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一向迟钝的聂明珠都觉出不对来:“崔少,你们认识?”崔符仿佛颇为嫌弃,将眼神从老者身上错开道:“有过一面之缘。”跟地府的人见过……那这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崔符平常虽然刻板冷漠,做事情却从来都是不偏不倚,莫名给人一种明白是非的感觉,聂明珠听他语气厌恶,直觉是老人这边的问题,加之对那什么陆风也无甚好感,心中更是笃定对方来历不善。
“哟呵——”屠柒拎起桌上的瓷瓶,缓缓往自己杯中倒酒:“敢情今晚是赴了一场鸿门宴啊?”老人好像很是忌惮他,一听这话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连道不敢。“这有什么不敢的?”屠柒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说:“自从我接任阴阳牌,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想弄死我的东西多了去了,说说,这回是针对谁的?我?还是地府?”老人嘴巴动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干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嚎道:“兵主,我辈哪敢有这等心思!”屠柒动动眉毛,问道:“兵主?什么兵主?”老人顿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崔符见事情要败露,厉声道:“一介小妖,也敢在此无言乱语!”老人吓得一哆嗦,屁股后面竟是长出条黄尾巴!
“卧槽!”屠柒眼珠子瞪得快凸出来,盯着那条尾巴十分惊奇:“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妖怪!明珠,快快,收了他!”聂明珠倒是没觉得太稀奇,不情愿道:“我们不管收妖,除非是害出人命,一般这种也自有老天收拾,哎,小林子,抓妖好像是你们道家的事情吧?”齐林闻言脸都黑了,没好气道:“承蒙抬举,我们也不收。”屠柒又去看蒋红荫,对方莫名其妙地瞪他:“关老娘什么事?”屠柒讪讪扭头,盯着老人半晌,忍不住问道:“请问您是……嗯……是个什么……那个……”老人闻言深深伏下,答道:“老朽一门皆为狐妖。”“狐妖好啊!”屠柒一拍大腿,笑道:“据说狐族女子都非常漂亮……”老人表情十分僵硬,连忙说道:“兵主指的是擅媚术的狐族,那一脉早就灭迹许多年了。”“这样啊……”屠柒有点失望,又问道:“传说狐妖都有九条尾巴,是不是?”“不是……”老人简直要怀疑自己眼瞎认错人了,曾经的兵主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修炼化形而已,没有那么多……尾巴。”
没有美女,没有九尾狐,这有什么好玩的!屠柒马上就兴趣缺缺,一错眼看见垂手站在后面的陆风,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问道:“陆兄你呢?你也是狐妖?”陆风并不想理他,却碍于老人的威严,只得不情愿点头:“是。”“哦?”屠柒摸摸下巴道:“那你的尾巴呢?露出来给我看看。”陆风听到这话就要发火,跪着的老人立刻呵斥一声,他只好悻悻把尾巴露出来——青灰色的。
一只黄狐狸,一只青狐狸,看来这是个狐狸窝了。屠柒思考一番,问道:“你们为什么称我‘兵主’?”黄狐狸似是没懂他的意思,兵主就是兵主,哪来的为什么?崔符却是解释道:“你前世是一名将领,于他们一族有恩,因此称‘兵主’。”屠柒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问的是他们,崔少,你着什么急?”崔符噎住,满腔怒火没地方撒,转而朝老狐狸问道:“我说的不对吗?陆老先生!”老狐狸哪敢惹他,连忙点头:“对,对,是这么回事!”屠柒暗自在心里呵呵,对这话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屠柒往椅子上一靠,闲闲散散地问道:“既然不是鸿门宴,那把我们引过来有什么事?别说是为了报恩,连美女都没有报什么恩!”老狐狸与世隔绝太久,没太想明白报恩为何要跟美女扯上关系,唯唯诺诺道:“听说兵主在查业火令的事情,老朽这边恰巧能帮上点忙。”“业火令?”屠柒一头雾水,反问道:“什么业火令?小白告诉我南方有大火,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老狐狸也很疑惑,问道:“兵主不知道南方的大火是业火令引起的?这就奇怪了,连我们妖族都知晓的事情,兵主为何不知?”屠柒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冷哼道:“那就要问问地府那帮东西了。”说罢瞥了崔符一眼,又朝老狐狸吩咐道:“你说说看,业火令是什么?”“是……”老狐狸伏在地上磕了个头,站起身道:“昔日天破,女娲斩龟足支四方,留下四件神器……”“等等!”屠柒打断他道:“这段我听过,你讲重点。”“是。”老狐狸看了一眼崔符,见对方没有阻止,继续说道:“业火令是朱雀羽所化,南方属火,持此令可召天火,焚尽世间业障,因此名曰业火令。”屠柒等了半晌,瞪他:“这就没了?”老狐狸点头:“没了。”
“我听过。”这次说话的竟是蒋红荫,她漫不经心道:“据说召来的天火是阴火,不会伤及肉体,却能灼烧魂魄。”屠柒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蒋红荫倒是一脸无所谓:“活得久了,什么事情都会被迫知道一点。”“她说的没错。”老狐狸补充道:“业火与劫雷相辅,是化形妖族最惧怕的两样天罚,据说越是罪孽深重,被灼烧时便会越痛苦,若是功德圆满之人则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这么神奇……”屠柒悄悄嘀咕,眼睛一转掏出一枚玉色铃铛问道:“这个你可见过?”老狐狸一看,立时大惊,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陆风连忙给他抚背顺气。“这是驱鬼铃啊……”老狐狸抖抖索索地想拿起来看,又有所忌惮,指着铃铛问道:“万尸阵……破了?”屠柒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也甚是奇怪:“那什么玩意儿,啊,对,是破了啊?怎么?”老狐狸仍然两眼直愣愣的没缓过来,自顾自道:“我只道是有妖族渡劫,没想到竟是破阵……魂、魂没了……”“什么魂没了?”屠柒听得云里雾里,不耐烦道:“你说清楚点!”“兵主……”老狐狸这才把视线转过来,瞳孔骤然紧缩,闪电般伸出手指朝屠柒额前一勾,竟是勾出一缕黑气!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然而待到要询问时,老狐狸忽然放声痛哭,嘴里絮絮叨叨念些啥完全听不清。屠柒简直要炸了,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到地上去,碍于对方年纪太大到底没下去手,只得烦躁地摸出烟来抽。“老大……这下可咋办?”聂明珠也很惊讶,不过他惊讶的是这老人可真能哭,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嗝屁。屠柒最讨厌人哭,一听见哭声他就烦躁得想发火,此时头都要被哭炸,只好摆手道:“撤,先撤,妈的,明天再来!”
说罢众人就要离开,齐林眼睛瞥了瞥,走到陆风面前道:“这里不止陆兄一个人吧?”陆风不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是,还有别的狐族。”齐林颔首,漠然道:“那烦请陆兄将老人家交予他人照顾,今晚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听闻妖类最重血脉宗族,有陆兄与我们一起,想必明日老人家也还会在店里。”陆风想要拒绝,却见屠柒与崔符都盯着自己,只好忍气吞声道:“我去叫人,诸位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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