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潭

文/胡乐乎

在京都西方有座伏龙山，山上有个伏龙潭。传说在上古时期，曾有一条恶龙为祸人间，被天上的神仙封印在此。伏龙山因此得名。

伏龙潭长宽不过七尺，山上有水汩汩而来，于是，山上的砍柴人、采药人都会到此饮水、洗脸，把这里当作一个临时的栖息点。

潭里有龙吗？至少从来没人见过。可是，伏龙潭的确有它的奇异之处。伏龙潭深不见底，然而，曾有人不小心滑倒进潭中，却惊觉潭中之水只齐腰部。有胆子大的人曾潜入潭中一窥究竟，只见潭水深处一片漆黑，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让人不敢再向前半步。

众口相传，再加上每个人主观上的无意识夸大，伏龙潭在传说中的神秘色彩越发浓厚，三不五时有人来伏龙山寻龙，或者故意滑入伏龙潭去感受它的神奇。

这一年，山下的伏龙村来了一个年轻人。

他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村人们都已归家生炊，伏龙村炊烟四起，不时飘来一阵炒菜的香味。

年轻人走到了猎户王四家。王四的儿子小五正拿着一只鸡腿在院子里小口小口地啃着。鸡腿太大，小五脸太小，被糊了一脸的油腻。

小五在啃鸡腿的间隙，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年轻人，蹲在自己面前，眼睛直直望着他手里的鸡腿。他也不惧生，反而把鸡腿递到年轻人嘴边，问道：“你吃吗？”

年轻人咽了咽口水，张开大口一咬，小五手上的鸡腿已经去了一半。

小五看了看手里只剩一半的鸡腿，微微瘪瘪嘴，把鸡腿递给他，“全给你。”

王四出来叫小五吃饭时，看见的场景就是自己儿子坐在一边，面前蹲着一个年轻人，正津津有味地啃着本应在自家儿子手里的鸡腿。

王四颇觉无奈。

因为龙的传说，三不五时会有人来伏龙山寻龙，通常他们一上山，不窥个究竟绝对不下来，偏偏，全村就自己家离伏龙山最近，这些饥肠辘辘的寻龙人下山后必来自家讨吃喝。

这个年轻人......王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直接和小孩子抢吃的寻龙人，还是头一遭遇见。

于是，王四走过去抱起小五，盛情邀请那个还在啃着骨头舍不得扔的年轻人一起去用饭。

年轻人也不推辞，跟着王四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

“小哥这是打哪儿来啊？”

席间，王四表达了自己作为主人的十二分热情，不停给年轻人添酒夹菜。

“我啊......我从山上来。”

“山上？”

“是啊。以前年轻不懂事，犯了些错误，天上的老头说我太淘气，需要反省，就把我关在了山上。”

“年轻不懂事......”王四仔细打量了对坐的年轻人，只见他细皮嫩面，最多也就二十岁光景，看来也没有被关多久吧，天上的老头，估计是家里父亲走了，才放了出来。

“你不知道，老头关我的地方，又小又窄，还不停有人往我喝的水里撒脏东西。我那时候就想，有天等我出来，我一定要抓住这些人，把他们生吞了不可！”

王四苦笑了一下。看他说话的神态，根本就没有得到教训。哎，可怜他父亲走得早，要是活着，真应该再关他两年。

“老头关我的时候说，如果我哪天积够了善缘，自能下山。所以啊，即便那些人如此让我讨厌，这些年来，我还是帮了他们不少。”

王四在心里长叹了口气，默默想到：一定是他父亲关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说了这样的话约束他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现在下山了，那老头再也不能管我。看我不把这天下搅成烂泥！”

王四挑起双眉，正要开口劝他莫要激动，却见他双面潮红，已然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哎，”王四摇头叹道，“看来他父亲的离世，给他的打击也很大啊，净说些偏激的话。”

暗附间，他转头吩咐妻子将小五房间收拾收拾，将年轻人扶了进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王四起床时年轻人已经离开。他睡觉的床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以及一颗珍珠。

”想不到你这山野猎户，做的东西也能入口呀，味道比生吞活人好多了。天下这么大，美食一定更多吧。我这就要去吃遍人间美食。哦，这颗珍珠是别人掉在我这里的，就送给你了，权当酬谢你昨晚的盛情款待。“

王四颇觉无奈：这个小哥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受刺激太大啊？

在年轻人离开后不久，又有人来到伏龙山寻龙。可是，这次却发生了怪事：那个从来淹不死人的伏龙潭竟然淹死了一个寻龙人。有会泅水的下伏龙潭，也再未出现过能在水中站立，潭水只到腰间的异象。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后，来伏龙山寻龙的人越来越少，过了几年，就再也没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