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周相亲,绝对是茅凉县林业局的重大新闻。
单身了一辈子,临到退休,突然开窍了,想结婚了。
老周宣布这个重大消息时,好朋友兼好同事的老高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傍晚时分。老周罕见地穿了西装,打了领带,套了皮鞋。骑着与他同样老旧的自行车,来到了县文化馆对面的广场。
来早了,王媒婆还没到。
无所事事,只好锁了车。在长石凳上,坐了半个屁股,双脚并在一起,比哥俩好还牢固。
为了留个好印象,没带烟。烟瘾犯了,哈欠连连。揉了揉太阳穴,不见效果。等待是焦心枯燥的。
残阳撩拨了风的情绪,轻柔起来,清水般扑在脸上。让他想起儿时阿妈温情地抚摸。
广场很热闹。大妈们在地动山摇地歌声里,扭动着僵硬的腰肢。破坏了斜阳残照的大好时光。
老周当过兵,一板一眼,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广场舞。固执地认为老妖精才活蹦乱跳。
他喜好喝酒,每晚都要晕几口。养子周坦成去了省城,没人陪着说话。寂寞了,就想找个伴儿。
这辈子,注定没女人缘。年轻那会儿,找过几个,嫌他带了孩子,不同意。
也曾苦恼,想把养子送孤儿院。临到门口,养子似有所感,泪眼婆娑,无声落下。养子的懂事乖巧,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心弦,不忍心了。
他抱着养子回了家,从此不提找女人结婚的事了。
如今,养子长大了,去了繁华的省城。卸下了重担,想着为自己活一回。
月亮出来,王媒婆才领着相亲对象姗姗来迟。两人远远走来,一个红衣,一个白衫,相得益彰,别有一番风韵。
“哎呀,等久了吧,”红衣王媒婆说道。
“刚来,”老周站着军姿,客气道。
路灯暗淡,有些暧昧。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王媒婆打圆场道,“别愣着啊,做个自我介绍啊。”
“我先来吧,你好,我叫夏之柔,”白衫妇人说道。
“啊,”老周听了对方的名字忍不住叫起来。
由不得他不惊讶。这是刻入骨髓,午夜梦回,时常念叨的名字啊。
那是初恋,至真至纯的感情。豆蔻年华,如梦似幻。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等着他去提亲。谁知边境局势恶化,部队紧急集结,错过了机会。
回去时,她已嫁做人妇。回过神来,自觉失态,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想起了初恋,”老周歉然道。情商高一点儿,都不会这么直白。
夏之柔咯咯笑起来。
“周大哥好幽默,还记得我呢,”夏之柔说道。
初恋石锤了。
“哎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这个媒婆多余了,你们慢慢聊,先走一步了,”王媒婆说道。
王媒婆风一般离开了。留下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老周口拙,说不出话来。夏之柔打破了僵局,追忆了往日时光,聊起了现在的生活。
当初,年少气性大。缺乏主见,听了父母的话,随便找了个人嫁了。丈夫做生意的,前几年还行。后来亏了钱,受不住压力跳楼了。
这些年,独自带着女儿。含辛茹苦,忙里忙外。怕女儿受了委屈,断了重婚的想法。
女儿毕了业,在省城实习,回来得少。一个人无聊得紧,才动了找伴的心思。
“周大哥,天意安排的,我们搭伙过吧,”夏之柔说道。
夏之柔保养得很好,皮肤依然紧致,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老周手心有了汗,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一切似乎停止了。时间仿佛倒退了。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心脏变得强劲有力,热血燃烧了起来。
夏之柔如暖阳,融化了冰封的心扉。突然有了恋爱的冲动,有了少年人的羞怯,想牵手,又怕唐突佳人。
感情方面,夏之柔更勇敢,主动挽着老周的胳膊。两人在月光下漫步了好久。回到家秉烛夜谈,感情渐渐升温。找回了当年亲密无间的感觉,最终确定了关系。
老周想弥补曾经的遗憾,为夏之柔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大半辈子,积攒了十几万,应该能办个体面的婚礼了。为自己真真正正活一次,为夏之柔真真正正活一次,才不枉此生。
岁数不允许了,熬不住夜。想着想着睡着了。睡了一上午,被养子的电话吵醒的。
“爸,钱不够了,快点打过来啊,老早叫你换个智能机,不听,哎,快点吧,”周坦成急切道。
“前几天才打过,咋又没了,”老周打着哈欠道。
“哎,相亲啊,几百块钱,一顿饭就没了。快点啊,付不起账,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好了,不说了,赶紧打过来哈,”周坦成说道。
“嗯,知道了,”老周叹了口气道。
养子心气儿高,这山望着那山高。毕业多年,换了无数工作。一个工作能干三个月,就算烧高香了。
三十好几的人了,没稳定工作,赚不到钱。没车没房,想结婚,只有做梦了。相亲了无数次,都以惨败告终。
心气儿磨平了,开始混日子,钱没了就问家里要。
“哎,都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睡在客房的夏之柔被吵醒了,听到动静。揉着颈椎,踩着莲步走了过来。斜倚门边,默默情深望了过来。
刺眼的阳光穿破了窗户,在屋子里大摇大摆地来回走动,好像不可一世的君王,巡查万里疆域。
“哎呀,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老周说道。
“周大哥,对我还客气啊,想吃点什么,我去做,”夏之柔说道。
她的微笑,治愈心灵。看得老周发紧。
“哎呀,我来,瞧我这记性,”老周道。
吃完饭,两人去了邮局。老周给养子打了钱。夏之柔也给女儿佳佳打了钱,脸上的忧虑之色显而易见。
周坦诚的小任性,在佳佳面前就是弟弟。刚上大学,佳佳就谈了恋爱。她属于倒贴。男友除了长得帅,就没别的优点了。
从小受了母亲影响,认为女人能顶一片天。毕了业,她去工作,养着天天玩游戏,不务正业的男友。
夏之柔劝女儿别太纵容男朋友,叫他去工作。现在无所谓,吃好吃差,都能挺过去。以后有了小孩咋办。佳佳的回答能把她气死。
“不是还有妈妈呢。”
夏之柔学着女儿的腔调说给老周听。
老周听了沉默不语。无力地望着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初恋情人。
养儿育女为了什么啊。
二
天上掉下百万礼钱之前,老周的婚礼是没波折的。
电话里,告诉了养子办婚礼的事。得到的回答很敷衍。
周坦诚很随意道,“阿爸开心就好。哎,不说了,晚上聊,相亲对象来电话了。”
老周苦笑,养子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想结婚,都想疯了。
养子没意见,成了一半。另一半就看之柔那边了。迫不及待拨通了电话,问那边的情况咋样。
夏之柔表示佳佳很满意,打算回来参加婚礼。
出奇顺利,瞅见对门的张大妈都觉得比以前顺眼了。只恨时间过得太慢,不能马上办婚礼。这场婚礼,耗尽了毕生精力,毕生等待。写了请帖,挨个送了过去。这么多年,送出去太多的份子钱。这下好了,统统还回来吧。
一切沿着预设的轨迹走着,直到那天傍晚,战友的儿子突然到访。
老周下了班,邀了夏之柔到家里吃饭,顺便谈谈婚礼的细节。两人浓情蜜意,一起在市场买了菜回去,走到楼下,碰到了对门张大妈。
“哎,老周,门口有人找你,等了一下午。那人身强体壮,不会是要账的吧,哈哈,”张大妈燃起熊熊八卦之火,凑过来,打趣道。
“会不会走错了门,”老周不以为意道。带着夏之柔往楼上走。老小区,环境不好,没有电梯。
他不喜欢嘴大话多的女人,张大妈全占了。养子和她闺女小妮关系好,有这层面,才勉强搭理她。张大妈说过坦诚的坏话,一辈子也忘不了。
张大妈好奇心作祟,不去买菜了。尾随在后面,像个小老鼠,贼头贼脑。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了一个相貌周正的年轻人。那人见到老周,赶忙过来打招呼,“周叔叔吧。”
“你是?”老周搜肠刮肚,脑海里不记得有这号人。
“周叔叔,我是李卫国儿子。您的老战友李卫国啊,”年轻人说道。
“啊,卫国儿子啊,好,好,来,进屋坐,”老周喜出望外道。
进了屋,请客人坐了下来。夏之柔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有几分女主人的样子了。老周问起了老战友的近况。得知不久前离开了人世。不由悲从中来,心下黯然,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
那个特殊年代,战友李卫国被迫离开了部队。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没人帮忙,怕受连累。
老周不畏风险,挺身而出,帮助战友度过了艰难岁月。为此,退役时,被人穿了小鞋,分到了林业局这种清水衙门。
之后,战友去了深圳。一晃多年,断了联系。没想到快入土了,故友之子寻来了。
“阿爸一直在打听您的下落,最近才有消息。想亲自过来感谢您的,可惜天不遂人愿,病情加重了,没机会了,”李卫国儿子黯然道。
“哎,是啊,可惜了。我马上要结婚,一起乐呵乐呵,该多好啊,”老周说道。
“啊,恭喜伯父了。没带礼物,这里有张卡,没有密码,权当礼钱了。伯父务请收下,”李卫国儿子说道。
“啊,不行,不行,人来就好,送啥礼,”老周推辞道。
李卫国儿子没有拿回银行卡。公司忙,急着回去,饭也没吃,就走了。老周一阵惋惜。
“哎,银行卡呢,不晓得多少钱,”张大妈凑了过来,急切道。
夏之柔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银行下班了,明天去看看吧,”老周说道。
“哎,干啥明天,有自动提款机啊,一样能查,”张大妈说道。
老周无语了。自动取款机太高级,操作繁琐,他可不会使。张大妈锲而不舍道,“没事儿,我闺女会啊。”
张大妈闺女小妮被强行征用了。小丫头不情不愿,又不敢忤逆母亲大人,只好撅着嘴过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银行,来到自动取款机的小房间里。
老周把银行卡递给了小妮。
小妮接过银行卡,轻轻插了进去。接下来,老周就看到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羡慕不已。
“啊,”小妮突然惊叫。
几人吓了一跳。
“闺女咋啦,”张大妈急切道。
“我眼睛没花吧,你们来看看,一后面跟了六个零,是不是一百万,”小妮说道。手指还在一连串的零上激动游荡。
老周彻底懵了。连忙打电话给李卫国儿子,得到了确切回复。他的恩情比海深,一百万实在不算啥。
太多了,老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拿着银行卡的手不由发抖。夏之柔同样如此。一路上,谈论着做梦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变成有钱人。
张大妈更绝,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一个劲夸老周面相好,夏之柔有福气,是个有福之人。后悔当初咋没看出来老周是个潜力股呢。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喝水压惊,养子的电话打了过来。
“阿爸,小妮说得是不是真的,我们真有一百万了,”周坦诚激动道。
“嗯,”老周说道。
“太好了,阿爸,这两天来省城吧,我相了个对象,感觉还可以,她爸妈要见您,谈谈结婚的事儿,”周坦诚说道。
“真的啊,太好了,她干啥的,她爸妈干啥的,”老周激动起来道。
“哎哎,淡定,她爸妈都是公务员,她在银行上班,好得很。这下好了,谎言不怕戳破了,”周坦诚说道。
“啥谎言,可不兴骗人,”老周郑重道。
“没,哪敢啊。记得后天来,约好了,”周坦诚说道。
挂了电话,忍不住一阵兴奋。转头看见夏之柔脸色有点不好看。急切道,“病了么。”
“没,哎,瞧我这张破嘴,”夏之柔歉然道。
老周突然有了钱。夏之柔太激动了。想着和女儿佳佳分享一下。谁知佳佳听了,要借钱买房子。她男友说了,在省城买了房子就结婚。
她太了解女儿了,说是借,压根没想还。况且一百万,也不可能还得起。打得什么鬼主意,她心里门清。不过却无可奈何。从小到大,佳佳的要求,她没拒绝过。
“哎,多大事儿,借多少,”老周说道。
夏之柔竖起一根手指。
“十万啊,没事儿,空了打给她,”老周说道。
夏之柔为难的摇了摇头。
老周心里咯噔一下。刚到手的一百万,还没捂热,就要送出去了不成。钱倒不是大事,关键不能全给。还得给养子留点儿。顿时犯了难。
“哎,我知道佳佳无理取闹了,不过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长大了,是要买个房子,她说了好多次了。这样,算我借你的,行吗,周大哥,”夏之柔说道。
老周没说话。有一万个拒绝的理由,面对夏之柔一个也说不出口。亏欠她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钱,大概三十来万,要不借我七十万,凑个整,差不多能买房子了,”夏之柔妥协道。
这时,张大妈端着莲子羹敲门来了。老周开了门,把人请进了屋。张大妈热情道,“周大哥喝点莲子羹,刚熬好的。”
老周不好拒绝,盛了一碗。张大妈看见夏之柔也在,也给她盛了一碗。眉眼间全是笑脸,尽显谄媚之态。
“我说周大哥,我是来谈谈两个孩子的婚事儿的,”张大妈毫不避讳,开门见山说道。
“婚事?”老周疑惑道。
他可记得,张大妈放过豪言壮语,闺女嫁给猪,嫁给狗,也不嫁给周坦诚。鄙视之言犹在耳中,转眼就变了。
“哎,周大哥,您贵人多忘事,大半年前说过的话,咋就不认了呢,”张大妈道。
老周当然记得,那天他和张大妈随便聊了几句,差点没被狗咬死。实在没兴趣,说道,“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决定。再说坦诚找了个对象,过两天就见家长了。”
张大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仍不死心,说道,“不一定成,后面第一个想着我俩小妮。我们家没要求,又是对面,熟悉。”
张大妈兴冲冲走了。留下了莲子羹的香味儿。
老周莫名烦躁,不想说话,默默去厨房做饭了。夏之柔赶紧去帮忙。夏之柔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周采取了惯用地逃避策略。
“别急,这样吧,过两天见了坦诚对象父母,看看那边要多少彩礼,我们再商量,”老周定了基调。
“好,我陪你一起去,”夏之柔道。
夏之柔开了个美容院,生意一般。关几天门不影响,随时能走。倒是老周比较麻烦,要向领导请假。
翌日,来到林业局。老高凑了过来,“哎,要结婚的人了,咋闷闷不乐。”
老周把百万礼钱的事说给了好同事听。老高听了直皱眉,“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欺我。”
“你说咋办,没钱还好,没人问。有了钱,都惦记上了,”老周苦恼道。
他不止一次冲动上头,想把钱还回去。一切回到原点,大家就相安无事。林业局这么多年,养成了懒散的性格,遇上麻烦事,能躲则躲。没遇到过这么烧脑的事,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哎,有钱总是好的,实在不行,子女一人一半,患寡不患均嘛,”老高出主意道。
“是个办法,”老周说道。
邀请老高到厕所抽了烟,肺部突然有了活力。心想还是好朋友点子多,换了他想不出来高招。心情舒畅了许多,看什么东西又顺眼起来。
找了领导,说了情况,请了假。带着夏之柔赶往省城了。
三
周坦诚隐瞒了关键细节。
相亲对象是房产公司销售,不是银行职员。其父母是茅凉山区的乡民,不是公务员。
老周和夏之柔到了省城,直接被养子带去了东华馆。
这是一片高楼林立,充满了现代气息的高档住宅区。茅凉河蜿蜒而过,增加了几分灵动的味道。房子十分畅销,三期工程竣工已投入使用。
大雨初歇,天空卸去了厚重的乌云,露出了湛蓝的真容。空气里有股新甜的味道,甘之如饴,让腐朽的肺焕发活力。
老周在售楼大厅门口停住了,谨慎地呼吸着,四处打量。养子不同寻常的举动,透着一丝诡秘。双方父母约在售楼处见面,已经说明了问题。
养子把他放在了钢丝上,进退不得。习惯性掏出了烟。刚要抽一口,就被夏之柔一个眼神制止了。
“阿爸,咋啦,”养子问道。
“在这里见面?不妥吧,”老周说道。
“对啊,还没见面,先谈房子,说不过去,”夏之柔附和道。
“有啥不对,结婚不谈房子,谈啥,谈感情么。夏阿姨,哪个年代的黄历了,”周坦诚讥讽道。
旋转门高档奢华,擦得泽亮,看起来像一头吞金兽。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
老周阻止了两人拌嘴。左顾右盼,想找个地方抽支烟。在林业局上班,很少面对难以抉择的事。如果有,就躲起来。出于本能,想躲了。
知父莫若子。周坦诚担心夜长梦多,拉着养父往里走。
老周身不由己,钻过旋转门,走了进去。顿时被空旷贵气的大厅惊得目瞪口呆。足有小广场那么大,身处其中,不由生出浩渺之感。地砖泛着光,水洗了一般,徜徉其间,心胸宽广了许多。中央摆着大沙盘,展现着东华馆的全貌。不时有人驻足观看。
一个职业气息很浓的女子走了过来,礼貌问道,“先生,看房吗?”
“我们找小玲,”周坦诚抢先道。
片刻功夫,销售员小玲小跑过来。她身材娇小,走起路来,马尾辫晃来晃去,看起来很干练。
“小玲,咋样,没骗人吧,阿爸来了,”周坦诚得意道。
“阿爸,”小玲自来熟道。
进了省城,老周有些局促,一直想着双方父母见面的大事。大半辈子,没出过远门。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大都市,处处透着很强的压迫感。几个小时的车程,导致腿脚虚浮。走几步,气就喘了。
看向小玲身后,没看到她的父母,顿时疑惑起来。
“阿爸,小玲叫您呢,”周坦诚提醒道。
夏之柔冷眼旁观,猜出了周坦诚的险恶用心。知道老周上当了,插话道,“现在叫阿爸,早了吧。小玲你父母呢,不是说好了见面么?”
小玲脸不红心不跳,岔开话题,介绍起房子来。
老周一句没听进去。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一切显而易见了。仿佛有张无形的大网罩下来,把所有东西兜住了。
习惯性拿出了烟,叼在嘴上,歪头就想点燃。瞥见了夏之柔烦闷的眼光,反应过来,讪笑道,“不好意思,又忘了。”
他答应了夏之柔,每天只抽一根。今天的额度用完了,只好强忍着烦躁不安的心,把烟盒放回了口袋。
“好了,买房子的事后面再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夏之柔打断了小玲喷壶似的小嘴。
“哎,你算老几,今天就是谈买房子的事,啥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周坦诚争锋相对道。
一个初恋,一个养子。两人不对付,老周表示头很痛。手心手背都是肉,拉偏架都没发拉。只好把养子叫到一边,转移话题道,“她父母不来,咋不早说。”
“她父母说了,买了房子再谈,放心,不是骗子,结婚是板上钉钉的,”周坦诚撒谎道。
老周沉默了。
小玲察言观色,不失时机走了过来,轻声道,“阿爸,先去看看房子吧,绝对物超所值。”
说着,在夏之柔惊诧地目光中,拉住了老周的胳膊。不得不说,为了业绩,小妮子真够拼的。
周坦诚给她说,养父有一百万。刚开始,她是不信的。后来周坦诚赌咒发誓,又和小妮通了电话。她这才信了。
于是,这位销售的心思活络起来。她告诉周坦诚,只要买房子,户口上加她的名字,两人就结婚。
周坦诚想女人都想疯了,立马同意了。
温香扑面,老周好像触了电,赶忙挣脱了。夏之柔横插过来,挡在了两人之间,怒道,“不检点。”
小玲也不生气,给周坦诚使了个眼色。
“房子我去看了,挺好的,阿爸,直接买了吧,儿子的婚姻大事要紧,”周坦诚说道。
老周只想逃,没有搭话。
“看就看,周大哥,我们正好缺婚房,”夏之柔说道。
周坦诚脸都绿了,火气如喷涌的火山,彻底爆发了,怒道,“啥,你的婚房了。没睡醒吧。我才是阿爸的儿子。”
“我是周大哥未来的老婆,一个养子,看他和谁亲,”夏之柔说道。
“老妖婆,说什么,”周坦诚气急攻心,抡起拳头砸过来。憋了一路的闷气,这一刻终于冲断了阻挡的河堤。
夏之柔身法灵活,矮身,避了过去。
老周在夏之柔身旁,这下可怜了。触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没站稳,额头撞在了玻璃门上。顿时,血流如注,衣服染成了红色。
几人傻眼了。小玲反应过来,招呼着赶紧送医院。
医生诊断,老周有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
老周处于蒙圈状态,脑袋上裹了一圈纱布,看起来像个伤残的土著。失血过多,看东西出现了重影。
病房很白,仿佛沐浴在牛奶里,只是飘荡着难以名状的药味儿。
“之柔呢,”老周有气无力道。他的意识停留在昏迷前的一幕,神经处于高度紧张中。
养子和女朋友小玲守在旁边。夏之柔被挡在了外面。
“走了,那女人不值得交往,惦记您老的钱呢,大难临头跑了,”周坦诚气道。
“叫她来,”老周固执道。
周坦诚没动,继续说买房子的事情。千载难逢,再不买就晚了。临门一脚了,努努力,一切都有了。小玲表明了一切。买房子是结婚的前提。不买房子就分手。
老周脑袋昏沉,注意力不集中。短暂的恍惚,导致胸口发闷。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借口。小玲说的都是实话,养子什么德行,妥妥的寄生虫。不买房子,人家姑娘凭啥嫁过来。
周坦诚见养父松动了,给女友使了个眼色。小玲会意,直接拿出了购房合同和POS机,现场刷卡就行。给了钱,合同立马生效。
老周觉得黑云压了过来,养子和女友化身成了恶魔。他没办法反抗,潜意识里的那丝挣扎,在小玲的苦口婆心下烟消云散。
突然,门开了。夏之柔带着女儿和她的废物男朋友闯了进来。
“周大哥,别上当啊,”夏之柔急道。扑到了老周怀里,大哭大叫,宛如狼嚎。
佳佳紧跟在母亲身后,满脸的戒备。
“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还想挨打,”周坦诚说道。
“你才是外人,养子而已,真把自己当正统了,”佳佳见不得有人骂母亲,嘲讽道。
“你……,”周坦诚气得脸色涨红。没有血缘关系,是心里的一根刺。现在又被佳佳挑到了表面上来,怒气瞬间填充了胸腔。
母女俩伤口撒盐的本事如出一辙。。
啪,小玲窜出来,直接给了佳佳一巴掌。冷冷看过来。她知道任何半点示弱都可能前功尽弃。
佳佳被打,愣了一下,随即疯了般扑了上去。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怎么咽下这口气。她的废物男友和周坦诚毫无意义卷入了战场。
场面一度混乱。老周想阻止,却无能为力。嗓子喊哑了也没用。
夏之柔插不上手,急得大叫。
老周处于崩溃的边缘,好像无数蜜蜂钻进了脑袋。
佳佳体格虽大,却不是小玲的对手,被薅住了头发,疼得哇哇大叫。
夏之柔心疼女儿,冲上去帮忙。却被推回了老周的床上。
事情愈演愈烈,无法收拾了。夏之柔赶忙按了床头的按钮。护士赶了过来,又叫来了保安,才平息了这场大混乱。
老周身心疲惫,活够了这种日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四
老周只留下了夏之柔。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钻进浑浊的老眼里。病房里出奇的惨白,加重了内心的迷茫。四处弥漫的药味,驱赶着烦闷的情绪涌向额头的伤口。脑袋更疼了。
老周让夏之柔把病床摇起来。习惯性做出抽烟的假动作。指头夹着空气,歪过头,做点烟状。然后,有滋有味的抽起来。一根接一根,连续好几根。不厌其烦。
夏之柔静静坐在旁边,没有阻止,也没去拿烟。她知道老周有话要说,接下来的话,关系到一百万的最终归属。
过足了假烟瘾,眼中有了些神采。
“之柔,古人说得好啊,福祸相依,天降横财,不见得是好事啊,”老周嘶哑着嗓子,说道。
夏之柔没说话,静静听着。
“本想每个子女分一半,一人五十万。事情闹成这样,也想明白了,财去人安乐。你说把钱捐出去咋样,”老周说道。
夏之柔手抖了一下,想反对,瞅见老周决绝的眼神,忍住了。眼珠子转了转,温言道,“周大哥决定就好,反正都是横财嘛。”
养子和佳佳被挡在了病房外,反对的资格被剥夺了。事情这么定下来了。
出院后,老周找同事老高帮忙。老高有车,去省城办事方便。他侄子在省红十字会工作,也能提供很多方便。
趁着周末,老高开着新买的越野车,带着老周和夏之柔赶到位于省城新区的红字十会总部。
车内空间很大,老周连连称赞。比线路车强多了,至少不晕车。
天有不测风云。出门前晴空万里,到了省城,黑云压了过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老高好不容易找了个车位,停了车。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路上积满了水,过往行人脚步匆匆,纷纷找地方避雨。
空气突然冷了下来,坐在车里都能感受到。
“周大哥,你的伤没好利索,淋不得雨。在车上等着吧,我和高大哥去办就行,”夏之柔说道。
“哎,实在不行,雨停了再去吧,”老周说道。
“这个雨,不知道啥时候停,高大哥侄子还等着呢。让人等久了不好。高大哥,在理不,”夏之柔说道。
老高侧过身,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好像为了印证夏之柔的话,一道闪电横空出世,劈碎了暗沉的天空。光明转瞬即逝,黑暗又一次笼罩过来。闷雷响彻天地,雨势越来越大。
“好吧,嗯,路上注意安全,”老周望着黑沉沉的雨幕,额头不由疼起来,微微叹口气,道。
夏之柔小心翼翼推开车门,啪的一声,伞撑了起来。灵巧的跃下了车,转过身,对着老周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随手关上了车门。
雨水不失时机地钻了进来,裹着冰冷的寒意。老周不由打了个冷战。
老高如法炮制,顺利下了车。两人打着伞,并肩而行,渐渐消失在雨幕里。
等了好久,两人才步履匆匆地赶回来。上了车,夏之柔交给老周一张捐款凭据。
老周接过,随意看了眼,塞进兜里。
等人的功夫,老周抽了几支烟。烟味儿没散去。
夏之柔闻到了,皱了皱眉。她没说话,望着窗外的雨,怔怔出神。
老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有心解释一下,想了想放弃了。
老高默默启动了车子,顶着大雨往回赶。一路上,大家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回到家,老周感觉心慌气短,拜托老高向领导请了假。夏之柔去美容院点卯去了。老周闲着无聊,倒床上睡了。
夏之柔下班回来,做好了饭。他才悠悠醒过来。鬼压了床,老醒不过来。比睡觉前,精神头还差。
吃了饭,收拾了碗筷。夏之柔给老周开了电视,去楼下扔垃圾了。
这时,夏之柔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老周怕有急事儿,扯开了拉链,取出电话。是佳佳打来的,忙接了起来,说道,“佳佳啊,你妈去下面倒垃圾了,一会儿回来。”
电话那边没做声,直接挂了电话。老周感觉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拨错了。
准备把手机放回去,突然瞥见了地上有张回款单。俯下身,捡了起来,无意间看了一眼,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夏之柔给佳佳汇了一百万。老周不敢相信,数了好几遍一后面的零,没有半点错误。就是一百万。心底突然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老周的胸口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脑袋里七荤八素,犹如吃了四川的朝天椒,火辣辣地疼。
赶忙把汇款单和手机放了回去,竭力平复心情。
他不死心,更不信夏之柔会骗人。其中会不会有误会。又不敢问,憋在心里难受。
隔天,老周找了个借口,拿着捐款凭据,独自跑去了省红十字会。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柜台前排着队,都来捐款的。老周迫切想知道捐款凭证的真假。挤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邹邹巴巴的单子,递给了接待员,喊道,“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站在前排的一个汉子不乐意了,推开老周的手,怒道,“老汉,后面排队去。”
“我着急,插个队行不行,”老周说道。
“这位老同志,去后面排队吧,都插队,秩序就乱了,”接待员说道,看也没看,还回了凭证。
老周无奈,接了过来,乖乖到后面排起了队。接待员速度很慢,老半天才办完一人。
老周等得不耐烦了,习惯性点了烟,抽起来。烟雾缭绕,周围排队的人备受煎熬。
“吸烟一边去,影响其他人,”一个红衣妇人忍不住了,怒道。
老周讪讪一笑,连忙掐灭了烟头。
不知等了多久,总算轮到老周。他赶忙把单子递上去。接待员只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假的,我们这样的凭证。”
“不会啊,你再看看,确认清楚,”老周不死心道。
接待员不耐烦了,不再回答。叫了下一个人,继续办业务。
老周气血上涌,仿佛看到了一只只丑陋的小鬼在身上跳跃,做出嘲弄的手势。心里全是蚂蟥,吸附着充盈的血液。一口气没缓过来,跌在了地上。周围群众纷纷避让开来。
地板光洁如洗,折射着乳白色的亮光。仿若天上漂浮的云朵,没有根,找不到归途。
老周觉得自己在云上飘。
有人好心,想来扶。老周拒绝了,折腾了老半天,站了起来,晃悠悠往外走。
外面很热闹,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最好的恋人,最好的朋友,还有从小养到大的养子,为了一百万,区区一百万,竟然都背叛了。
金钱真是检验人性的试金石啊。
老周赶了回去,来到单位。叫老高去厕所,把假凭证甩在了他脸上,质问道,“为什么?”
老高想辩解。老周摆了摆手,表示他去过红十字会了。
厕所的骚味,如死掉的苍蝇,塞满了鼻腔。老高想捂鼻子,看到老友神色不善的眼神,妥协了,黯然道,“不是我做的,是夏之柔,一切都是她。这个蛇蝎女人。”
老周眼神冷漠,把玩着手里的三棱刺,没有说话。
三棱刺闪着嗜血的寒光,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老高望着凶器,后背发冷,只好说出了实情。那天,夏之柔给他打电话,说了捐款的事情。她要给女儿买房子,不同意捐款。老周脾气犟,非要捐。她没办法了,想出了个金蝉脱壳的计划。保证事成之后给老高十万块钱。老高心动了。
“钱呢,”老周冷声道。
老周拿了钱,头也不回的走了。想了想,气不过,跑去领导那里,把老高举报了。这货公器私用,干了不少以权谋私的勾当。
搞掉了老高,却开心不起来。这么多年,算瞎眼了。
他无法揣测夏之柔的心肠。心死了,想法也变得疯狂。
回家后,老周压下厌恶的情绪。找夏之柔商量了一番,叫孩子们回来,讨论结婚的事情。
五
老周去市场买了菜,路过农药店买了瓶敌敌畏。这才脚步沉重地回到家。
夏之柔去了美容院,还没回来。
老周插了几次,没能把钥匙插入孔中。巨大的心里压力好似套住命运的枷锁,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
杀掉至亲,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无可奈何,他敲响了张大妈的门。门缝里传来老小区独特地腐朽味道,就像漂浮在臭水沟表面上色彩斑斓的浮游生物,阳光折射之下在心底荡来荡去。
张大妈开了门,顶着两片厚嘴唇,眼神幽怨而多情,望了过来。
“哎呀,稀客呢,还以为有了钱邻居也不认了,”张大妈道。
“想赚钱吗?”老周开门见山道。
听说有钱赚,张大妈喜出望外,立马变了个脸色。看老周的眼神愈加热切了。老周实在没心力做饭了,全部交给了张大妈。
张大妈帮忙开了门,老周把菜提到了厨房,把敌敌畏悄悄藏了起来。
张大妈看见了,八卦之心燃了起来,问道,“你藏了什么。”
“我说是农药,信不信,”老周沉声道。
张大妈自然不信,讨了个没趣,自顾自做饭去了。
张大妈做饭很快,味道也不错。不到两个小时,全部菜肴出锅了。
“好啦,有钱了就是不一样,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找我,保管舒服,”张大妈解下围裙,伸出了手来,意味深长说道。
老周把准备好的信封交给张大妈,郑重道,“有一千块钱,明天再拆。切记,不然出了事,我可管不着。”
“死鬼,拿来吧,”张大妈说道。
“明天看,再给你一千,”老周道。
张大妈满口答应,抢过了信封。她总觉得老周和平日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
张大妈走后,老周开始了布局。取出了藏好的敌敌畏,准备把药倒进菜里。他能叫出每道菜的名字,甚至还能说出谁喜欢吃。
清蒸鲈鱼,养子的最爱。往事如烟,仿佛就在眼前。每次养子不开心,见到鲈鱼就笑得合不拢嘴。小孩子的快乐就那么简单。渐渐地,周坦诚长大了,认识了不良的朋友,性情大变,变得不听话了。
往事如刀,刀刀割在心口最薄弱的地方。
他又看向了钵钵鸡。夏之柔念兹在兹的佳肴。当初分别时,他们在饭馆里吃得就是这道菜。
满桌子菜肴,满桌子回忆。老周微微叹了口气,终于下不去手。所有的罪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吧。来到厨房,把敌敌畏倒进了下水道里。
“吃了这顿饭,各奔东西吧,”老周自言自语道。
临近傍晚,夏之柔回来了。老周关了电视,迎了过去,强颜欢笑道,“回来了,饭做好了,人到齐就可以吃了。”
“嗯,好呢,辛苦了,”夏之柔说道。
这时,养子孤苦伶仃跑回来了,进门就躺在了沙发上。房子没买成,小玲和他分手了。看上去十分憔悴,比黄昏的天气还落寞。
佳佳和男友天黑了才到,大包小包提了一堆礼物。
人到齐了,老周松了口气。
众人落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筷子。老周急了,连忙劝道,“哎,咋不吃啊。来,坦诚,这是你最喜欢的鲈鱼。”
他给养子夹了一块鲈鱼。又给夏之柔夹了块肌肉。
“好了,周大哥,别费劲了,他们不会吃的,厨房发现的,”夏之柔说道。随手把空了的农药瓶子扔在了桌上。
“哎,之柔,干什么,饭菜都浪费了,”老周自言自语道。他精神状态不对,进去了某种回忆里,随手夹了块鸡肉,想往嘴里塞。
“拦住他,”夏之柔喊道。
周坦诚和佳佳男友左右开弓,拉住老周的胳膊。
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抓住,老周动弹不得。
佳佳找来绳子,直接把老周捆在了椅子上。这时,门响了。夏之柔开门,挽着老高的胳膊走了进来。
“意外不,”老高得意道。
老周突然挣脱了回忆的束缚,大叫起来。
“烦死了,别让他吵,”夏之柔说道。
随后,老周的嘴就被堵了起来。
他目眦欲裂,望着昔日好友恋人和养子,怒火在胸口燃烧。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拉所有人陪葬。那抹温情烟消云散。除恶务尽啊,不能心慈手软。
老高和夏之柔早认识了。夏之柔开美容院,老高经常去。两人一来二去,好上了。夏之柔要老高离婚,娶了她。老高担心影响不好,没答应。夏之柔心里有气,跑去相亲了。巧合的是,碰上了多年未见的初恋。
“老东西,你也有今天啊,害我失去了小玲。真该死,一百万本来该给我的,非要捐出去,现在好了,人财两空,”周坦诚怒道。
“好了,别废话,给你三十万,闭嘴,”夏之柔说道。
老高被举报,丢了公职。对老周的恨意一点儿也不少。二话不说,先给了老同事两个耳光,恶狠狠道,“蠢货,想跟老子斗。三棱刺呢,拿出来啊,捅我啊。”
老周脸色憋得通红,怨毒地瞪着众人,呜呜想说话。仇恨让他的眼睛朦胧起来。
“哎呀,妈,他的眼神好可怕,我害怕,好怕怕哦,”佳佳躲在男友身后,戏谑道。
“别怕,翻不起浪的,”夏之柔说道。
夏之柔取下堵嘴里的抹布,说道,“周大哥,有什么要说的吗?”
“弄死我,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老周冷冷道。
已经没有什么眷恋了。还不如一死了之。
怨毒的扫过每个人。众人好像被毒蛇盯上了,十分难受。佳佳吓得面无血色,过去踹了老周一脚。
“夜长梦多,以绝后患,要不,”老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没反对。
老高到厨房开了煤气,臭鸡蛋的味道迅速蔓延开来。老周被帮了起来,动弹不得,片刻功夫煤气中毒,没了呼吸。
临死前,他看到了天边一抹绚烂的光,终于解脱了。
张大妈忍到晚上,实在忍不住了,拆开了信。看到内容吓了一跳。赶忙报了警。警察根据信里的内容,将夏之柔等人全部逮捕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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