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不掉的前妻

作者: 花知春野 | 来源:发表于2024-09-24 09:41 被阅读0次

    灵媒何老头的葬礼上,那些受过他帮助的人,纷纷前来吊唁。

    第一个到场的男人,我印象最深。

    男人叫何欢,他手中捻着一炷香,恭敬地对着何老头遗体拜了三拜。

    何欢一抬头,刚好与我对视,他面色悲痛地走向我,拍拍我的肩膀:

    “老爷子的事我听说了,世事无常啊,你也要多多保重。”

    “嗯,你也是,你前妻的事如何了?”

    提到他前妻,何欢嘴角抽动了一下。

    三年前何欢前来向何老头寻求帮助,主要就是处理他前妻身上的麻烦。

    前妻陈玉香,那个时候还是现任妻子,在我们镇上很有名。

    大家都知道陈玉香是何欢从越南买来的媳妇。

    但那天提起陈玉香,何欢面色显得很是惶恐。

    “你的小媳妇不是才刚抱到家一年吗,这就闹矛盾了?”

    何老头躺在磨得发亮的老藤椅上,笑眯眯地望着何欢。

    “何大爷,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当初就真的不该娶这个媳妇,她好像不是人!”

    据何欢所说,初到家里时,陈玉香就只提了两个要求。

    [if !supportLists]一,[endif]家里不准许吃荤腥,陈玉香不吃,何欢可以吃,但是得到家外边吃,花多少钱她不在意。

    [if !supportLists]二,[endif]陈玉香很喜欢吃蔬菜,每天都要去菜市场给陈玉香买一斤青菜一斤生菜。

    其他生活条件是好是坏,她不在乎。

    何欢听完乐得不得了,一斤青菜五块,一斤生菜三块,每天八块钱就能把这个俊俏的小媳妇留在自己身边,何乐而不为呢。

    那段时间,据他隔壁邻居们说,他家的生活很和谐,格外甜蜜。

    “何大爷,您也知道,我是给演唱会做控台的工程师,经常需要加夜班,有的时候夜班太晚,等下了班就没卖菜的了,我上哪儿给她买生菜去,就为这事儿,她跟我翻脸了。”

    何欢所说,真假参半,当天没有给陈玉香买蔬菜是真,其真正恼怒原因却在他后边的叙述中暴露了。

    “何欢,你经常半夜两三点回来,还忘了给我买蔬菜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该背叛我!”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出轨了?”

    何欢虽然吼得很大声,声音里却没什么底气。

    陈玉香反倒异常冷静,她冷笑一声问道:

    “你昨天夜里下班,是不是去了幸福足道?还跟那个姓刘的女技师留了联系方式?”

    此话一出,何欢彻底慌了,额头直冒冷汗:

    “你跟踪我?”

    何欢不打自招。

    接下来二人间便是长久的沉默。

    何欢转身离开家,外边天已微亮,早市的大爷大娘们摆好了菜摊,静静等待顾客来临。

    何欢给陈玉香买了两斤最新鲜的生菜,回去的路上暗自琢磨:

    陈玉香昨晚跟踪他不太现实,他从来没有跟媳妇说过自己的工作地点。

    难不成是陈玉香翻看自己手机了?

    何欢觉得自己有点吃亏,凭什么她能看自己手机,自己不能看她手机呢?

    今晚就动手,必须找到点陈玉香的污点弥补一下今天的颜面尽失才行。

    何欢想到一个好机会,当初结婚没多久他就发现了,陈玉香每晚都会起来吃宵夜。

    第一次发现她这个习惯,是在某天何欢起夜上厕所,他走到厕所边上时,突然听到厨房似乎有“咚”、“咚”、“咚”的响声。

    那个声音,好像是有人双脚并拢,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发出的声响。

    何欢好奇地朝厨房探过头去,发现陈玉香光着脚站在冰箱门前,大口大口地吃着生菜和青菜。

    借着冰箱内部散发的微弱光亮,陈玉香整个人的轮廓都被照亮,恍惚中,何欢似乎感觉陈玉香的双脚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没有脚后跟一样。

    不过何欢当时又困又憋,也没当回事,匆匆上完厕所又倒头睡去。

    此后每晚,只要何欢认真听,就能听见厨房里传来的噪声。

    直到今天,何欢才决定好好利用陈玉香吃宵夜的间隙,也翻看她的手机。

    当晚,何欢假装睡着,等到夜里十二点,陈玉香准时起身去了厨房,何欢确定她走远了,随后从她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不过他把陈玉香的手机四下翻看了一遍,没有一点可疑的痕迹。

    最后何欢不抱希望地随后打开手机相册,却在里边发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

    陈玉香的手机相册中,四千多张照片,无一例外全是何欢的偷拍照!

    这些照片大多都是在夜晚趁他熟睡时拍下的,从头到脚,各个角度的特写,一个不落。

    甚至于还有许多他睡在客厅的照片。

    他清晰记得,那几天夜班加得很晚,他怕回屋睡会打扰到陈玉香,于是在客厅沙发上凑合度过。

    也就是说,那几天凌晨到家,陈玉香都一清二楚,她不仅没有当面迎接,反而趁他睡着后拍下了自己的照片!

    何欢在家的每个动作,都被陈玉香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何欢捧着手机,一时间呆若木鸡。

    他甚至感觉,昏暗的卧室里,有千百双人眼在注视着他。

    一个冷战从何欢头顶一直传到脚底板,他觉得这个家不能再待下去了。

    何欢快速穿好衣服,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门,每走一步都要四下环顾,生怕陈玉香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疯了一样冲出来问自己要去哪里。

    不过很快何欢便意识到,今天的厨房里格外安静,路过厨房时他侧头望去,惊讶地发现陈玉香并不在厨房里。

    那她去哪儿了?

    家里漆黑一片,微弱的月光从窗而入,模糊了家具的轮廓。

    何欢又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在厨房,难不成还躲在某处跟踪自己不可?

    他再想不了许多,一个闪身冲出家门来到院中。

    何欢甚至感觉外边比家里还要安全,闪出屋子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传入何欢的鼻腔。

    他非常确定,这股血腥味道就是来源于院中那口地窖下方。

    一瞬间,何欢思绪万千,地窖是老父亲准备在冬天储存萝卜和山药豆的地方,平日里绝不会有人下去放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陈玉香藏在里面?

    那她在地窖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会传出血腥味来?

    何欢涌入脑海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陈玉香自绝于地窖中。

    他有些心疼,但又真心期待这一幕发生,于是他踮着脚悄悄走到地窖口。

    地窖已经被掀开了,地窖内有个人打着手电筒,背对地窖口在忙些什么事。

    从背影看去,那人就是陈玉香。

    而真正吓到何欢的,是满墙吊死的兔子,那些兔子无一例外全被陈玉香抹了脖子,鲜血从脖颈涌出,结成股流到地上。

    陈玉香不是说她不吃荤腥么?那她杀这些兔子是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何欢还观察到了一个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画面,他之前早就发现陈玉香脚部的结构异于常人,但他一直说不上哪里奇怪。

    今天他才发现,陈玉香那没长脚后跟的一双大脚,跟兔子脚竟如此相像!

    陈玉香站在血淋淋的地上,竟如同一只直立起来的人形兔子!

    何欢顿时被吓得双腿发软,止不住地打颤,这个家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

    还好自己在镇子上还有一处老房子,他也从未跟陈玉香谈起过。

    今晚是不能再睡这边了,勉强到老房子将就一下,等日后再回来跟陈玉香算账好了。

    何欢马不停蹄地奔回老家,将所有房门,大门小门都锁得严严实实。

    随后他躺在许久未住过人的木床上,反复回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何欢越想越害怕,索性把头埋在被子里,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何欢没敢去上班,向领导请了一天假,躺在床上梳理思路,想着要怎么对付陈玉香,把这个怪人赶出自己家。

    可惜一直想到天黑,也没能想出个合适的办法。

    夜晚十点左右,何欢昏昏沉沉地睡去。

    但梦里他总是能梦见陈玉香,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床上,当何欢扭过头时,陈玉香便瞪着大眼死死盯住他——

    噩梦,真是噩梦。

    何欢从噩梦中醒来。

    打开手机,陈玉香给自己发送了一条彩信。

    里面只有一张黑乎乎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躺在一张老旧的木床上,而那个人,何欢再熟悉不过,正是他自己。

    何欢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从照片里推测陈玉香拍摄的角度——来自卧室的窗外。

    何欢没有睡觉拉窗帘的习惯,因此可以猜测,陈玉香就站在窗户外,默默地拍下了这张照片,发送给何欢。

    他嘴里暗骂一声,颤抖着来到窗边,想看看那个鬼一样的陈玉香是否还守在窗外。

    何欢紧握拳头,暗下打算,如果那个女人还在外边,那就出去狠狠揍她一顿!

    可当他来到窗边时,四下望去,人影皆无。

    何欢拉好窗帘,又打开灯仔细把屋内以及各处门锁检查了一遍,确认陈玉香并未闯进来,这才重新回到床上睡下。

    第二天,何欢来到窗外,果真在厚厚的阳台积灰上发现了一串凌乱的大脚印。

    可是何欢又没有告诉过陈玉香他现在的老房位置,陈玉香是怎么知道自己住这儿的?

    难不成是陈玉香把镇里的房子挨个摸索了一遍,最终找到老房来的?

    何欢不寒而栗,去镇里找装修匠花一天时间把四面墙装上了一米高的钉丝防护网,又在房顶洒满了图钉。

    连同内外几道门的门锁都翻新了一遍,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

    陈玉香再厉害,还能飞进来不成?

    晚上把所有窗帘都拉严实后,何欢这才安心入睡。

    又是十二点多,何欢起床上厕所,在路过客厅房门时,他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他顺手从客厅的茶几上抄起一把水果刀,警惕地走向房门,随后用手压了压门把手,确认还是反锁状态,这才塌下心来。

    只是反复打量这扇门,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怪异。

    何欢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多疑了,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将水果刀带回卧室藏在枕头下,如果那个女人真能闯进来,那就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次日,何欢早早起床,再次走到房门口检查,在环视许久后,终于发现问题所在:房门上的猫眼不知什么时候坏掉了,只剩一个空空的小洞。

    何欢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猫眼在自己重回老房之前是好还是坏,不过一想到陈玉香总不能从这个窟窿里钻进来,他便安心许多。

    今天下班的时候从家具店买点材料带回来堵上就好了。

    当晚又是个大夜班,何欢回到老家大门外时,黑夜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何欢现在更喜欢工作,最起码不用面对家里的恐惧。

    他长舒口气,默默地打开院门,然而推开门便见到了那个熟悉又令人恐惧的身影。

    陈玉香就趴在自家主屋的屋门外,透过空洞洞的猫眼洞察着屋内的一切。

    昨晚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何欢心头,是了,一定是陈玉香昨晚爬在屋门外偷看自己!

    可是她究竟怎么闯进院子的啊?

    何欢再不敢踏进家门一步,悄悄转身离开老家,从发小家借了辆车,马不停蹄地开往何老头家。

    “这就是过去发生的事了!何大爷救救我啊,那个女的究竟是什么来头?是个妖精吗?”

    何欢脸色很是难看。

    然而何老头给人叫了一辈子魂,送了一辈子阴气,却都没遇到,甚至没听说过这种实体的精灵鬼怪。

    何老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你这是孽缘,我们这种外人是解不开的,只能你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可是,可是我现在很被动啊,我走到哪儿她都能找到我!这是为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你手机上安装了什么能定位的软件呢?”

    我忽然问道。

    何欢想了想,眼睛一亮:

    “哦!还真有!我刚把她接进家的时候,怕她人生地不熟走丢了,就给我俩手机上都下载了一个情侣定位软件,能实时显示我俩的位置,后来她熟悉地方了以后我就再没用过了。”

    何欢说着翻找出手机里那款软件,打开以后,惊恐地发现陈玉香也在线,并且两人的位置越来越近。

    地图上显示此时二人相距18.5公里,但是代表陈玉香位置的那个图标却在飞速移动,朝何欢的位置迅速靠近。

    那个速度,根本不是人能跑出来的,几乎每半分钟就接近一公里,并且是沿直线前进,越过了地图上的许多建筑。

    “你快把软件删了!”

    “不行啊,这个软件有个强绑定的流氓功能,必须要两个人的指纹同时按上去才能解开绑定,否则就算有人主动卸载软件,我的定位还是会在对方的手机上实时更新!”

    何欢眼见我跟何老头都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于是转身匆忙出了门,开车离去。

    等再次见到他时,便是在何老头的葬礼上。

    “你前妻的事怎么样了?”

    何欢一脸轻松:

    “嗨,我找了个懂技术的朋友,让他给我把定位改到南极去了,让那傻子追去吧,哈哈!”

    我点点头,向其表示祝贺。

    何欢转身离开,我不经意间低头望向他穿着拖鞋的两脚。

    很怪,一对没长脚后跟的双脚,跟兔子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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