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回，花开花落，转眼五年过去了。芹子的小学生活即将结束。
芹子的成绩一直很好，李老师虽然嘴上很少夸奖她，但对芹子总是耐心温和，很少批评她。对其他孩子就不一样了，包括对小英和冬冬，李老师一直非常较真，任何人有做错的地方，他都会狠狠地批评。有时候百般讲解的问题，孩子们依然没有明白，李老师着急后就会拿一根花椒棍在他们头上屁股上敲好几下，不说挨打的人疼，连旁边看着的同学都害怕得直哆嗦。
因此，毕业考试时，八个同学考试成绩都不错，芹子尤其出色，稳居班里第一。雅芳第二。冬冬和小英的成绩虽然比不过芹子雅芳她们，倒也说得过去。
按说，龙湾小学毕业的学生，上初中照理都应该去镇中上学的。这个叫野营子初中的中学，因为设置在野营子镇而得名。至于镇子为何叫野营子，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只是听老人说，这个小镇从前很是繁华，是晋商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每当商旅在路上投宿时，都会选择在野营子镇歇脚。很多大车店的生意当时还非常红火呢。
芹子对野营子镇充满向往，她曾跟着妈妈去野营子镇赶过几次集，印象就是人多，房多，好吃的东西多。她也曾路过野营子初中，远远观望过这个学校的大门，那可比龙湾小学的气派多了。芹子只恨两个月的暑假时间太长，她向往着开学，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暑假里，芹子和小英、冬冬经常在一起玩。因为芹子考试成绩好，小英妈和冬冬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最初那么反对他们在一起玩了。不过，也都曾私下里感慨自家的孩子不争气，还没有一次考试超过芹子的。
小英妈倒还想得开，她和小英爸说，芹子学习再好，因了脸上的毛病，以后肯定不会有啥大前途。哪里比得上小英，现在出落得越发漂亮，只要学习上再加把劲，往后考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还是大有可能的。小英爸听她扯远了，就不接话茬，只让她赶紧给小英把被褥做厚点，可不能让闺女在住校时受罪。
小英妈觉得也是，便赶紧找了几个妇女，趁着天好，一起在大院里忙着给小英缝被子做褥子去了。
芹子和小英、冬冬在一起最常谈的就是上了初中三人还能不能在一起的事，因为冬冬说自己可能去外地上初中，他舅舅在开封市一所学校当主任，据说那里教学条件好多了，舅舅早就说让他去，估计这事差不多能定住。
芹子和小英听了这消息都很惆怅，她们不知道开封在哪里，只是一想到三人不能在一起，心里就酸酸的。
结果到八月二十号，冬冬告诉她们，自己去开封上学的事定下来了，第二天就要出发。舅舅要他早点过去熟悉一下环境，快开学了，提前做些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冬冬把话说完，芹子和小英都呆了。冬冬也不说话。空气凝滞了一般。不久，一阵啜泣打破了寂静，声音越来越大，是小英，她难过得控制不住哭了起来。芹子紧咬着牙，但眼睛红红的，看样子也快要哭出来。冬冬眼睛发红，握着手在她俩身边走来走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们。
良久，芹子站了起来，拉了还在哭着的小英和沉默的冬冬，向龙湾学校走去。两人不知芹子什么意思，但也乖乖跟着。
到了学校门口，因为放假，大门是紧锁着的。芹子想了想，又带两人绕到学校西侧的院墙下。
这里的院墙外地势较高，芹子搬来一些石块，在墙根下摞起来，她踩上去看了看，伸直腰手就可以攀住墙头了。
她跳下来拍拍手，看着小英和冬冬说:“咱们进学校，里面不是有间屋子锁着神像吗？咱三人去那里结拜了，以后不管怎样，咱们都是亲兄弟姐妹！”
“好！”小英破涕为笑。
“好！”冬冬这一声尤其响亮。
说做就做，他们先扶着冬冬上了墙，又跳进了院子。接着芹子帮着小英也爬上墙头，小英一向胆小，说来平时是不敢跳的，这一次她咬咬牙，也跳了下去，还好有冬冬扶了一把，倒也没有摔跤，只是两腿隐隐作痛，她也没有说。芹子跟着也翻了墙头跳下来。
龙湾学校，以前是庙宇。芹子她们老早就知道院里有好多上锁的房间，有的当了大队的仓库，存放着一些木料之类的东西，有的里面有一些神像，经年累月，落满了灰尘。有的神像还缺胳膊断腿的，据说是以前搞运动时被人砸坏了。
三人找到有神像那间房子，门依然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着，但是门缝很大，一推就可以看见里面的神像。
芹子他们也不想进去，就在院里找了几根细细的树枝，又在树根下刨了好几捧土，一起拿到这间屋正门口放好。芹子把三根树枝直直插到土里，然后就拉着小英、冬冬跪了下来。
他们模仿村里放电影时结拜的情形，一一发誓，从此结为兄弟姐妹。三个人的誓言都郑重无比，脸上的坚贞堪比共产党员面对敌人时的誓死不屈。
发完誓，磕完头，三人把手紧紧握在一起，再也没有多说话。院里四下无声，有阳光满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