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正月那子还有莹莹就会叫上我们高中的一帮同学一起出去聚一聚,我跟那子在初中是同学,一个班。关于我们的初识我记得特别的清楚,报到的那天她跟一个小学同学在校门口聊天,我那个时候还算是阳光,见着同学也会主动打招呼,具体聊了什么忘了,只记着那天我们三个人在校门口站了好久,天气特别好,她特别可爱。以至于后来想起关于初中的一切都是从那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开始回忆。后来分班我是6班她是7班,正式开课那天两个班好多人没有报到,那子就在这种机缘巧合下攒在了6班,后来又因为我们两个都喜欢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租赁各种言情小说而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一路看着对方交友升学上大学再到大四实习直到现在。
初中的时候我包里经常背着小说,可能因为真的无知,反倒越加对课外书里营造的另一种世界无比好奇,但是有人好奇心比之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人就是那子,初初相处之时我内心的OS相当多,觉得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喜欢找我借书我们关系也没多好吧,事实证明那个时候我们关系确实没多好。
她就是贪图我怀里的课外书。
但是处久了忽然发现这姑娘真是玲珑剔透,不说心思单纯性格活泼比不上,更重要的是她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创造力,我思维算是跳脱,没想到她更是个中高手。在我中二的青春期一直压制着我令我干眼红,后来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唯独她让我觉得惊艳而又自叹弗如。到了初三的时候我们两个的关系迅速升温,如果一定要有一个词来形容应该是“知己”。在那个男生打架斗殴女生搭帮结派的班上,我们两个是少数的不参与任何小团体的女生。我们互相看对方租的书、安利作者、交流猎奇香艳的故事,即使在后来两个人没有在同一个阵营的时候,也各自见证着对方在成人的世界里大杀八方或铩羽而归。
我的成熟一直比别人早一步,小学大家一起跳皮筋四年级之后我就再也不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门发呆,初中别的女生搞小团体我在没日没夜的看小说,高中大家开始谈恋爱男的撩妹女的搞暧昧,我在幻想以后一定要做个自由职业者,若说这一路还有什么错的事,那就是到了高三才开始拼命学习吧。
而莹莹就不同了,这个女人从学前班开始就跟我一个班,初中之后她去了二中,说来也奇怪我们两个在小学算是泛泛之交,初中也没怎么联系高中也是同校不同班,没想到到了高四居然做了室友,更没想到的是我第一任男友居然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
其实哪有什么想不到……就我们那破地方小的我都不好意思说。
隔壁小叔是二中初中部化学老师,每天下课我们同路回家只不过他骑小电驴我骑自行车,高二时教过我哥的初中物理老师从镇中调到二中带我门物理课,我每次都怀疑他只是一个初中老师到底能不能教好我们高二的课程,后来证明我的怀疑不无道理,这位老师代了我们班不久之后在一次期中征集各科老师意见的时候全班给学校领导各种联名上书请求这位老师放过我们,我还略略心疼过这位老师在小纸条上给他写了不少好话以此缅怀我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师生情谊,后来我弟又上了二中,我哥的高中物理老师竟然是我弟的高中班主任,我妈去开家长会老师说你们这个小儿子学习可很不如他哥哥啊,我妈内心也很无奈,隔壁家的老大考了重点大学可她家老二不也初中都读不下去吗?遂打圆场“小的确实不好好学习老师您抓抓他”,高二分班后班主任跟隔壁小叔在同一个教研室,有一次感冒发烧烧糊涂没给班主任打电话妄想逃课居然被逮到,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他从小叔那里要到电话打到了家里,那一刻我觉得世界好小啊,小到但凡想从身边的人身上攀点亲戚总能找到丝丝缕缕的联系,这种在别的地方概率小到惨绝人寰微乎其微的事情一直算是我自卑的一个点,他扼杀了我在想象之外可能遇到的人和故事,书写着我籍籍无名的青春,指挥着一切朝着按部就班的方向发展。
这种小地方长大的好处就是小时候玩伴真的特别多邻里关系纯粹方圆十里差不多想攀亲戚就能攀着,坏处就是你的成长轨迹即使你自个儿忘了也有无数人记着,比如某天冷不丁的走在路上遇到一个婶婶提起来说:“诶呦,这不是小秋么都长这么大了啊小时候跟着她哥哥折我们家小麦做手术被我看见追着跑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啊”我赧然一笑尴尬的打声招呼快步走掉。
大一那年我整个人差点疯掉,刚开始只是不适应学校的各种强制性活动不喜欢公式化的社团没完没了的开会,后来发现这个学校简直各个地方都变态的不是一般,自我本我超我分崩离析整个人精神状态天翻地覆,觉得自己要完了。
好在大张伟这个时候复出正红,之后我就跟脑子抽掉了似的顿悟了人生,极喜欢这个笑着讲道理谈人生不经意间的说出人间至理名言“怎么活着不是活”的自带悲伤氛围和故作轻松的大男孩儿,渐渐地去KTV必点花儿的歌,嘻唰唰和化蝶飞必然是保留节目,还能边跳边唱。
那子说唱最炫民族风吧我说别那么俗气然后共同点了一首纤夫的爱哼哼哈哈的造作了起来,她喜欢李宗盛,一个大多数二十多岁年纪的人都听不懂的大叔,我也听不懂,或许那份沧桑不足以令我动容和感悟,我喜欢极端的金属和年轻的朋克,那种感觉能令我心潮澎湃。
几曲下来差不多冷场了,几个人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那子输了选了大冒险,淫贼说大猩猩捶胸顿足吧,那子居然就真的开始了她的表演逗的我们笑的前俯后仰。淫贼是那子发小的哥们儿,和莹莹一个班,高三晚自习下课后我们偶尔会一起回家,大家彼此算是熟悉,后来忘了在哪里看过一张他初中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瘦小而且黢黑,我是怎么也不能跟眼前这个1米83穿衣显瘦品味很不直男偶尔爱开黄腔的妇女之友联系起来,时光他是把杀猪刀,毫不留情的宰了我,却把别人剔的闪闪发亮。
我选了真心话,莹莹问了什么还真想不起来,只知道跟你有关,想起刚分手那时候每天跟行尸走肉一样,不说话也不哭闹,要么就看着窗外的操场发呆藏在书后面看小说,要么就抱着日记本写整整一节课,我都怀疑把这一辈子的日记给写完了,因为从那年以后我竟然真的再也没有主动写过日记,我的笔失去了记录的意义,也失去了取悦自己的意义,它随着那段记忆尘封在了往事里,不管怎么努力都显得突兀,好像在说放弃吧,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人只要活着,就会极力的否定当下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loser.
再次翻开日记本落款日期停留在2015.05.21,那么多的日记本,各种风格各种颜色各种字体的笔迹,好像真的是一段自娱自乐而又自命不凡的时光,感慨之余还是写了一篇,2018.03.15,两年零十月余。
有一回周五晚上新同桌同寝打牌叫了我一起,轮到我好像是大家都很关心的话题“你们俩为什么分手啊”我高中操的人设是人淡如菊端庄娴静,其实内心里住着一匹血性凶残的狼翻墙逃课谈恋爱什么都干,
我回了一句特矫情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大家纷纷说诶呀真没意思好像没什么能问到你,那一刻我也觉得自己很没趣,只能讪讪的一笑带过。我呀,从来就没趣,可是你却说我跟别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只不过我比他们傻罢了,傻到愿意早起半小时去食堂等你一起吃牛肉面而你到了说我来之前吃过了,傻到周日下车一路走一路找你却找不到,明明周五约好了周日下午你过来我们一起回学校,傻到大雪天非要央你去吃米线吃完你却要赶着回家,我不知道别人回忆起青春是什么滋味,应该跟我不一样吧,我那么后悔,后悔跟你表白失了先机,后悔和你做同桌打破了平静的局面,后悔那么喜欢你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后悔我的一腔孤勇在高考临头像个笑话,后悔我那无处安放的炽热心脏跳动的频率超出控制之外。
几年后终于懂得喜欢就是“我喜欢你同时给你伤害我的权利”这句话,而我们也终于释怀,当你说吗丁啉永远在那些日子里,挺好的时候,我也笑着说终于不再喜欢你了真好。
西北的夜幕总是降临的快,冬天五点多就会吃晚饭,平常人家也不忙,一般都是吃过饭洗过锅才七点不到,我们出去玩总是挑在中午过后,这个时候的街上最有烟火气,路面上的冰溜子会慢慢消融,整个街道混淆着泥和水,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主干道,这条街我走过整整三年,从16岁到19岁,从春分到冬至,从街头到巷尾。我们大都清楚的记着每一家牛肉面店的位置和味道,哪个精品店能试指甲油哪个姐姐性格好,哪个小卖部的婶婶愿意拉着我们聊天哪个婶婶铁面无私讲价无动于衷,哪家书店上新了什么书哪家书店价格比较便宜,虽然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十元一本的书都是盗版却还是舍不得卖掉,从初二靠着五毛钱精打细算租书的那天开始,我就幻想自己能在某天开一个书店,一定要是阶梯状的这样能盛的下更多的读者,一定要有一个儿童区培养他们从小看书的爱好,冬天一定要烧很热的暖气这样手就不会冻红,品类一定要齐全一些不要像我念书那会儿大多数是言情小说导致现在看见严肃文学就头疼……
这条街更像是我人生的脚本,它奠定了长久以来的性格和个性,我永远也丢不掉的粗鄙源自于市井小民从早到晚为了忙碌和营生而不自知的村野习气,自卑源自于这里经济水平的落后和土地贫瘠物质匮乏的贫穷,坚韧源自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坚持,我所有的所有,来自于这里,它叫嚣着撕扯着致使我恨它又爱它,我看着它慢慢的变化慢慢的陌生,它看着我慢慢的长大跌跌撞撞头破血流,我突然很怀念骑着单车十分钟就能冲刺回家的那个中午,阳光正好,微风飒飒,我暗恋的男孩子和他喜欢的女生并肩走在路边,我看见之后一口老血闷在心里差点蹭到旁边疾驰的小车,虽然他不喜欢我,虽然我知道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每个女生的电话都响个不停,虽然每次出门都报备过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多久回来。莹莹又骑着他们家的小电驴说要载我,你能想象她只是一个第二次骑小电驴的人吗,她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要带我,我略略端了一下再没有客气,因为我知道这个女人只要我不上去她一定不会独自回家。
结果打灯的时候这个第二次骑小电驴的人居然连灯都打不着,我不禁为自己的大义凛然瑟瑟发抖。后来一合计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得了。
我们两个人穿梭在那条走了无数遍的路上,零下的天气西北风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招呼,我对她吼着说我把命交给你了你要对我负责啊,她说你放心吧。我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她不厌其烦的说你相信我。那一定是一副很滑稽的画面,后面的女生拿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给小电驴照亮,前面的女生冻的瑟瑟发抖,但是在静谧的夜里一切都那么的顺利,我们各回各家。
回到家我开玩笑的问她有没有挨打,莹莹说你放屁这么今天早肯定不会挨打。
有一回我拉着她和我的高中暧昧对象她的初中同学一块儿喝酒,我们俩电话响个没完没了,但我不予回复依旧沉浸在两个花季的男女同学互有好感男生一朝犯错惹怒老师最后不得不痛弃所爱远走他乡女生日日翘首期盼读着“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的故事中不能自拔,莹莹说不行了赶紧走我妈过来找我了,我吓的立马收拾东西跟着莹莹往回家的方向走,第二天她跟我聊天说屁股疼,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昨晚回家被老爹一顿痛揍,断了一把一尺长的刷子,我说不至于吧昨晚再迟也就十一点,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在农村茶余饭后再平常不过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笑谈。
尚琳妈妈晚饭后和邻居说莹莹在回家半路上遇到同学约喝酒半夜不回家而她们家善良又懂事的尚琳独自回家之后把这个小插曲告诉了自己妈妈这位妈妈在而莹莹嬢嬢恰好又听到别人消费她侄女的这么一个小故事。
听到这里我差点笑死,莹莹说我爹可是真狠,回家啥也不问净往看不见的地方打,我说比我妈靠谱。
而这位尚琳说起来与莹莹渊源颇深,从学前班开始,两个常年霸占班上前两名的小朋友就是大人们谈论比较的对象,即使长大了父母也是输人不输阵,看吧,你们家娃儿就是不如我们家的争气。
从那以后我们两个再也不敢电话到了还不回家。
不止因为父母的担心,更因为懂得小地方的人言可畏。
我以为已经忘掉了你,再次说出你的名字却还是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那天晚上回去我问莹莹要你的微信,莹莹说只有QQ,时隔三年又加回你,看着举家搬迁到阿拉善的你开始全新的生活竟然隐隐有点触动。
锡林郭勒的大草原看起来很美,穿着红色外套的你奔跑起来活力四射,我年少时以为就是你了,命运却开玩笑似的甩了我一个响亮的巴掌,你从来就是一个懂得安抚自己的人,不似我这般极端又莽撞。如果以后还能有什么关系的话,我想我可能会把支付宝上的梭梭树种在阿拉善,听说你能看见。
我仍然记着最后一次见你的样子,川流不息的车辆从十字路口穿越,他们清楚自己的目的地。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彼时距离分手已经过去半年,我的大脑第一反应是逃跑,可惜实在无处可逃,只好硬着头皮从你身边走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会一直看着我走远,如果我知道未来的很多年里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我可能会试着上去和你打个招呼。
“嗨,你也在这里啊”
“对啊”
“我回家了,再见”
“我也要走了,再见”。
好像每一次成长都后知后觉,而后知后觉的代价就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失去联系,我一直自责为什么没有去主动联系他们,是不是彼此的关系不如我认知当中那么坚不可摧。
直到姑妈又一次在我妈跟前抱怨我和表姐在同一个城市一年多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联系,我怒答“为什么要我联系她,她是姐姐她怎么没主动联系我”,恍若隔世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对啊,我的朋友们他们也没有联系我,在我等着一个回复的时候他们或许也似我这般自问,为什么她不联系我。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固执的把这一切归咎于人长大之后必经的分离和重新开始。
没有人会有很多朋友,如果有,他就接纳不了新的生活。
这是我为自己的辩白,因为故事里,不止那子和莹莹,还有一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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