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

                                  前言

时间的长河一去不返，如歌的岁月总是匆匆，总是来不及回味，总是还没有说句再见，总是还有点不舍，就已经成为昨天，就已经成为回忆。

动笔之前，我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去写，想想过去的岁月，总是快乐里多多少少有些压抑，幸福里掺杂着苦涩，欢喜的笑容里，眼里是滴滴晶莹的泪珠……

这是我们现在的村庄

新学期马上要开学了，村子里大一点的姐妹们要进城去卖晒干的药材。以前我和妹妹采来的，都是大人去了，捎带着去换成了钱。

那一年，我已经十二岁，还没有进过一次城，为了进城，早几天之前都和二姐她们几个大一点姐妹商量，她们答应带我，父母才放心我去，说好要进城了，兴奋的几个晚上都睡不安稳觉。高楼，宽阔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品，小吃。想像着从别人那里听来城市的模样，就这样激动着，兴奋着，躺在床上碾转反侧。

伯和娘说了，这些药材卖了钱，归我们自己支配，唯一的条件是只能买学习用具，不能乱花钱。

这些药材可都是平时趁放学后的空闲时间，放着羊，在河坡沿，地里，采摘的，有半枝莲，野菊花，车前子……

听老人讲，有很多草都有药用价值，光我们知道的，癞蛤蟆皮草，清肺利痰，对感冒引起的咳嗽效果不错，小时候，我们只要咳嗽了，娘就用这种草给我们煎饼吃。半枝莲和野菊花都清热解毒，晒干了平时可以泡茶喝，对上火有好处。

这是我们现在的村庄

为采摘这些药材，我们就在沟坡上，河沿边，很多都长在带刺的野草下面，为拔药材，就会被刺划伤皮肉，又痒又痛，皮性好的人，不会发炎，皮性不好的人，会肿起来。有时身上扎的都伤疤，有时不小心会从高处滑下去，衣服都刮烂，肉皮也会划拉好长的伤口，咬咬牙，继续采。

这可是我们的希望，晒干买了钱，可是我们上学买笔和作业本的。我感觉那时的我们没有多少理想，也没有多少渴望，只想着，有粗茶淡饭吃饱就好，有身换洗衣服穿暖就行，考上大学城里去念书对我们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事情。

在我们队大小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中，小霞是学习最好的一个，也是我们队唯一一个女高中生，却没有考上大学，我感觉小霞没上大学真有点亏。

小霞是家里老大。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家里的日子和我及其它家庭没有多大差别，也是一个穷字。那次我和小霞在河边采半枝莲，一只青蛇从水里一窜一窜浮到水沿边，朝我们两个方向游过来。

吓得我们拔腿就跑，不小心，拌到割过的荻子茬，一屁股蹲下去，又被荻子茬扎屁股上，疼的我也不敢大声叫，慌慌张张爬起来还跑。

到安全地带，让小霞看屁股扎冒血了没有，还好没有冒血，只是蹭掉了一层皮，肉有点发青。

我们两个坐路边稍微喘息一下，魂定了定，又往另外一个地方去采。我们女孩子，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蛇，男孩子胆子大，见蛇就打，女孩子见蛇就跑，一个个还哭爹喊娘的。

这是我现在的村庄

五六月份淘桑葚子，那时间桑树多树又大，有白葚，有黑葚，我们吃白葚，很甜，就跟吃糖一样甜。不吃黑葚，老年人说黑葚吃了上火，桑葚熟了，都掉落下来，黑葚树下黑压压一片。

我们用扫把扫成堆，撮到盆子里，端到水坑边，拿上家里的罗，把桑葚抓到罗里面，不能太多，用手抓碎 两只小手一会就变了颜色，黑红黑红的。抓好后就把罗放水里面，一只手扶着罗，一只手抓着桑葚，再把罗沉浸水里，把空壳漂浮出来，再浮出水面，再抓，再漂空壳……就这样反复操作，看到白白的桑子一粒粒干干净净的就淘好了。

淘干净的桑葚子倒在早就准备好的破布片上面，用砖头压着布片边，生怕一股风吹来，把桑子刮翻地上。那样还得费功夫撮起来重新淘一遍。

一个季节下来，也淘不了多少，最多二三两，晒干后，娘给缝个小布袋子装进去，挂在屋子里的山墙上，等假期时间，谁进城了让别人带着卖了换成钱。

找蝉皮可是夏天最热的天，听着知了，“热了——热了——”的扯着嗓门叫破了天，它也不会停歇下来，却越叫越凶。我们找根最长的麻杆，跑遍村子里所有的树园，围着树一颗一颗往上看，仰的脖子酸疼，看到蝉皮，举起麻杆朝着蝉皮的位置去投，蝉皮会轻飘飘落下来。蝉皮很轻的，一大包子也就几两的重量。

猫眼睛是最毒的草，采时一定得注意方法，采过猫眼睛的手，绝对不能在脸上摸，特别是出汗时更不能往脸上摸拉，那样，整个脸都会肿起来，肿好大，就像是发酵的馒头。采回来，用绳子捆绑成一小把一小把的，挂在屋沿下的墙上，墙上钉两排木钉子，挂的满满的，有娘晒的干菜叶子，有药材，有艾草……晒干了就取下来，挂到屋里山墙上。

这是我们的村室

娘就把那些药材，从山墙上取下来，一样一样从新整理一下，用绳子捆绑结实，一捆捆一层层摆放整齐。又把我穿的褂子里面缝了一个袋子，娘说衣服上的袋子太小了钱装进去容易窜出来，不容易顺出来，那时小偷小摸也多，不小心会被偷了，到头来弄个钱物两空。

娘让我早点睡，她却又坐在纺车旁，嘤嘤咛咛开始纺车纺线，看着纺车轻飘飘的转着圈，娘的左手一拉一耸，线轱辘慢慢变大。

我兴奋的那里睡得着觉，从小长到十二岁，这可是我第一次进城，兴奋的竟没有睡意，躺在被窝里，眼睛瞪的溜圆，听着娘那有序的纺线声，心里那个激动劲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城里什么样子，听大一点的姐妹们说，城里很大，街道很宽，买什么都有，比家里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买的东西全备多了。

“娘，你去过城里吗，城里好不好，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城里整洁街道规范 ，只是去了都是自己带干粮，从没有在那里买吃的，有点贵。”娘给我说着话，心里也有些许的遗憾。家里穷伯娘也不舍得花一分钱。

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多挣钱，给伯娘多买些好吃的。

“娘，到我长大了挣钱了，我给您买。”

不管我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娘还是幸福的笑了。

“睡吧！明天早上起不来，可就去不成了。”

为了明天能顺利进城，我还是听娘的话，乖乖的睡了。娘什么时间睡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是我们的街道

第二天早上，因为操着心，听到娘起床有一点动静，我立马就醒了，没有打癔症。起来梳洗一阵子，扎了两个羊角辫，走起路来，两个辨子直个劲的舞动。换上娘昨晚给我缝好袋子的褂子，娘刚好把袋子缝到仡佬窝里，钱装进去还真保险。

八点钟，我们一行六个姑娘，堂姐最大十五岁，春子是最小九岁，可她的个子比我高大。每个人挎一篮子，都装满了各种药材。

我们走的乡间小道，地里的庄稼都由绿变黄，黄绿相间，看着前后左右快要成熟的庄稼，想到了（希望的田野上）这首歌。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当时不知道谁小声起了个头唱起来，一下子大家伙都跟着一起大声唱起来，我们简单快乐的跟一群小鸟似的，一路说笑，一路欢唱，就没有感觉累。

进到城里，可是开了眼见了，干净整齐的街道，街道两旁楼房耸立，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街上有买糖葫芦，吹唐人，买棉花糖，麻花，看的我是眼花缭乱，瞅的我是直咽口水，眼盯着，脚却挪不开步子。

堂姐上去拉着我，怕我撵不上他们走丢了，其实当时不只是我挪不开步子，春子刚才还在用袖子擦了擦嘴，那准定是擦口水的。

看到从对过走来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和裙子一样漂亮，羡慕得我揪着自己的衣服，真想把自己衣服揪出个花样来。她在我眼里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我就是地上的一个丑小鸭，在我眼里，我们好像就不属于一个星球。

在这大街上，我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跟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似的，傻不愣登对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新鲜，两眼不眨的瞪着，生怕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当时的那个呆萌样子要是拍下来的话，一定会很萌的。

我们不管别人看我们的眼光，就一直个劲往前走。只是浏览。不驻足，一直个劲往西走，慢慢的越往西 ，街面上也慢慢开始冷清下来，路两边的房子都是绿砖绿瓦，都是有些年岁了，像我们村子里的那所老瓦房，房顶长满了瓦松，好像在向人们诉说着它历史，抒写着那曾经过辉煌的岁月。

医药公司就在十字街南街路西，却也门庭若市，卖药材的大都是我们这些小孩子，都是三五成群，来时满心的期望，换成钱了，看着手里寥寥无几的钱，却也是满心的欢喜，这是多少天的付出换来的成果，不管有多少，这是我们自己的劳动成果，所有的付出已经变现，我们有了自己的钱了，这个钱可是由我们自己支配。

本想着卖了钱，几个凑一起去街上买一串糖葫芦每人分一个尝尝，买个棉花糖，你咬一口一下她她咬一口，或买上一个糖人你舔一下她舔一下，能够从县城吃到家，说不定还能一人剩下一小块给妹妹尝尝，也让娘尝尝好甜。

可看看手里紧紧搓着的一块多钱，算着上学要买的写字本，钢笔水，只好把口水往下咽了咽。

最后一人花一毛钱，买了个火烧吃了，去到一户人家，逮住人家的压水井狂饮一通。

这是我们的村庄

可回家的路上，我们还是一路欢声笑语，扯大了嗓门唱，“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四十多年就过去了，每当我们几个聚到一起，都会想起那些年那些事，仍旧是满腹的感慨，无尽的心酸，还有无限的开心和快乐。

四十多年，已经跨越了一个世纪，中国的经济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真的是超乎人们的想象。科学技术和经济发展让世界瞠目。我们的农村，比四十多年前的城市还要漂亮美好。愿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强大，愿我们的家乡越来越富有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