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长发及腰(55)

我已长发及腰(55)

龚云烟这几天感觉有只巨型的手，在她心里不断挖掘，尔后，一点一点往外掏她的心脏，掏的空空如也，整个身体剩下躯壳，漂浮在空中，那滋味实在难受。

柳雄飞起得早，小车载着他往黄浦路的方向驶去。龚云烟看保姆领着柳梦雪、梦青和梦好走出大门，保姆年龄不大，比梦雪大3岁左右，做事倒也灵巧。今天给梦雪把头发盘成了圆环，别了几只彩色发夹，活泼泼的阳光。梦雪的头发黝黑浓密，散着天然的油亮，正是蓬勃发育的少女期，个头拔节样的长，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嫩尖尖的蓓蕾含苞，她浑身饱满，精力旺盛，龚云烟想起自己这个年龄，在家里的山崖上疯跑，没人约束自己，像一朵恣意盛开的野花，每天的日子过的张扬随意，一直到她遇到柳雄飞，这位上苍专为她创造的完美男人，令她全心全意深爱的男人，他在身边，日子滋润，身边有他，生活甜蜜，在他身边，没有为难的事，他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即使他们不在一起，远方的彼此共同有一个慰藉和希望。

最近，龚云烟的心迷乱茫然。

从柳雄飞给她提及外交官的儿子查传理的事情，她竟然连坐一会都难以安宁，惶惶不安的想梦雪，亲手养育了10来年的女儿，在她眼里，是个地地道道的孩子，云烟的初潮较晚，梦雪也晚，云烟正担心梦雪会因为这个会改变了性格，过完那几天，梦雪恢复了她从前的模样。云烟这才放心。为什么这么快要讨论她与男人的关系呢？龚云烟在父母家遭到佑护可是两个多的10年，羽翼长的壮实强健，行走时尚不轻松，有多少陌生的事情，有多少未知的难处，我的梦雪，想到这，母亲龚云烟那只心里的手，开始使劲的掏，直到掏空她的心

不管云烟有再多的想法和不安，依然要准备柳梦雪的生日patient，她与柳雄飞分工，柳家五个孩子的服装由龚云烟负责，其他外面的事，不用她操心，提到服装，龚云烟想起栾老板，他们为柳家人做衣服，很合适。

龚云烟来到布庄，在布摊前来回转了几圈，哪种料子都配不上她的梦雪，柳太太-----

龚云烟听到有人喊她，这地方，谁认识她？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笑吟吟看她，

你是?龚云烟不好意思的问，

你参加过我和莉娜的婚礼，我认识你，柳太太。

龚云烟没想起来这人是是谁：我是阿伟。

龚云烟对这个男人印象不深，出于礼貌，她装作想起的样子，阿伟：柳太太，做衣服？

龚云烟：是，转了一会没看到中意的布料。

阿伟：我给你介绍一个专门给歌手、明星做衣服的地方，有兴趣的话，去看看。说完，拿出名片。

龚云烟接过阿伟递来的名片：好，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心里想，这是谁啊,对我这么客气。

云烟离开布摊，想起晚上家里没荤菜，去转菜场，买了藕，割点瘦肉，云烟平时少荤多素，柳雄飞基本不吃荤，应酬的时候也吃的很少，他不喜欢油腻的食物，孩子们也跟着不吃，云烟想到孩子需要营养，把瘦肉剁成肉馅，用藕片夹住油炸，做成藕夹给孩子吃，有素有荤，受孩子们欢迎。

出了菜场，大门处围了一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云烟不喜欢看热闹，想绕开，听到一个女人大喊：大家来看看，这是婊子，专门勾引人家丈夫，骗人家钱财。

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双眼盯着地，什么话也不说，骂人者30岁出头，眯眯眼，满脸横肉，稀少的头发烫了卷，露出发红的头皮，光秃秃的像老母鸡屁股，她的皮毛大衣价格昂贵，尖头皮鞋时尚新潮，掩盖不住浑身的鄙俗，大家围过来看热闹，眯眯眼女人越骂越气，抓住年轻女子的头发，女子去护头发，眯眯眼更来劲：大家都来看啊，这个小狐狸精，有多骚，打，打她，和眯眯眼一起的女人，听到指令，拳头、皮鞋、巴掌、指甲齐往女子的身上攻击，女人一声不吭，任由这群人殴打。

干什么，干什么-----人群里发出沉闷的声音，眯眯眼：谁，她偷我丈夫，我教训教训他，你谁呀，想英雄救美，怎么不敢露脸啊？

我是你干爹，说话者上前一步，瘦削、个头中等的男人站在眯眯眼面前。

男人是林迪，退学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回家，便在外游荡。这段时间，找工作不顺利，体力活干不动，做职员没人担保，在街头帮人写家书，集市上画些鲤鱼跳龙门，胖娃娃送福或鱼鸟虫的画混饭吃，无事人爱凑热闹，眼见女子被打，实在可怜，出来打抱不平。

眯眯眼：这叫什么话？

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你知道吗，这个婊子把我家男人的钱都骗光了。

我家那个混账看见她连路都不会走。

我们家的死鬼把我的首饰偷偷送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林迪：够了，都给我滚，你们这群猪婆，没本事管自己的男人，拿别人撒气，回家管自己男人去，滚，滚 都给我滚，谁再敢动她，别怪我不客气，他从口袋里拿出卵石，刷----，傍边树上的一只小鸟应声落地，别说眯眯眼和那帮女人，看热闹的男人都跑光了。

龚云烟这才全部看见地上的女人，有些眼熟，林迪扶起她，那张清秀、满是血痕的脸，龚云烟认出，是母老虎的大女儿程丽。

唉，这种人，只有这个下场，救下他，也还是会去骗人的，龚云烟匆匆离去。

身为女人，婚姻是另一条命，一步走错，这辈子对不了，身边这样例子真不少，龚云烟想到她的女儿梦雪，柳雄飞的打算有道理，总不能心疼女儿一辈子，再说，做母亲的也不能留女儿在身边一辈子。

一个上午，这么磨磨唧唧的过去了，回到家，歇息一会，云烟去找栾馨，自从栾馨家出事，她很久没走进这家的家门。屋门紧关，刚想敲门，听到里面有动静，门的傍边有间简易厨房，云烟闪进去，这回，听的清楚：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到那个时候，穷苦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人人平等，没有人欺负咱们。

云烟好生奇怪，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一句都听不懂，不管他，她找栾馨为梦雪做件开生日patient的衣服，她举手敲门，房里的声音嘎然而止，问：谁呀？

云烟：栾馨，是我。

过了一会，门才打开，栾馨睡眼惺忪，刚起床的样子，云烟看屋子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缝纫机上没做完的活，房间里挂满了成品、半成品的衣服，墙角堆放的布料，栾馨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昨晚干活，睡的太晚，

看看门外，今天这太阳真好，柳太太，做衣服？

龚云烟：梦雪过生日，又要麻烦你了。

栾馨：好呀，祝贺，祝贺，多大啦

龚云烟：11岁。

栾馨：和栾红一样大。

龚云烟：怎么没见栾红？

云烟这才发现，连栾梅也不在房间。

栾馨：我在商业街上租了个面，她们去那了。

龚云烟：嗯嗯，栾姑娘，等我看中布料，再来找你，那，我回去了。

会不会养汉子？云烟暗自看栾馨，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这个女人，不怕造孽，转念又想，我哪能这样无端猜忌别人，也许人家迫不得已。

回到家，想起今天见的一切，觉的柳雄飞正确，做父母不为孩子婚姻做主，错了这步，承受的苦难何时才是个头，应该重视起梦雪的生日patient，这分明是为梦雪的未来做选择。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无非早和晚，她记起自己的嫁衣，压在箱底，许多年没拿出来，废力气把箱子上的物件移走，箱子从来到南京没有打开过，一股樟脑丸的味道，云烟很喜欢这个味道，里面摆的整整齐齐：上面是母亲的遗物，专门留给她的锦盒，心里不由一跳，这只锦盒，她没有翻过，忘记了里面是什么，往事一幕幕跳到眼前，人有的时候很健忘，母亲离开了她，她也忘记了母亲，她突然心血来潮，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去见见光，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她看到自己的嫁衣，因想念母亲，带来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穿的一套裙装。

琼花树枝叶茂盛，阳光照亮所有的地方，人变的慵懒，云烟搬出椅子，把锦盒抱出来，像是抱着母亲的灵魂，开了盖，慢慢的翻，母亲生前写的小楷，灵气生动漂亮，纸张泛了黄，却能感受是母亲的呼吸。母亲如此伟大，在大山里封闭的环境养育了她，给她平和的性情，如水的心境，善良的人品，完美的婚姻，才有她今天的幸福。如果母亲活着，看到她生活在城市，如果她能感受山外的世界，多好。

云烟有17套嫁衣，随身带来喜欢的三套，以为来到城市能穿，却从没穿过，崭新如初，做的时候花费了许多功夫，哪里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穿上嫁衣。

人这辈子，稍不留神，过去了。云烟把三套嫁衣和母亲的藕荷色裙装，用衣架挂上，在院子里晾上。栾馨也在院里挂做好的服装，看见云烟挂的衣服，走过来：啊，呀，太漂亮了，两个女人以衣服为话题聊了许久。

尽管有许多纠结的事情，柳雄飞升职事宜依然提到日程，柳雄飞没料到的压力来了，正式宣布同时，柳雄飞要做以下的事，与前任交接，和后任交接，办公室与人员更换，警卫，其他人员确定；家庭方面，住宅搬迁，孩子上学等等等等，空前的繁忙带着紧张，他不敢懈怠，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首先，他派司机带柳梦雪、梦青和梦好去外交官家，专门邀请外交官的儿子查传理去中山北路西餐店，当然，别忘记请查传理的妹妹琳，这是柳雄飞承诺梦雪的，柳雄飞告诉闫凡宇这件事，闫凡宇不以为然：孩子的事情，何必认真，柳雄飞说：孩子可记的一辈子，这回失信，她今后会对我失信。

然后，把柳梦雪的生日patient策划交给闫凡宇，闫凡宇找许莉娜，许莉娜正为王二太太的事烦闷，正好借此换换心情，听说不少大人物参加，是个结交大人物的机会，哪有不卖力的道理，把阿伟叫来吩咐一通，然后说：告诉二姐，把她的猫们带着。王二太太是这方面老手，阿伟说，你忘了，二姐出事了。许莉娜不由的伤心，不知她怎样了？

阿伟：许小姐别担心，我已找人打听她的下落，有了消息，马上来报。

许莉娜：不错，会为我分忧了。

阿伟：小姐对我恩重如山，做点事应该。心里还有事的许莉娜，把事压了回去，阿伟看出她担心栾老板：他离开了南京，放心。

杰姆斯选的西餐店在中山北路，这里的西餐店只有这几家，，闫凡宇、主治大夫、杰姆斯边吃边聊，氛围投入和谐。杰姆斯是半个中国通，对中国菜有浓郁的兴趣，这位老外，不止一次和闫凡宇提起吃过的淮阳菜，开心好奇的不要不要的。

闫凡宇向他提起四川火锅，泡菜，粉蒸肉，火熏肉，醪糟酒廊汤圆，有的没的，只要他吃过见过的，都归到四川这家去，狂吹一通，把个杰姆斯听的哈喇子流出，眼珠子瞪圆。做了两个陪吃者惊讶的决定，在南京投资开中国餐馆，这个意外的决定，导致闫凡宇意外邀请：杰姆斯先生，如果你真有兴趣，我朋友的孩子要开个生日patient，主打菜全是四川菜，麻辣滚烫全都有，我邀请你们二位赏光。杰姆斯说，我有个英国朋友，在大使馆做事，可不可以叫他来？闫凡宇：欢迎欢迎。

这顿西餐宾主吃的都开心，闫凡宇晚上回请杰姆斯、主治大夫在江南茶馆喝茶吃点心，中国饮食再次征服杰姆斯，投资中国餐馆的决心更加坚定，闫凡宇顺势提出邀请查传理的父亲，外交官先生能去品尝生日会上的四川菜，杰姆斯一口答应，这件事交给他的英国大使朋友好了。

次日，柳雄飞在电话里告诉闫凡宇自己升职的事情，对闫凡宇的安排，他提议担任他继任的副职，闫凡宇：贺喜贺喜，若有所失放下电话，柳雄飞前程远大无量，自己当年没看走眼，以后，这棵大树的下面，可以好好乘凉了。

为了给自己造势，柳雄飞借接女儿生日patient，广清社会各界人士、名流，暗地警告老鹰，明里和他修好，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闫凡宇深知柳雄飞的心思，敲门声过后，办事员送来了待处理文件；柳雄飞升职通知马上下发；部分津贴补助做表格，这交给女秘书；柳雄飞办公室、住宅更换需要自己亲自去办；最后是T科通知，他和柳雄飞最需要认真面对的：例行公事，询问调查。

闫凡宇想起谚语：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这他妈的什么歪逻辑，谁的门被人半夜来敲，都会心惊，闫凡宇在柳梦雪的生日请柬上，第一个写上老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