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之女人

谜之女人

01

张扬搬到“其香”公寓的第三天，第一次遇见了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周末的清晨，张扬从公园跑步回来，耳朵里塞着耳麦，听着歌往电梯走去。

公寓一共有20层。张扬住1005。他刚到电梯门口，电梯门便打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她三十出头，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精致的妆容，一头金色卷发随意披在肩后。朱红色碎花旗袍将女人的身材凸显得更加曼妙多姿。

女人薄薄的嘴唇略带笑意。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张扬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他咽了一口唾沫，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冲动。可是他还是听到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耳麦里放的什么，他全没有听见。直到女人走远了，他还魔怔一般站在那里，直到后面有人提醒他，他才如梦初醒般冲进了电梯。

回到家后，张扬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的眼前老是浮现着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

张扬大学毕业后留在了H市工作。在大学时谈了一场毕业说分手的恋爱后，单身至今。洁身自好的他，偶尔也参加同学同事的聚会，但他从来不带女人回家，也从不在其他女人的家里过夜。朋友笑话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也总是笑笑，从不多作解释。

夜里，他在梦中与那个女人相见了。他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来，只见女人咬着半个嘴唇，背贴着门，一只高跟鞋撑着门框，白晳的大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她一手绕着金发，另一只手朝着张扬勾了勾。那魅惑的眼神，喷血的身材，张扬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正急速上升。他急不可奈地，将女人横抱进去。一番云雨之后，张扬满足地睡着了。

清晨，一阵清脆的鸟叫将张扬唤醒。张扬一睁眼，发现自己身边躺着那个女人。他看看床单下，床单下一片狼籍。张扬心里暗叫不好，“我不是在做梦吗？”

女人被张扬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张扬，娇嗔道：“老公！你这么早就醒了？”

一声“老公”，吓得张扬差点掉到床下。张扬指着女人，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女人把床单当成抹胸裹在身前，坐了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烟。她第一次怎么知道床头柜有烟的？女人向目瞪口呆的张扬要了打火机，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开始吞云吐雾。

张扬看着女人一系列的“表演”，就像在看电视剧。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拇指，一阵钻心的疼。

女人斜睨了一眼张扬，轻声细语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我吗？现在满足了，倒不开心了？”

张扬听罢，脸微微发烫。

女人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弹，将烟头弹到了地上，随即掀开床单，一丝不挂地站到了张扬的面前。

张扬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鼻间飘过一阵淡淡的香气，随即又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并没有什么女人。

她难道是天上的仙女，一闪身就消失了？昨晚一切都是一场梦吗？张扬不禁甩了甩了头，百思不得其解。随后他起床穿衣，床单上还残留烟灰。而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烟头，还闪着微弱的火光。

02

今天又是一个周末，张扬跑步回来，再次在电梯口碰到了那个女人。

她还是上次那身打扮，并冲着张扬眨巴了一下眼睛。张扬像触电般，愣愣地看着女人走出了电梯。走出去好远，女人回头，对着张扬浅浅一笑。张扬的魂都快飞了。

“小伙子，你走不走？”张扬身后传来一个大妈的声音。张扬站在电梯口，挡了大妈的路。他和大妈一起走进了电梯，张扬好奇地问大妈：“阿姨，你在这幢楼里住了多久？你知道刚才从电梯出去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女人，哪有什么女人？”大妈奇怪地答道。

张扬连忙解释：“就是刚刚从一楼从电梯里走出去的女人。”大妈侧过身子，把张扬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啧啧感叹道：“孩子，我想你大概单身太久了！”

张扬急了，“阿姨，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难道没有瞧见一个女人从电梯走出来吗？”

“刚才电梯打开时，里面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接着，大妈笑了，语气温和地说道：“小伙子，你今年多少岁？在哪里上班？要不阿姨帮你介绍一个对象啊？”

张扬最烦相亲，他随便敷衍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夜里，张扬一直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他想等着女人再次出现，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

看着电脑显示屏上不停变换的画面，张扬的眼皮越来越重，没过多久，便趴在电脑前呼呼大睡起来。

“张扬！”一声轻轻地呼喊，张扬渐渐从梦中苏醒。

张扬揉揉眼睛，只见那个女人穿着一件薄纱的睡衣，弯着腰，正一脸深情看着他，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在一起了。张扬急不可奈地将女人横抱起来，将她丢到了床上。

又是一夜缠绵。

清晨，张扬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痒，便睁开眼，只见女人的脸正朝着自己——她一只手撑着床头，另一只手正轻轻地抚摸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张扬终于鼓起勇气问她。

“随便好啦！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你住在哪层楼，我……”张扬怯怯，“下次，我能去找你吗？”

女人大笑着叫了一声“傻瓜”，便去穿衣服了。

张扬拉住女人的手臂，他发现她的手臂如凝脂玉一般光滑，而且凉凉的。

女人的手臂从张扬手中挣脱出去，弯下腰，吻了一下张扬的脸，“你想我了，我就会出现！”

又飘来那股淡淡的香气，张扬忽觉眼皮沉重。恍惚间，他发现女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

又一阵清脆的鸟啼声，张扬再次从梦中惊醒。他起床后在家里四处查看，却不见女人的影子。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床边，却发现枕头上遗落了一根黄色的卷发，依稀还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

03

此后的一个月，张扬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他问遍了“其香”公寓的所有老住户，大家都说楼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那一段时间，张扬觉得特别沮丧，上班也是无精打采的。张扬的死党兼同事小郑，看他整日闷闷不乐，便提出周末晚上去酒吧玩一玩。

张扬想想自己好久没有去过酒吧，便答应了。

午夜的酒吧，人声鼎沸。活力奔放的男男女女们在舞池中尽情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张扬和小郑没有去舞池，坐在吧台边喝酒。

小郑拍拍张扬的肩膀，“张扬，你可好久没有和我们出来嗨了。说，有什么情况？”

不提还罢。张扬的眼前忽又出现那个女人的脸，他将瓶底的酒一饮而尽，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将遇到那个女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小郑。

末了，他睁着血红的眼睛喊道：“谁能告诉我，她到底去了哪里？”

小郑摸摸下巴，开玩笑道：“难道，她是狐仙变的？半夜来，早上去！”

张扬推了小郑一把，“得了吧！你TM是不是聊斋看多了？”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请给我来一杯冰水！谢谢！”张扬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旁边居然坐着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女人的卷发被染成了紫色，并绾成一个发髻。一身深紫色的旗袍，身材凹凸有致。

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调整好自己被酒精麻痹的思绪，冲着女人摆摆手，一字一顿地说道：“嗨，你还认识我吗？”

女人也转过头来，看着张扬，眼眉弯弯，反问道：“先生，你就是这样跟女孩搭讪的吗？”

酒精还是发生了作用，张扬忽然抓过女人的手，另一只拍着自己的胸，口齿不清地说：“你，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在一起……有多么地快乐……”

女人一声尖叫，紧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张扬的脸上。张扬被打醒了，但他更确定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在电梯前见到的那个。

小郑和他的朋友将女人团团围住，想要给张扬出气。

这时，一个装西装的男人忽然冲进人群，将女人拉了出来，女人小鸟依人一般贴在西装男的身边，嗲声嗲气道：“老公，我在这里遇到个变态！”说着她悄悄地指了指张扬。

小郑和同伴们冲着西装男吼道：“谁变态，谁是变态？你TM说清楚！”他们拳头挥舞着，随时都要和西装男干一架。

西装男一直一言不发，只见他慢慢地走到张扬面前。他比张扬高出好一头。他拳头一挥，张扬应声而倒，不省人事。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他一睁眼，发现四周一片雪白，而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手背上还打着吊针。

原来，他被打进了医院！张扬不相信自己的身体那么虚弱，只一拳便进了医院。这时小郑提着几个包子走了进来。张扬挣扎着坐起来，但一起身便天旋地转，他不得不平躺在床上，听小郑说他被打晕的之后的故事。

04

张扬被打晕之后，小郑和几个同伴便和西装男打了起来，虽然西装男人高马大，可不架不住小郑这边人多，只一会儿功夫，西装男就被打趴下了。女人报警后，就伏在她老公的身上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女人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小郑他们骂道：“你们这群混蛋王八王蛋，不仅骚扰我，还打伤了我的男人！”女人气得胸脯一上一下。

小郑刚想反击，这时警察来了，把一群人，包括女人，全部扭送到了派出所，而张扬昏迷之后，怎么叫也不醒，就被送到了医院。

三天以后，小郑等人从派出所放了出来。他第一时间去了张扬家，看他伤势如何，却发现屋里没人。他又赶到医院，见到仍旧昏迷不醒的张扬，经过主治医生一番描述，他才得知，张扬得了一种怪病：呼吸、心跳都正常，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苏醒，苑若植物人一般，只能靠葡萄糖维持生命。

一个月后，张扬居然奇迹般地苏醒了，在他的记忆中，酒吧的事故就发生头一晚。当小郑告知，他已经昏迷一月时，他张大嘴，怎么也不敢相信。

“那个女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张扬焦急地问。

“哪个女人？”

“就是那一晚我们在酒吧遇到的女人！”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昏倒的吗？”小郑反问道。

“那个女人，她居然不认识了我！我们俩在一起那么快乐！”说着说着，张扬居然哭了起来。

小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为了替张扬还原事情的真相，特地去调查了据张扬说与之有一夜情的女人。那个女人叫小凤，家住在距离H市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小镇上。她从来没有去过H市，更别说“其香”公寓了。那天晚上，是朋友的生日，才来H市的一家酒吧，与张扬不期而遇。

而据小郑的回忆，他们当时见面的情形是这样的：

那一晚，张扬找小凤搭讪，而小凤不愿意答理张扬。张扬却对小凤上下其手，小郑也让张扬适可而止，而张扬根本听不进去。小凤狠狠给了张扬一耳光，张扬也火了，反手给了小凤一巴掌。这个耳光引来了小凤的老公，西装男一挥拳，将张扬打昏在地，顿时不醒人事。

“你记得吗？那天去酒吧，不是为了排解苦闷，而是为了庆祝你在H市找到了工作和住所。”张扬简直不敢小郑所说的一切。他捂住脑袋想，他真的昏睡一个月了吗？那个出现在张扬家里的女人又是谁呢？

“庆幸的是，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小郑安慰张扬道。

当天下午，张扬办好出院手续，小郑把他送到了“其香公寓”1005，张扬推开门，发现一月未回，所有的东西上都蒙上了一层灰。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小郑帮张扬把东西放好，便回家了。

“你回来啦！”一个熟悉而热烈的声音响在耳边，张扬转过头，看到小凤穿着朱红色碎花旗袍，正笑脸盈盈地望着他。

张扬拼命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他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