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雨晴二十三岁,东阳二十九岁,相亲认识。
从未拒绝相亲,不过是不想让母亲过多碎碎念。数次相亲的无疾而终,母亲终于忍不住戳中真相:“别傻了,高飞看不上你的,你看不出来他一直在权衡着谁对他的前途更有利吗?”雨晴大惊,问母亲自己有表达过喜欢高飞吗?妹妹神补刀:“看你每次说起他时的神色傻子也猜出来了。”雨晴愕然。
与高飞相识于花季十六岁,在雨晴眼里,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Sunshine boy。什么时候她开始留意高飞的一言一行,会为了他坐在自己前排而雀跃,她居然记不清了,只知道在相亲超过十次的时候,她还不愿意正眼看一看相亲的对象。
对于雨晴来说,2004年下半年是多事之秋,工作受挫,岗位调整了;高飞走了,不过不是如母亲说的那样而是因为丢了工作不得不远行了。年底,相亲,遇上东阳。
东阳在外地工作,年底休假回家。相亲之后,更多的是电话联系了。东阳做了一个很好的树洞,他会用心听雨晴那些生活中琐碎的抱怨,他总能让负能量爆棚的雨晴满血复活,这一点让两个人的电话频率越来越高。偶尔雨晴也会过意不去地问东阳:“你听这些不会烦吗?”“不会。这样我就可以知道你平日的生活了。”东阳说。“噢。”雨晴心里有一点点触动,但很快就被忽略了。
夏天是东阳工作的那个城市最好的季节,而恰巧雨晴的家乡是火炉。于是东阳邀请雨晴休年假去他 那里,雨晴开始没有答应,因为她觉得她还和东阳不熟,更多的,她觉得东阳只是个聊得来的网友。
可是,当火热的七月来临,因为妹妹上大学的事,因为自己恋爱的事还因为其他的一些不如意,家里是一地鸡毛。雨晴感觉自己要窒息,在某个晚上和母亲争执了两句之后决定去东阳那里。于是第二天,雨晴请假买火车票一气呵成。第三天,雨晴已经到了东阳的城市。
雨晴说:“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散心。“东阳看了雨晴一眼说:”我知道。“到了东阳为雨晴租的房子,看到那插了满满一瓶的百合花,雨晴终于露出点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百合?“”你以前说过。“东阳说:”本来准备带到火车站接你时给你的,但是怕你不好意思,就没带。“雨晴说:”是啊,那么张扬做什么。“心里却很诧异东阳怎么看都是只懂过日子不懂浪漫的人却还有这番小心思。
雨晴说:“我要去看海。“”好。我明天买车票。“东阳说,东阳的城市离海不太远。晚上,外出吃饭,东阳问:”你想吃什么。“”随便。吃什么都可以。“雨晴随口应道。东阳带雨晴去吃了火锅,雨晴吃的两眼放光,问:”你知道我喜欢火锅?“东阳笑了笑没说话。”下次吃饭买个盒饭就行,呵呵,不想花你太多钱,我还不起噢。“雨晴说,她一直坚持要AA制,虽然每次都被东阳拒绝,雨晴把这次年假当作穷游,能省就省吧。东阳说:”不用还,就当老乡来了我请客。“
回家路上,路过一个超市,东阳问雨晴:“去不去超市?“雨晴说:”不去。“东阳说:”那你等会儿,我买点东西。“不一会儿,东阳提了一大包东西从超市出来给雨晴看:”你来得匆忙,我也没来得及买零食,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看看这些你喜欢吗?“雨晴看了看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对东阳说:”虽然我不喜欢零食,但是你挑的还不错,都是现在很火的一些啊,看不出来啊。“东阳有点讪讪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买什么,看到一个女服务员和你年龄差不多,我想你们应该喜欢的都差不多,就问她平时都喜欢什么零食,然后把她说的都买了。“雨晴忍不住笑,打趣道:”你问人家,人家不会以为你买给她,想追她的吧。“东阳笑道:”刚开始她确实一愣,呵呵。“
海边,雨晴一个人蜷着腿坐着,茫茫然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东阳给她拍照片,拍完了坐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不高兴吗?“”不啊,很高兴。“雨晴笑了笑,没有看东阳,盯着海面说:”我一直想看海,这次终于愿望实现了,谢谢你。“东阳说:”感觉你的心好沉重,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连笑都这么勉强。“”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也许是因为我背负的更多吧。“雨晴说。”不用想那么多,还是开心点好。“东阳说。
假期很快结束了,东阳送雨晴去火车站,雨晴很开心地感谢东阳的细心照顾,欢快地上了火车,火车开动时不经意地瞥向窗外,东阳一扫往日温和的笑容,略带心事地看着雨晴这边,雨晴一刹那间读懂了两个字,不舍。回过头,雨晴发现自己鼻子酸了。
又到年底,东阳回来了,见到了雨晴的妹妹和闺蜜。闺蜜说:“你的男朋友看起来还蛮帅噢,比我们这几个的都帅。”“是吗?”雨晴漫不经心回道,她真没有发现,因为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妹妹说:“姐,你的男朋友比你高好多噢,起码20厘米。”雨晴惊讶,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觉得就和你差不多高啊。”妹妹比雨晴略高。后来,雨晴目测了一下东阳的高度,自己的头顶及他的肩,后证实两人相差22厘米。
东阳向雨晴求婚,雨晴答应了。问原因,雨晴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妹妹问:”你觉得有爱情吗?你和他认识一年了,你居然不知道他比你高许多?“”爱情?这么奢侈且高大上的玩意儿不适合我。只要能在一起过日子就行了。“雨晴说,心里却是泪如泉涌,曾经她那么卑微而懦弱的小心翼翼维持的是爱情吗?曾经她也憧憬过无数的花前月下,为了生存不得不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现实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都踩之脚底,当她以为有了余力可以追逐爱情的时候,在2004年年底看到回来的高飞当着她的面牵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的时候就彻底死了,她宁愿相信母亲说的高飞即使选择也会选择对他有利的那个人,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的脚步。这[
母亲不满意异地恋,雨晴却相当满意,因为即使结婚也可以有足够的自由,只是当雨晴将这种想法告诉东阳时,东阳似乎并不是十分赞同。拿结婚证,雨晴漫不经心的把户口本忘拿了。几年以后,东阳说其实拿结婚证的日子是他精心挑选的,但是,却生生被雨晴破坏了。
举办婚礼,东阳问在哪里照婚纱照比较好,雨晴说随便拍一张就可以了,不必劳民伤财照那么多;东阳问想买什么首饰?雨晴说看看吧,要什么三金呢?就买个普通项链和戒指就行了,耳环就算了,自己都不打耳洞呢。东阳问婚车有什么看法?雨晴说要什么婚车,化完妆打个车回去不就行了?……婚礼还是按照东阳的想法举行了,东阳说一辈子就一次哪能那么随便。雨晴说其实没必要,因为……东阳接过话,因为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我希望能尽我所能,别人有的你也要有。雨晴听了他的话,有些晃神。
第二年雨晴又休年假到东阳那里消暑,有一天下午,雨晴躺在床上看小说,听到有人敲门,知道是东阳回来了,心里纳闷今天怎么不下班就回来了,随口应道:“门没反锁,自己开。”还是敲门,雨晴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起身开了门,东阳站在门口看着雨晴笑,雨晴奇道:“翘班了?”正准备往回走,东阳从身后拿出一大束玫瑰,火红火红的,晃花了雨晴的眼。雨晴呆住,问道:“今天什么日子?”原本一脸灿烂笑容的东阳脸色微变顿了顿,说:“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啊,去年的今天我们拿结婚证的,你忘了?”雨晴暗悔自己的刚才的话,再迟钝如她也明白刚才的问句有点戳心了,但是惊喜很快冲淡了这丝丝愧疚。
“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东阳说。“好啊。“雨晴没有拒绝。
看着一桌子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雨晴问:“为什么不论你做什么,都很合我心意呢?我都怀疑你有读心术了。“东阳说:”有这么夸张吗?举个例子。“”比如吃饭,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吃什么,你怎么每次点的都是我喜欢的?“雨晴对东阳的这种本事打心底里佩服,她从来不知道东阳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一直认为这就是她和东阳之间能力的差异。”也没有什么,只不过用心了一点吧。“东阳一边为雨晴夹菜一边淡淡说道。雨晴看了东阳一眼,心里嘀咕这是不是说自己不用心?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美食面前她欢快地像个孩子。
吃完饭,两人走回出租屋。路上,雨晴问:“其实我很奇怪你会买花。”“为什么奇怪?“东阳问。”感觉你不是一个喜欢买花讨好女生的人。“雨晴说,东阳是一个粗线条的理工男,因为雨晴能感觉得到每次他做类似事情时的笨拙。”但是你喜欢。“东阳回答道,只要你喜欢的我就会去做,东阳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走到一个僻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的街角,在一个路灯下面,昏黄的灯光温暖地洒下来,东阳突然站住,跟在后面的雨晴差点儿撞上他,东阳回过头,看了看雨晴惊讶又疑惑的眼神,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往前走。“你想说什么?”雨晴问道。“没什么。”东阳愣了愣,想了想还是没说,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回过头看,却见雨晴站在路灯下,脸上表情居然有些生气。“怎么了?”东阳问。“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这个吞吞吐吐的样子?我知道今天我忘了结婚纪念日是我不对,你要是生气就直接说,不用这个样子行吗?”雨晴其实从吃晚饭之前就发现东阳今天不如往常,总似是隐忍着生气,她很希望东阳直接表达不满,而不是温温吞吞的让她觉得愧疚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没有生气。”东阳平静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累?”
“是的,我知道你因为另外一个人不开心,所以我想尽我所能让你开心点,但是我发现很难,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东阳的眼睛里没有指责只有心疼,并且有点红红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你又怎么知道另一个人?你偷看我日记了?“雨晴惊讶地叫起来。
“没有偷看你的日记。我只是想不出能让一个应该阳光快乐的女孩子却终日郁郁寡欢还有别的什么理由。可是,这些我不在乎,我只是希望我能帮她驱散那些阴霾,让她不再孤单的落泪,让她脸上始终有开心的笑容,可是,我发现我过于自信了,两年的时间依然没有走进她的心里,我不知道还要有多久。“东阳一边说着,居然有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雨晴看着眼前一米八的大高个儿,成熟的脸上居然是一个大男人的无奈和委屈,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太透明,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不说不动,他都能猜出她的心意,做出最妥贴的安排,她以为他的阅历让他深谙人心,却从没有想过他是真的在用心,她自然没有意识到她对东阳的一无所知不是她没有能力了解,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可是,为什么这时候看到东阳的眼泪,她的心那么疼?
短短几分钟,和东阳相识以来的种种在脑海闪过,雨晴的眼泪止不住地就滑了下来,从小声啜泣到号陶大哭,吓坏了东阳,东阳手忙脚乱给雨晴边擦眼泪边无措地劝道:“别哭别哭了。“雨晴一把抱住,使劲儿地抱紧,边哭边骂:”谁说我不开心了?谁说我不快乐了?我不就是忘了结婚纪念日吗?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一年以后,东阳辞掉远方的工作,回到雨晴身边,然后,两个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不,是三个人,他们的儿子适时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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