨不已，后来居然要把孩子扔到乱坟岗喂狗去。

十爷主动请缨，替九爷去完成心愿。转身把孩子带到七姑这里，希望七姑能把孩子暂时藏起来，躲过一劫。七姑与小娥有隙，看到孩子那张清秀的面容，仿佛看到小娥在自己面前招摇。抱起孩子远走京城，放在老高家门口，头也不回的走了，至于那个孩子后来如何，无从得知。

老太太知道后，盛怒，诅咒她断子绝孙，母女俩从此互不往来。七姑后来生了两个儿子，都夭折了。一面恨自己母亲狠心，一面深信是因果报应，那个孩子多半命运不测。

九爷这里正焦头烂额，货郎又头疼回来了。货郎藏在大槐树的后边，看到银花出门，悄悄跟在后面，见四下无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兰英咋样了，孩子保住了吗？”银花吓了一跳，怒斥他:“你还敢来，快走，九哥正到处找你撒气呢！”“我是妞妞的父亲，我得带走他。”银花说:“你少来添乱了，她们过得够苦的了。”银花缠不过货郎，答应他把孩子悄悄带来看看。

银花带着孩子刚出院门，正碰到十爷回来，十爷把妞妞扛在肩上，走了。剩下货郎和银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