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北国,崇敬四十八年除夕夜间降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民间皆言是天降福瑞,亦有人言是大劫之兆。于二年,皇上驾崩,太子继位,夺嫡之争败落的九王爷被贬往西北荒凉之地,永世不得入京。新帝力排众议,空悬帝后之位。帝君华重励精图治,勤于政务,不过二三年,市井巷陌皆是繁荣昌顺之景。
祸国舞姬(连载一)令人不解的是,皇上下诏,令百姓广植木棉,此后每年三四月份,整个帝都的木棉盛开,远远望去满目猩红。
繁荣帝都大街的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一年也只开张两个月,恰好是木棉花盛开的日子,店里卖的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西域的沙子、蛮夷部落的狼牙、极寒之地的冰雪、无情人的眼泪、相思之人的气味......店主是个面部蒙着红纱的女子,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美艳至极,着一袭红袍。
有人传她原本是一舞动京城的倾城舞姬,也有人传她是烟柳巷出身的红尘女子,至于她姓甚名谁,又何故年年来此,无人知晓。
又值木棉花期,将至门禁,一辆华贵的马车慢悠悠的踏着夕阳迎来。驱车的小童是个伶俐的小丫头,不施粉黛的笑脸上漾着不谙世事的笑,看着快要关闭的城门,连忙挥动马鞭,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砖上回响,马车内的红衣女子轻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抬手撩起车帘,露在红纱外的一双眸子细细打量着街市上的光景。
“阿姐,咱们到帝都了。”女子微微颔首,放下帘子回到车中,敛起双眸,回忆着自己初次踏入皇城时的模样,右手不自觉的摸索着腰间挂着一块木棉花形状的玉佩,大概是常年把玩的原因,花瓣的菱角已经变得格外圆润
等到马车抵达小店,半弯新月已挂上树梢,星光黯淡。
三四天的路途颠簸,早已身心俱疲,女子卧在软榻上却久久不得睡意,披上披肩,独自踱步于庭院。夜已深,人阑珊,依稀能听见前一条街彻夜不歇的丝竹管弦。
若有人踏进这里定会被这满园的木棉震撼,硕大鲜艳的花朵像是舞动的妖姬,在淡淡的月光下氤氲出致命的诱惑。树下的女子,肤若凝脂,一点绛唇,未施粉黛,却足以绝色倾城。
三四月的春风仍带着一丝凉意,女子仰头轻轻地嗅着,闻着久别重逢的香气,一滴清泪自眼角悄然滑落,自言自语的道:“华重,别来无恙。”披肩不知何时滑落,身上仅剩一件薄薄的纱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转身朝里屋走去。
女子清瘦的背影渐渐远去,一名黑衣男子从木棉花树深处走出,弯腰拾起女子遗落的披肩,仔细拂落上面的泥土和花瓣,搭在树桠上。眉目间尽是化不开的温柔和伤痛,一双幽深的眸子望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双拳已经攥的骨节泛白,最后只能无力地放下,失神的在树下坐了一晚,直到天边泛起鱼白才翻墙离去。
女子站的双腿已经发麻,却仍旧站在窗口不忍离去,眼睛一直望向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眨眼间已消失不见,罢了罢了,不过又是幻想。
“生儿。”女子轻唤,一伶俐的丫头,端着浣洗的铜盆走了进来,有些诧异的问道:“阿姐,是在窗边站了一宿吗?”女子不作答,默默坐到梳妆台前,生儿也只好乖乖的给她梳妆打扮。
望着铜镜中不染风雪的面庞,女子有些欣慰道:“生儿今年可满十五了?”生儿乖巧的点了点头,“阿姐可否拜托你一件事?”小丫头连忙说:“阿姐还能有事是我帮得上的?”女子莞尔一笑,伏在生儿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梳妆完毕,女子习惯性的戴上红纱,弯弯一双柳眉间描了一朵金色的木棉,妖冶不似人间女子。
“叩...叩...叩...”
繁华喧嚣还未从晨曦中醒来,这不急不慢的敲门声格外响亮,小厮开门刚准备打发走这位客人,没成想他竟然先开口道:“在下实在有要事相求,还望请店主一见。”小厮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去前厅等候,不一会儿,一红袍女子从楼上走下,一双美眸中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听闻无牌阁的主人是个貌美无双的女子,想必是阁下了?”男子微微弯腰以示尊敬,女子在茶桌前兀自坐下,平淡的说:“国师过誉了。”男子微微诧异,自觉坐在女子对面,有些不解的问:“姑娘怎知我的身份?”女子熟练的泡着茶,淋洗茶具,不作言语,男子也只是做声的品着茶。好半晌听女子说:“在下不过一介女流,没什么帮得上国师的,国师请回吧。”
“在下还未说什么请求,阁下又怎知自己帮不上忙?”伍离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夹杂捉摸不透的意味,女子眼角微挑,沏茶的手停了下来,“无牌阁的规矩想必国师也是知道的。”
男子俊朗的面庞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怎么,难不成我还能赖账?”
“生儿,拿竹简。”女子依旧不冷不热的开口,在青绿色的竹简上小心的写了些什么,然后递给伍离,开口道:“国师写下所求之事便离开吧,至于报酬我会派人去取,到时还望遵守规定。”
无牌阁明面上是一家稀奇古怪的小店,暗地里却是一些奇能异士聚集的地方,接一些在寻常人眼里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这的人大半不是为钱而来,他们要的是等价的东西,若是交不出,哪怕你是一国之君,等到的只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等到伍离离开,已经接近晌午,女子唤来生儿一同前往城郊处的别院。马车在车水马龙的集市上不急不慢的行着,生儿见女子正闭目养神,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姐,那国师的事情我们真的要接吗?”女子睁开双眼,看向这个天真烂漫的丫头,“生儿,这是规矩,无牌阁从来不拒绝客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该来的总要来的,躲有用吗?”女子又合上了双眸,眼底是旁人看不见的暗流涌动。小丫头也只好不甘愿的闭上嘴,心疼的看着这个比她大了不过四五岁的女子,心里狠狠的骂着那个没事找事的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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