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仙乡奇境记(6)
文 | 菩拉
仙乡奇境记(6)新生乌托邦
花人族中被摘下来的那些人，就称之为“新人”好了。新人们见风就长，三天后，个头已经跟丁希望差不多了。
他们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彬彬有礼，美丽又和善。只要再长三天，就会成长为成年人的面貌。那个时候他们会定型，个头不再生长，而会在今后漫长的年头里，只增长年纪和智慧。
这些新人没有童年，直接就长成了大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说他们完全没有童年呢，也不准确。在枝头上的那个花季年，确切地说，可以算作他们的童年。
和我们这个世界里的小孩子们相比，花人完全记得那个花季年发生过的所有事，甚至也记得他们出生之前的事情。这是他们的优势，他们先辈的记忆就散布在大地上，花人只要曾经植根于这片土地，就能获取到那些庞大的讯息。
花人没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大地就是母亲，哺育他们，给他们智慧。他们是大地的孩子。
我们这个世界里的大多数小孩子，是不记得自己童年时候的事情的。等他们长大一些，他们会问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如果他的父母开玩笑，说他是从池塘边，或桥下捡来的，或者是买东西赠送的，他们也会相信吧。
有些记忆力好的孩子，或许能记得多一些，比如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或者一件最伤心的事。但和花人的记忆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穆一阳记得最清楚的童年往事，是爸爸的不苟言笑和妈妈的坏脾气。小时候有一次父母吵架，吵得非常凶，桌子被敲得咚咚响，茶杯都被扔到地上了。他害怕地躲在门背后哭起来，爸爸却朝他吼。最后以妈妈哭哭啼啼地离家出走，和爸爸的唉声叹气结束。
妈妈后来虽然回来了，却像换了个人。他伸手想让妈妈抱，妈妈却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了。那一眼，让穆一阳觉得，妈妈就像在看别人家的小孩似的。这让他觉得，妈妈好像不爱自己了。可能是因为自己不乖，父母才吵架的吧。从那以后，他变得很乖巧，尽量安安静静不出声，不惹他们生气，也不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像所有善良真诚的小孩子一样，不论父母怎样没有耐心地对待过他们，他们都会忘记父母做过的那些蠢事，而选择原谅他们。他们如同天使，即使翅膀折了，也只安静地独自舔舐。穆一阳也原谅了他们。却不知怎的，这件事也在他的记忆里，扎下了根。
一个星期之后，长大的新花人就开始劳动了，他们在花海边上建造了整齐的房屋，拓垦荒地，喂养动物，还制作精美的食物。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事情，养护他们的出生地——花海。
这些事情他们天生就会，就好像我们人类的小孩子刚一出生，就会吃奶一样。他们非常忙碌，但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无需他人指派。他们没有领导者，而且看起来今后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
丁希望和穆一阳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可干了。新生的花人族度过了最初的孱弱期，日益强壮起来。原本还担心会有什么可怕的树人来捣乱，现在看来也是多虑了。作为摘花人，他俩的职责已暂告一段落，在另一个花季年到来之前，他们不需要再做摘花人的工作了。保护人的角色，差不多也算完成了，他们实现了对花人的承诺。
他们和这些新花人共同生活了一小段时期，知道了这片土地上的许多秘密。
他们了解到，草人竟然是用鼻子看东西，用眼睛闻味道的。有些年头，他们是花人的同盟，有些年头，却又互不理睬。因为草人太矮小无助了，离树人又近，所以很害怕树人，是标准的骑墙派。树人呢，据说他们人人都像火药桶，一言不合，随时随地会炸开锅。
如果说新花人有什么烦恼的话，那就是他们虽然可以活很多年，却仍然有死亡的年限。在这点上，跟我们人类没有太大分别，那个年限，或许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短得多。
自从上个摘花人失踪后，早期的花人们陆续走完了他们的人生之路，面对后续花人在枝头无人摘的困境。
丁希望问过花人，为什么他们不能自己去做摘花人呢。花人对这个问题很困扰，他们说在他们的传统里，允许做这件事的，只有被认可的摘花人。他们不敢去冒险，甚至不敢去想这件事，怕亵渎了摘花人，给花人族带来噩运。
对这种固持己见的传统，丁希望和穆一阳虽然表示怀疑，却也没有办法。他们不能把花人的手按在枝头上，强迫他们去采摘自己的同类，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丁希望和穆一阳知道自己只是普通的男孩，他们并没有因为做了摘花人，而变得不一样，或者变得力量更强大。所以他们认为，摘花人这个职责，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新花人却连连摇头，觉得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正表明他俩是真正的摘花人。只有力量强大的摘花人，才有能力和信心怀疑一切。
还有什么，是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类死在枝头，更坏的噩运呢？丁希望他们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却难以让花人明白。当看到这个族类，决心坚持固有传统，他们除了表示尊重，实在也无法再做什么。除非，他们能找到证据，证明花人的坚持只是一场谎言，是可以破除的。
丁希望觉得除了这点争端，和新花人在一起生活，还是很愉快的。每天看着这群俊美的面孔，愉快地忙忙碌碌，可以忘掉学习的烦恼，其实也不赖。他甚至觉得，如果就这样永远待在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做个受尊敬的人，比神仙也差不到哪儿去。
穆一阳很痛恨丁希望会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好像他们一辈子就走不出这里了似的。他觉得就算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的后半生也不该就待在这么个地方。更何况，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花人说过，摘花人有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金属武器，力量非常强大。它的秘密，目前还是个谜。摘花人去了北方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表明，秘密的源头，正好指向了北方。
那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回家的秘密，或许就藏在他们捡到的金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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