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队里有二个地方人脉最旺:一个是夏天村北头的大槐树下,东南西北风毫无遮拦地刮来,是人们避暑休息的好场所。
另一个就是冬天生产队的饲养室。饲养室的热炕是最招人喜欢的。只要闲着没事,首要的去处饲养室莫属了。生产队的麦糠、麦秸多的是。因此,饲养室的炕日夜都烧得很热。下雪天,不用出工,有些闲人就钻到饲养室来蹭热炕,谝闲传。即便是天晴的时候白天上工,晚上就闲了下来,他们也就来了,二话不说,鞋一脱,跳上炕来。他们或说闲话,或耍扑克牌,一直到深夜十点多才散去。
父亲是生产队的饲养员。早先是门中一个伯伯与父亲搭挡了好多年。伯伯有事的时候,他的儿子,也就是明泉哥接替伯伯喂牲口。
我喜欢和伯伯在一起,因为我认为伯伯是最有本事的人,他脾气也好,秃顶。叫人说秃顶的人都是绝顶的聪明。事实乎如些,伯会唱戏,还能讲出许许多多的戏曲故事和历史故事。我都想不通他的脑袋里怎能装那么多的东西。
而明泉哥我就不大喜欢他。他没事总是拿一些成不会的算术题考我。十以类的单位加减法,我还可以扳着指头应付过去。他偏偏用两位数的加减法难我。这类题我根本就不会,于是我就瞎蒙。大半天连一个都没蒙上。
饲养室是座西向东的三间土木结构的大瓦房。
南北两边辟为牲口圈,长条形木食槽有半人高,食槽梆上钉着小铁环,下面用砖块支撑着,刚好牲口吃食时不用低着头,也不用仰着头。食槽的上方有一道同食槽一样长的横木,上面钉着铁环,与下面食槽上的小环遥相对应。~这两个小环都是用来拴牲口缰绳的。牲口缰绳先从食槽的小环穿过,再把缰绳头栓在上面横木的小铁环上。这样,每个牲口就只能乖乖地呆在属于自己的地盘,想侵犯别的牲口的领地那可是痴心妄想。大牲口里有个别野蛮的家伙,总想欺负怀胎的母畜,往往会摆屁股,尥蹶子。饲养员只好在它们的边界横一根大木头。
南边的食槽上拴着七八头牛,也叫小牲口,平日归父亲喂养。北边的食槽上拴着两匹马,两匹骡子,两头驴,这些是大牲口,归伯伯喂养。
但这样的分工只是大致的分工,如果父亲或者伯伯偶尔有点事,另一方就携带着大牲口,小牲口一块喂。
冬天,我和着父亲晚上就睡在饲养室的热炕上。我的整个小学的阶段,基本上都是睡在生产队的饲养室的炕上。
喂牲口这个差便虽说比拉粪,平整土地要轻松些,但喂牲口却是白天忙,晚上也不得闲。晚上还要估摸着钟点起来几次,拌几次草料。铁板掀与拌料斗的砖面磨擦时发出的刺耳嗞啦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更加刺耳。偶尔还掺杂着父亲或伯伯的咳嗽声。
做什么活都讲究专业,做农活也不例外。犁地的人总是套牲口犁地。而且每个人套那头牛,哪头马基本上都是固定的。因为时间长了,他摸准这头牲口的脾性了,这样才便于驾御。牲口这东西和人一样,有的吃硬不吃软,有的却正好相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