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天珠还给孩子

作者: 木舛人 | 来源:发表于2018-02-27 22:47 被阅读176次
请把天珠还给孩子

木舛人于2018年2月27日作于旅途。


去年重阳节,我喝了一杯,就恍恍惚惚的睡着了,事实我每天都有小酌的习惯,但都没有今天这样糟糕。

酒醒后,榕树的叶子落了一地,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持一把破扫把机械式的扫着落叶。我站在他背后半个钟头,他都没有察觉,有几次我想冲上去夺了他手中的破扫把,并跟他讲:你他妈的别划拉了。可是我没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老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说:“这有什么用?”

其实让我无法忍受的不是扫把划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而是那扫地时永恒不变的节奏,看起来像一架疲劳的摆钟来回摇摆,简直无聊的让人发疯。

“这有什么用?”

“我不愿活在垃圾中”

“你没有其他事做吗?”

“静静地坐在石头上看蚂蚁爬上苦竹,如果你愿意,蚂蚁爬上第二根竹节,你就用竹叶刷下去,它爬上来,你就刷下去;或者溪水边的鹅卵石,一颗一颗捡起来,扔到彼岸,然后趟过河水,再一颗一颗扔到此岸”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真他妈顽固的老头。

我年轻的朋友们,现在你知道我每天面对的是怎样一群人吗?是谁都会疯掉的,我没有说谎,谁都无法逃出深渊。

我真的想再喝一杯,我怕朦胧的睡着,然后又发生刚才这一幕。确实,每天都上演着独幕剧,某一瞬间,我觉得多么似曾相识的一瞬啊,昔日的场景,重新浮入我的眼前。我现在考虑要不要喝一杯,就在我考虑的时候,俩小时悄然而过,可我仍然没有考虑清楚,我不愿贸然而行,谁他妈愿意为错误的抉择付出代价?

真他妈烦人,老树上的山雀叫个不停。

不行,我必须躺下来休息了,昨晚的牌打到深夜,准确点讲,应该是到今天八点。我很早就想睡觉了,坐我上家的孕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精神矍铄,期间冲了几次咖啡,撒了几次尿,我不知道。我问对面矮小的瘦子,他说她离开位子13次,有5次泡咖啡,8次撒尿。

“完全胡言,明明是泡了7次咖啡”

我和瘦子争论不休,孕妇说她只是出去透透气。这回我和瘦子一道坚持孕妇就是去撒尿,没撒尿往外跑干什么?马上就要干起架来,孕妇的老公来了,如一的步子让我又想到摆钟,真可笑!

我情绪简直糟糕到极点,我冲着男人咆哮道:赶快滚吧。这个老如树皮的男人领着孕妇回家了,我长舒一口气,自由了。我才不屑和这帮白痴争论,我只是想通过争吵结束这场牌局。

现在我要休息了,我不再回忆任何事,全他妈滚一边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我敢肯定这是我遇到最荒诞的事,以至于未来某天想起,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对任何一个陌生人说:真他妈不可思议。

我得了一种怪病,双目失明,可又不是完全失明,能看见红色。我这样说吧,清晨红的发亮的太阳我看的很清楚,正午刺眼的白色光照,我睁大了眼睛正对着太阳,也看不到一丝光芒,我说出来好多人都不信,我也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如此,我能怎样?

我摸了手臂,耳朵,鼻子,头发,除了眼睛,其他无恙。我想哭,我看不到眼泪的色泽,我用力砸向石墙,感觉不到疼痛,唯见鲜红的血液丝丝流出。

天还没黑,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破地方,我要去拉萨旅行。听一位姑娘说,拉萨是神圣的,有多么神圣,谁也说不清。唯一能确定的是,好多文艺青年喜欢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希翼在高原邂逅另一半,把自己标榜成虔诚的修行者,期望重新认识自己,他们期许了很多,想从拉萨得到以前未曾沾边的高度精神回归。其实,你他妈什么都得不到,你唯一得到的是:你以为你满足了,其实你还是那个愚蠢的白痴。

搭上一趟开往拉萨的绿皮火车,我看不见,可我能感觉到人很多,因为我听到一个姑娘破口大骂:谁他妈摸我?若不是人们相互拥挤,谁干这种事?我看不见,我并没有用手摸车门,也没有摸任何人的屁股,这点我敢保证。庆幸的是我从进站就跟着一位穿红色鞋子的姑娘,我一路跟着她,直到上车。为什么我这么确信这位姑娘就是去拉萨的?她的外套上印着一行红色的字:初闻拉萨,我就发誓一辈子活在他心中。就这样!

上车后就听到几个傻子高谈阔论,说着天南海北的事,有些是我听过的。几个姑娘哈哈大笑,从笑声中我能感觉到她们同样渴望遇到男人。车厢一片漆黑,我无法理解这群叽叽喳喳的男女,他们谈着女孩的胸,足足谈了一路,人们轮流着发表自己的高见,而女孩们听的津津有味。有一次,坐我对面的中年大叔滔滔不绝的讲他的风流情史,总算他妈的抛开了话题,听些故事总好过乏味的高见,没过几分钟又他妈扯到抚摸初恋女友的乳房,如何和她做爱。我开始绝望,我明白,我什么也逃避不了,无非从泥淖跳进沼泽。偶尔有穿红色鞋子的人从车厢来来回回的走,我分不清是男是女,我竭力从其他信息来判断,我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谁的泡面没盖好汤洒了路人一身,谁大声的和家人语音通话,粗嗓子响彻整个车厢,我都知道。乘务员尿频似的推着小破车卖他的千年三不倒“啤酒香烟矿泉水”。

“小伙子,腿收一下”

我全程坐在位子上没有动过,我把腿伸到过道,我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人们发疯似的抢光卧铺,这太奢侈了,这种奢侈的想法人人都有,能享受到奢侈待遇的人不多。

我知道乘务员小姐推着小破车又来兜售三不倒了,我没有理睬,我太累了,列车行进的单音混杂着吵闹声,我完全没有心情睡觉。

“小伙子,腿收一下”

我第一次就听到了,我不想收,这样能阻挡她们乐此不疲的业务,我愿意立刻躺在车厢。

“根本就没人买这破玩意,我说的对吗?”

“小伙子,收下腿,我过去”

“我买过你们的矿泉水,喝起来像马尿”

“你喝过马尿?”

“没有,大概如此吧,喝起来又硬又涩,我说不出来具体什么味”

“腿不收是吗?”

乘务员用力推小破车,车轮擦着我的脚踝过去。一刹那疼痛的刺激,我赶快把脚收回。坐我旁边的人都笑我。他们这帮混蛋,无时无刻不在嘲笑别人。

去他妈的,我谁也不想搭理,实际并没有人和我交谈,有好几次,我想接着他们的话题谈下去,有个小伙子总是讲西单女孩如何潮流,她们什么季节搭配什么衣服包包,涂什么口红,走在街上如何自信,他说的唾沫横飞,我只是默默的听着。

绿皮车行驶了大概二十几个小时,不胜旅途疲劳,这帮傻蛋终于沉睡于黑夜,我却精神倍好。我幻想如何和拉萨的僧人交谈,我想从他们手中接过转经筒。如果是那种很大的转经筒,我未必能扛的动,我走在大街上,双臂鼓足了力气,使劲晃动转经筒,怪异的动作惹得行人驻足观看,转经筒的那个坠子绕着经轴一圈一圈转啊转,我就这样转着,不停歇。

他妈的,真恐怖,转经筒似摆钟一样重复着唯一的动作,我可受不了。我的脑袋很疼。

天亮了,有人陆续从梦中苏醒,我实在饿的不行,就用手摸着去接热水泡面。就在我端起泡面狼吞虎咽时,左边的女生开始讲她老掉牙的恶心事迹。

我吸了一口泡面,一头在碗里一头在喉咙,泡面还未下咽,女生说:“昨晚车过高原时我有了高原反应,胃难受,我吐了两次酸水。”

我没有再吃,女生不说话了。我美美的吸足一口泡面,胃对美食的渴求毫不逊色水对鱼的需求。女生说:“昨晚你们睡着了,车过高原,最高海拔4560米,我难受,我嘴里生了好多酸水”。

我完全丧失了食欲,打翻了泡面桶,周围的人诧异的看着我,我知道有人肯定对我指手画脚,我不在意,我也看不到。我他妈还吃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吃了。

有时候,身边有一个喋喋不休的人,未必是坏事。后面一位说话像猪叫的妹子一路总在描述窗外的风景。

“一马平川的草原让人顿觉天地无限,秋季泛黄的草甸,一滩清水倒映着蓝天白云,此情此景,整个世界如此安静。倘若有一队镖客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斜挎着猎枪,牛皮靴高高的束到大腿,其中肯定有人留着浓密的髯须,对着天空开一枪,枪声久荡不绝”何等美好啊。

荒原草甸

我渴望这样的生活,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如果有一位细心的藏家牧民,为我准备一匹红色的野马,红色的鞍辔,红色的催马鞭,红色的酒馕,红色的马靴,红色的牛仔帽,我骑着野马,狂飙于草川,我愿如一匹野马,羁荡余生。我发誓,我是这么想的,可他妈根本没人愿意坐下来细心听我诉说。

妹子诉说荒原的大气苍凉,雪山的景致独秀,高原的日光浴,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品味。车过青海时,在车站买了几杯青稞酸奶,高气压下,没喝完的已经膨胀爆掉了,我捏着酸奶杯,我渴望把它捏回原来的形状,不论我怎样努力,酸奶都溢出了,杯子就是没能恢复原形。那列慢如老牛的列车徐徐驶过高原,驶进布达拉。整整他妈36个小时,让人痛不欲生。

布达拉我是能看见的,因为宫殿的上半部分墙壁和顶子刷着红色的颜料,是那种铁锈红,墙壁下部涂着黑色的颜料,红与黑是我对布达拉的印象。我久久凝视布达拉,布达拉也在凝视我,我偷窥它的灵魂,它冷视我的庸俗。后来听有些混蛋说:布达拉宫是红与白组成的,白色代表纯洁。为此我和他们争吵在一起,我最后还是认输了,我平时是不服软的,这次我愿意相信他们,我看不见白色,除了红色,花花世界于我一片黑暗。

布达拉宫

强烈的光照猛钻我的皮肤,我现在黑的像一只猪,反正我看不见自己。街上随处可见穿着藏袍的男女老少,手持转经筒,口里念念有词。他们右手摇着转经筒,左手捻着佛珠。踽踽独行的僧人,步履有些蹒跚,我从大昭寺到小昭寺,喇嘛跪坐唱经的声音飘过耳际,一群白痴站在门口,像打量史前野兽般打量着僧人的僧袍和帽子,唱经的乐器,锣鼓和木鱼就摆在那里,除了僧人,谁他妈都没有摸过。我非常讨厌这些蠢货总是打量别人,什么事情都要搞个清楚,真他妈让人难受。

独行的僧人

我经过每座寺庙,高高的经幡迎风飘扬,朝拜的虔客跪拜每一寸大地,焚香的铁炉冒着浓烟,我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气味。大昭寺殿内,大佛供在中央,周围的菩萨活佛神像列座其次,怒目咧嘴,我没有兴趣,我总是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壁画万般花样,我身旁一位混账东西边看边絮叨,否则我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高高的经幡

但见壁画,尘世万象一览无余:善行遭恶报的信徒,野兽救人后在大石上休息反遭被救者投石所害,佛子抱着女人做爱,欲求不满射精的男人,享受性欲如痴如醉的女子,赤身裸体的妇人,人前人后的夫妻,诸般云云。尽管这位蠢货描述的有头有尾,可是我还是无法在脑子里构成画面,我倒愿意用手去抚摸柱子,因为有很多虔诚的信徒用手去摸,有位老妪用嘴去亲吻柱子,把额头贴在柱子上。我没有那样做,可是我能理解,我知道,他们心有所惧。

我听这位蠢货絮叨,我简直受够了。我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到处都燃着酥油灯,说不出来的味道,就是那种你从未嗅过,突然嗅到感觉好熟悉的味道,但你真真切切的说不出是什么气味。

我得赶快逃离这里,我似乎一直在逃离某个地方。我逃到大街上,店铺门口悬挂着格萨尔王面具,红色的脸涂上黑色,张牙舞爪,就在面具前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位穿着红色格子袍的女人一步一拜,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我想问,可是我没有问,但我知道她要去哪里,一步一拜,每拜皆五体投地,额头上或许已经磕出了很多老茧。虽然我看不见,但在我眼前,一个红色的物体慢慢升起,慢慢倒下,慢慢移动。那些人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我能感受到,有人盯着我看时我浑身不自在。

格萨尔王面具 穿红色格子衫朝圣的女人   独腿男子朝拜

“小伙子,要不要天珠,这可是开过光的,要不要绿松石,保佑平安”,我听到有人说同样的台词,你妈的,天下拉客的人台词一模一样,只是带了不同的口音而已。这令我想起了西安,一位老的看起来有百岁的三十岁女人跟着我的屁股一个劲的叫卖“小伙子,要不要住宿,有姑娘房”,追着我跑了一条街,我感受到几个世纪的黑暗。

时候不早了,我该找个民宿了,附近有一家叫“西措旅馆”还是什么的民宿,我忘了,不过“西措”二字我记得清楚,后面的我确实不记得了,价钱很便宜。大门上贴了很多小广告,“组团去日喀则,纳木错和爬珠峰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墙壁上被涂鸦侵占了。那些狂妄自大的家伙在墙上抒发感情,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无知的家伙。不行,我也得留下我的足迹,我跟店家要了一支马克笔,我也要留下我愚蠢的令人作呕的诗作。

西措旅社

接下来问题出现了,墙壁涂满了,根本他妈的没有落笔之处。好吧,有一片窗帘是干净的,我他妈就在上面写诗,我喜欢写诗,但是写的诗从来没有让别人看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写。

我他妈写的诗

真倒霉,同室友住了一位自大的家伙,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我昨天去爬珠峰了,爬到大本营的时候他妈的缺氧了,嗨,你知道吗,我差点死了,高原缺氧,我休克了,一瓶氧气在上面卖120,不买?不买就得死在那里,晚上的温差真他妈大,一件大衣要卖100块呢,说是租的,租完后就没人管了,你可以带回来,但谁他妈带这种又厚又笨的衣服呢,除非脑子有病”

“你他妈有没有带”我问。

“我他妈租的是一件旧衣服,被人穿过的,闻着好熏的味,我受不了那个味,恶心,有租到新衣服的人,可是大家穿完后都扔了,我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小伙子说 。

“我说你他妈有没有带出来”

“我徒步旅行的,他妈的走了三天三夜,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我差点淋死,要知道,这儿的天气是变化多端的,我在树下避雨,身上被雨淋透了,你瞧,我的手机都进水了,我的手机开不了机,维修又他妈得花我几百块钱”

“你他妈究竟有没有把衣服带出来?”我问。

“我沿着一处悬崖,大概这么窄,就是一个人侧着身子刚好能过去的样子,我一步一步走过了一百米,下面是百丈悬崖,掉下去肯定摔得很惨,崖壁上滴滴答答的在滴水,有很多蚂蟥,全他妈吸在我的腿上和肚子上,手上也吸了好多只,我只好脱下衣服一只一只的用力抽打,见鬼了,这他妈的什么玩意,吸在肉里,还不敢用力拉,拉断了就麻烦了,用手掌使劲拍打,它就慢慢爬出来了,这家伙吸血,又痒又疼。我脱了衣服,肚子和胸上吸了二十几只,我不停地拍打,他妈的又感觉下面难受,你猜怎么着?我脱了裤子,丁丁上吸了好几只”

“那你是拔的还是用巴掌拍打的?”

“当然拍打的,这玩意拔断在肉里可就麻烦了”

“用手打你的丁丁不会疼吗?有没有打肿,就那种,很大的那种?”

“他妈的可难受了,我擦了很多药水,现在还他妈痒呢”

男孩挽起裤脚让我看腿上被蚂蟥咬的伤口,他妈的这听起来真让人愉快,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了,可是我看不见。

“嗨,你打算去珠峰吗?”小伙子问。

“这有什么关系吗?”我说。

“明年起,珠峰大本营要降高度了,你看不到高处的风景了”

“可是这他妈的究竟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布达拉不远处的小湖边晃悠,真他妈无聊至极。湖边倒垂的柳树,柳树下的长椅,长椅上坐着一对夫妻,我从他们身边经过了好几次,他们也没有抬头看我。最终我坐在一条长椅上,太阳照的厉害,我傻傻的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犹如朵朵棉花。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一切。

我就在那坐了一下午,有几次我想去趟厕所,我都没有去,厕所还在很遥远的地方,现在,我只想静静的坐在这里享受一个人的宁静。没有别人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反倒觉得寂寞。我还是回到那个破地方,去床上躺一会吧。

躺到天黑,实在无聊,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我应该去吃点东西。我进了一家藏族餐厅,一群藏族人在那又唱又舞的,我完全没有兴趣,藏语一句也听不懂,也没有人走过来主动拿菜单给我,我他妈就一直坐着,听那一句都不懂的藏歌,旁边桌上有人叫好,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我点了一份康巴汉子,这些白痴上菜永远那么慢,不管你怎么催,他们只会说“马上就好”。康巴汉子是四五块牦牛肉,每块有成人拳头那么大,牦牛肉上还带着血,红色的血,我看见的。我立马没了食欲,我不想吃了,可是我依然很饿,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咬了一口,几乎没咬下来肉,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肉没煮熟,我索性不吃了,他妈的又上了一盘红烧肉,这简直是我见过最糟糕的肉,猪乳头都没剔干净,一整块混在菜里面,去他妈的,我结完账走人吧。

康巴汉子牦牛肉

就在结账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这几天最高兴的事,这几天我一直很沮丧,从来没有过的沮丧,说真的,我现在想起来都非常高兴。收银台装饰着浓郁的藏族风情,牦牛头骨挂在壁橱,桌上燃烧着两支蜡烛,发出了红色的光,光投到的地方,一片红色。收银的是一位藏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一双眸子能迷死男人,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虽然她长着细微的胡须,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真的很好看,我是说不是所有美丽的姑娘都有她这样漂亮的眸子。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这位姑娘的眸子,真的很少见过。万古长夜,我根本睡不着,我也不想睡着,我怕睡醒后忘记姑娘的眸子。就这样,那双眸子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我没办法忘记她。

我明天得去有河流的地方,因为有河流的地方必定有沙滩,我要在沙滩上画出姑娘的模样,我一直醒到天亮,我要赶紧去有河流的地方,罗布林卡我不想去了。真的,这里的寺庙大同小异,永远一股难闻的味,有的寺庙里面或许有活佛,可是大多数都没有,供奉的活佛真身,舍利子什么的我不感兴趣,我只想再次见到那个美丽的姑娘,但绝不是在那家餐厅,那里的饭太难吃了。说实话,我不想吃夹生的肉。

我只想来到有河流的地方,昨天去的小湖,水已经干了,湖底有几条死鱼,鱼身上流着发黑的血。我想去纳木错看湖泊,可是根本来不及了,我想找一个人很少的小溪,最好是没人来过,我就可以坐在小溪边,回想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世事真奇妙,命运真他妈捉弄人,有时候惊鸿一瞥的姑娘,你并没有在意,也淡忘了她的模样,但她的眼睛,或者鼻子,耳朵,说某句话时的声音,走路的姿势,纤细的手指,就他妈其中某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或举动使你牢牢记住,一辈子也忘不了。而且当你数年后遇到另一个姑娘,你会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位。此时,你感到如此相似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感动于命运多变,你喟然感叹人生易逝,你所能抓住的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甚至你连你自己都抓不住,因为你压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山那边有几个孩子玩耍,我听见了他们的嬉笑声,我不想和孩子玩耍,他们总是伸出手跟你要糖果,我还是朝他们走去,因为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

“喂,为什么在这里吵闹?”没人理我。

孩子们赤脚在河里追逐,其中一个孩子没有耳朵,他总是傻傻的笑,因为他脸上有高原红,我看得见红色。

“你们该回去了”可是根本没有人理我,只有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颗红色的鹅卵石,站在水中央望着我。

“你们大人不担心吗?”

小女孩静静地站在河水中央,她望着我紧闭的眼睛,因为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索性闭着眼睛。我能感觉到小女孩移动时水波荡漾冲击着我的肌肤,小女孩正在向我走来。

她伸出手,说:“你猜我手里拿的什么?”

我:“牦牛下的蛋”

孩子们哄堂大笑,人们总爱嘲笑别人。

小女孩:“不对,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天珠,妈妈戴着它去朝圣,有灵性的,你用手摸”

天珠

我伸出手摸小女孩手里的东西。

小女孩:“你感受到了什么?”

我:“一块冰冷的石头”

小女孩斩钉截铁的说:“错,你再感受一次”

我伸出手,小女孩把天珠放在我手里,小女孩说:“你感受到了什么?”

我:“红色的光芒”

孩子嬉笑着在水里互相追逐,我要回去了,可是我还没画好姑娘的眸子。说真的,当你遇到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东西让你猜时,你要珍惜这短暂的一瞬,你不要试图夺走孩子手里的东西,不管是谁,尽管你讨厌这里的一切,请把天珠还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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