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俩正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悲喜交集中,耳边听见男人们说话,才回过神,赶紧松开手擦擦眼泪,嘿嘿笑了起来。
二娘一把拽过有些怕羞的槐花,向母亲介绍:“妈!这是我们家大侄女槐花,长得够水灵吧!”又对槐花说:“槐花,这是俺娘,你得喊奶奶!”
槐花有些怯生生地叫了声:“奶奶!”
钱夫人可高兴了,笑得嘴咧开像弯弯的月亮:“闺女真乖!等下奶奶给你包红纸包啊。”
晚上,飞燕依然与她的母亲聊个无止无休,索性带着孩子与母亲睡到一个被窝里。钱夫人说:“看你如今这样,我知道爱军对你好,没让你受一点委屈,妈就放心。只是路隔这么远,妈总看不见你,心里头难受呀。”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飞燕连忙拍打着母亲的后背,柔声安慰:“妈!现在交通方便,想回来也快。况且爱军职务还要提拨,马上要调到总队办公室,以后假也多些。妈!女儿有空就回家陪你噢。”
钱夫人这才长嘘一口,心安了些,又与飞燕说起老头子的往事。
原来自从飞燕私奔后,黄副县长一肚子恼火,常为此事记恨在心。在一次工作例行检查中,指责钱部长执行不力,借着人事调整,把钱部长调到镇上的供销社当经理去了。谁都知道,从政府到企业,说是平调,其实暗降。钱部长也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好歹工资一分钱不少,也就不再去计较。
“不过也好,企业上少磨嘴皮少动脑子,适合你爸!”钱夫人安慰自己。
第二天钱部长到办公室,脸上笑容满面,一扫过去的阴郁。大家都看得出,部长一定有好事。
办公室主任小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部长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哼着小调,忙挤着笑脸凑上前,笑嘻嘻地问:“哟!经理今天好兴致呀,发什么财了?”
钱部长一听,佯骂:“呸!我能发什么财?你小子存心诬陷呀!告诉你吧,飞燕回来喽,还给我带回一大胖孙子!”说完,有些得意地扭扭脖子哈哈大笑。
钱部长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他觉得眼角有什么东西像蚂蚁在爬动。是激动了些,忘情了些。郑主任似乎受到强烈的感染,夸张地作个抱拳的姿势,“天大的恭喜!恭喜双喜临门!这比发啥财都好!”
飞燕回娘家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榆林街道的旮旯。不光是政府大院、供销社,就连榆林镇上坐在店里原本无聊有些瞌睡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立马像针刺了似的,来了精神,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议论开了。
钱部长好歹还是企业的负责人,一把手,那些各怀心思的人,趁此机会,免不了快快送上份子钱。或厚或薄,在此时表达了最为准确的意思,你懂的。
请客宴会在镇上最上档次的榆林大酒楼举行。前来庆贺的把酒楼挤了个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事实上,榆林镇上好几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也该热闹一次了。所有的人打心眼从心里感到喜悦,仿佛自家喜事一般。因为当年的一枝花这样完美的结局,顺乎民心合乎民意,大伙儿个个兴高采烈,心里头一百个愿意。
二爷,二娘,槐花,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在榆林呆了三天。二娘带着槐花,只要是她认为值得去玩的地方,都带着槐花走了一遍。二娘还带着槐花在镇上的电影院里看了场电影。这可是槐花生平第一次在这样正规的地方看电影。槐花觉得比在老家村部的大操场上伸长着脖子看露天电影强多了。
槐花回来啦!槐花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呆了一阵子回来了,仿佛她身上多了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引得大人伢子见到槐花都问:“槐花,外面好玩吧。槐花,说说,有哪些好玩的?”
槐花噘噘嘴翻翻眼睛,张开双臂比划着:“外面好吃好玩的这么多!”大伙见了,露出无比羡慕的神色,个个都夸槐花八字好,跑这么远的路,自小长见识,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我那几天也整天跟在槐花后面,像永远朝槐花嘿嘿傻笑的铁蛋,像那只不断伸出长长的红舌舔着槐花小手、响尾蛇似的摇着尾巴的大黄狗差不多。可能在恬不知耻讨要几块糖的时候,那神情更谄媚更乖巧些。
南墩虽说只有三户人家,但此时,由于二爷在家,便多了热闹。这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规矩。屋里的大人们都喜欢来这坐坐,言语之中充分表达了对二爷二娘的无限景仰。人们这样想:若是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找二爷帮忙呢,人家毕竟吃商品粮,铁路上工作,是有出息有本事的人。
事实上,二爷还真的给河埂队的二憨帮上忙了。二憨家有三个光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大伢子黑虎初中刚毕业,歇了书正为做么事发愁呢。
二憨听说二爷回来了,琢磨着送点啥给二爷,想想自己有钓黄鳝的好手艺,心里乐了。
二憨连躺在病床上哼哼快要见阎王的老头子都没舍得给,每天拎着斤把两斤重黄亮亮粗壮壮的黄鳝,趁天煞黑送到二爷家,省得别人看见嚼舌根。黄鳝真营养,把个二娘吃得奶鼓鼓的像两只葫芦,奶水像喷泉似的。
恰巧二爷所在的队里招工,二爷见二憨跑得勤快,心里头过意不去,晚上跟二娘商量;又见黑虎模样端正,假期结束时,把黑虎顺便带上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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