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石海
从阿嵯耶观音阁下来,走出崇圣寺,月亮,已经在洱海上空升起,今日恰好农历十五,月圆星稀,浅蓝色的天幕之上,一轮银盘悬挂,微微光里,三塔成了剪影。
没有车去双廊,只好返回下关。
办理酒店入住时,我选择了六楼的房间,以为这个高度会更安静,没有料想,却是小楼一夜听「冬风」。
寒风刺骨,裹在黑夜编织的衣裳里,于城市上空游荡,一盏灯亮起,便被吸引了,争先恐后奔扑过来,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重重拍打在玻璃窗上。
它本无声,却能借助一件外物,由虚转实,与人们对话,声明一种世间的存在。
第二天,来到洱海东岸,最先印入眼帘的,是「海」那头,苍山山顶飘浮着的一条绵延白云,好似白雪,又像长龙,慵懒而悠然。
大理有「风花雪月」的标签,并且还流传这样一幅对联:
「上关花,下关风,下关风吹上关花;
苍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苍山雪。」
横批是「风花雪月」。
解释下来,说的是本地有名的四大景观:
其中上关镇在洱海北岸,是开阔的草原,该地花朵姹紫嫣红,被称为「上关花」;与之遥遥相望的下关镇,位于洱海南岸,是大理州、市政府所在地,这里是山口,有清风徐来,便是「下关风」;
而巍峨雄壮的苍山十九峰上皑皑白雪,是「苍山雪」了;「洱海月」更为简单,就是那月夜里寂静洱海之上的一轮明月。
以春花秋月、夏风冬雪等四时绝美风物,点缀一座古城的沧桑岁月,创意十足,还显得如此诗情画意。
在双廊,我点了一碗锅仔米线。矮矮的小方桌,支在大树下面,阳光里行人寥寥。不远处有个「飞燕寺」,寺庙不大,门前一群人忙忙碌碌,烧火、砍肉、炒菜、洗碗,摊主大姐说,村里有人在办席,请客吃饭。
她一身白族服饰,细声跟我对话,说老人和小孩穿的跟中青年女子是不一样的,主要体现在头饰上。
我才知道,白族姑娘将「风花雪月」戴到了头上。
比如帽子弯弯的造型是「洱海月」,帽顶上一层白色绒线是「苍山雪」,「苍山雪」下绣上艳丽的花朵,代表着「上关花」,最后,帽子还有一缕垂下的穗子,随风而动,不是「下关风」还是什么?
一种经由民族选择的审美趣味,发酵千百年,流淌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白人事佛甚谨」,自南诏时起,白族崇信佛教,子弟教育与选官置吏,多从佛学层面参考。他们「熟悉佛典而少知六经」,
不管家境如何,屋内都设有佛堂,人人手持念珠,时常斋戒。「故杀心差少。」
据说,还存在一种有趣的说法,「保和(南诏劝丰祐年号)中,遣张志成学书于唐。故云南尊王羲之,不知尊孔孟。」
喜洲村口有座传统门楼,导游指着飞檐下的铜铃介绍,那代表着村子曾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旧时期,马帮能在此得到补给,进行货物交易。因为交通便利,历史悠久,喜洲曾是繁华之地。
古镇更为吸引人的,是它的建筑。
都说过去白族人「大瓦房,空腔腔」,他们宁可马虎吃食,省吃俭用,也要建造起气派、舒适的大宅,而「粉墙画壁」,则是宅子最为画龙点睛之处。
宅子四面墙粉成白底,蓝色花纹在墙面上形成装饰带,布置各种几何图形的「花空」,然后在里面绘画花鸟、山水,书写水墨书法等文人字画。
白族人不仅用「风花雪月」去概括生活、穿衣戴帽,还将「王羲之」大笔挥写到了房屋之上。
想象一下,在苍山、洱海,还有阳光、稻田之间,堆放着一件件立体的书画卷,装点人们的日常作息,这些书画卷形成一个村子、一个城镇,是多么盎然的诗意。
踩着光滑的石板,沿着马帮的脚印前行,在傍晚走在古镇的巷子里,置自己于一种审美的趣味里,这时候,耳机里正听着一首古风歌曲: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歌者吟说,「风花雪月,就是我想和天下谈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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