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染寒妆
—01—
22年的时光,我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随遇而安。
我从来没有对未来的规划,甚至就连工作,都是换了一份又一份,只要我不开心,工资再高,我都不愿意委屈自己。
所以当薇然告诉我她怀孕后,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看到我只是坐在租房里一根烟又一根烟的续着没有说话,薇然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神色苍白的说:“要不,明天去医院打掉他吧。”
薇然宁愿打掉孩子也不打算生下来,自然不是因为她的绝情,而是基于我们现状的窘迫。
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在中国这个号称一线城市的深圳,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才七千块的工资,在维持基本的生活后已经寥寥无几,加上薇然家里还有个体弱多病的母亲,我们实在无法再去负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看着薇然要我出主意的眼神,我深深的吐出一口烟雾,然后重重的将烟头摁灭,严肃的说:“生下来吧,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孩子。”
薇然望着凌乱而又窄小的租房,叹了口气:“可是,咱们养不起。”
“明天——”我走到薇然身边,摸着薇然的肚子,尽管那里还没有怀孕的迹象,我坚定的说:“明天我再去找份兼职,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生下来。”
薇然明显松了口气,但脸庞还是带着对未来的担忧。
—02—
从那天起,我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认真的工作,每天加班加点,就为了能让我跟薇然的第一个孩子能够平安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从来没想过,当责任突然降临,我能够这么压榨着自己的所有精力,活生生的将所有的潜力都逼迫出来。
可是随着薇然的肚子越大,我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曾经我毫无攒钱的概念,如今在最需要钱的时候,我开始为曾经的无所事事感到后悔。
因为体质的关系,薇然的妊娠反应很大,每次都吐得死去活来,而孕妇怀孕期间想要吃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开始显露,每次路过那些小摊,薇然虽然总是咽着口水,却还是拉住了想要掏钱去买的我。
她知道,现在的我们很需要钱,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除了必要的补品,我们没有挥霍的余地。
直到那天,我看到薇然吐得已经彻底苍白憔悴的脸庞,我咬咬牙,带着薇然去药店买燕窝,听人说,燕窝对孕妇跟小孩都有裨益。但燕窝的价格却让囊中羞涩的我望而却步,八千一斤的血燕,我根本无法负担得起。
后来在药店老板的介绍,他给我拿了一种两千一斤的血燕,品质自然比不上一斤八千的,而且还需要自己挑毛,但价格对我来说还是很昂贵,我不断的求着老板能不能卖得便宜些。
也许老板被我缠烦了,不耐烦的赶我走:“玛德,你个穷鬼,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给我出去。大老爷们,给媳妇儿买个燕窝选最便宜的还要我减价,呸!没钱就认命!”
老板的谩骂,就像一把把刀扎进我的心,这段时间紧绷的线终于断了,我跟着老板你来我往的对骂起来,然而还是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正因为我的穷困,才导致了这场口舌之灾。
那天我被薇然拉回了租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坐在椅子上,只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身边围绕,我却没有能力去打破它。
薇然坐在我身边,陪我坐到深夜,她说:“别生气了,虽然现在挺苦的,但看你那么勤奋,我相信咱们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我突然“呜呜——”的哭了出来,紧紧抓着薇然的手,不断的自责:“是我没用,是我没用,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王小波曾经说过,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源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那一天,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狼狈不堪,都只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03—
第二天,同乡好友胖墩的电话让我重新振作起来。
胖墩的真名叫王远,从小跟我一个院子长大,因为长得太胖,才有了胖墩这个诨号,后来大家各自出来打工,联系也变得少了。
只是这次他找我,却是给我介绍工作的,一个月六千,去建筑工地帮人挑砖头水泥,问我干不干,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挂掉直接就去胖墩介绍的地方登记入职,然后被领着跟个师傅一起干活。
然而干活的时候,我才知道胖墩说挺累的算是婉转的话了,七层楼的房建,没有电梯,我得挑着砖头水泥一桶桶往上爬,不到一会,我就彻底累得没有力气。然而想到薇然,我只能咬着牙,一步步的攀上去。
直到下班回家,我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租房,连话都没跟薇然说上两句,躺在沙发上就睡得昏天暗地。
连续几天,我咬牙挑着那些压得我不堪负重的水泥砖头,就像背着生活的重壳,慢慢的登向那个堆砌砖头的地方,再走下楼,循环反复。
直到那天晚上,薇然哭着帮我将手上崩裂的伤口敷药,一边泪流满面的说:“咱们别去了,太累了。你这样干下去,会病倒的。”
我有些疲倦,身体因为突然的劳累酸软乏力,但还是安慰着薇然:“我只想你以后再怀上孩子的时候,我不用像个窝囊废一样,只能买最差的燕窝给你补身子。”
薇然抱着我,哭得更加大声。
只是我没想到,薇然竟然在那天背着我,挺着大肚子偷偷去找了工作。
当一个月后我在工地上接到她因为劳累而流产的消息时,就连手机掉落在地,我都恍然未觉。
赶到医院,一脸苍白的薇然躺在病床上,当她看到我进来时,原本无神的眼睛突然涌出了滚滚的泪水。
“对不起!大进,对不起!都怪我——”薇然痛苦的说着,不断埋怨自己。
此时此刻,就算我承受着再大的悲伤,我也只能安慰薇然。也许这都是命,注定我们跟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我紧紧的抓着薇然的手,同样泣不成声。
“是我没用,是我没给你们娘俩一个安定的生活,都是我害的。”巨大的疼痛,搅动我的心脏,让我疼得无法呼吸。
就这样,我在22岁那年,还未承受父母老去之哀,就先承受了丧子之痛。
—04—
后来薇然在我的陪伴下开始恢复情绪,虽然偶尔她总会在夜里看着我们早已买好的婴儿用品发呆,但索性有了点生气。
我尽管同样带着一股压抑,但我却没有因为失去孩子变得一蹶不振,而是更加努力的工作。我在想,未来我们还有第二个孩子,我不能让薇然再过这样的日子。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因为我的勤奋,被那个承包工地的老板看上,我从一个小工,慢慢变成领班,然后升职为管理,两年后,恰逢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也成为了他手底下的一个小经理。
我终于苦尽甘来,月入五万,勉强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最重要的是,薇然第二次怀孕的消息出来后,让我再次对生活充满了热忱。
我呆呆的握着电话,然后笑着对薇然说:“好好在家呆着,等我晚上下班回家,我带你去买燕窝。嗯,八千那种太便宜了,得买更贵的!”
薇然笑着笑着,应和着说“好”,然后忽地在电话那头落了泪。
我们再也不用咬牙过着日子,甚至为一毛一块的加减斤斤计较。也许,曾经我一无所有,但是为了你,我必须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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