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平

作者: 川不语 | 来源:发表于2017-01-10 21:08 被阅读0次

    一世长平

    川熙

    她,是大唐的公主,在这瑰丽盛大的时代所降生,皇帝赐名太平,寓意天下太平,一世长平,出生便让武则天浸入了全部的爱,就连她的哥哥都没有享受过的爱宠,她一人独独侵占,我想,她是幸福的,亦或是不幸的,出生在帝王之家,这是最大的不幸。

    少年时代,她明眸皓齿,言笑晏晏,肆意任性。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公主。命运奇妙万千,殊不知,在不经意的刹那,早已扣准了运命的纹理。

    上元灯节,与女伴易装成男子,偷偷溜出皇宫,相较于肃穆的宫殿,市集的热闹显得那么真切而有温度,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年少的太平与女伴被这潮水般的人群所冲散,起初的欣喜与好奇,渐渐被独自一人的孤寂所掩盖,顶着哭花的脸,在嬉闹拥挤的人群中找寻同伴,焦急的掀开一个又一个面具,命运的罗盘转动着,却让她邂逅他,那时的太平并不知晓,在她后来的岁月里,此人会成为她生命中难以言述的羁绊。

    “公子,可是认错人了?”被掀开面具的男子,望着满脸泪痕的太平,并不恼怒,反而微微笑着问她,蓦然间,时间的光影仿佛定格在薛绍那儒雅俊逸的脸庞上,世间的一切仿若如梦如幻,她看不清,唯独呆呆的望着他的脸庞,不由得勾起唇角,也笑起来。从那刻起,她意识到了有一种情愫在内心中缓缓升起,说不清道不明,我想这大抵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吧,未经世事的磨砺,稚嫩而又美好,柔软的,仿佛从心底里袅袅开出一朵花来。

    这一面之缘的情愫,似乎比天长地久来的更为炽烈,沉浸在爱情幻影里的太平并不知道,日后她的这个决定对于薛绍来讲又是怎样的残酷。如同天下所有心疼孩子的母亲一样,武则天希望能用权力给她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最美好的未来,赐官封爵,所有的赏赐如同流动的泉水般,汩汩的涌入薛氏家族,在众人的艳羡下,他接受了这份赏赐。那所谓的官位,稀世的珍宝,却如同冰冷的枷锁,将薛绍牢牢的禁锢,容不得半点喘息的机会。于薛绍而言,他从此沦为囚徒。慧娘,那个薛绍的结发妻子,她,必须死。

    倘若年少的太平知晓,她的幸福是架立在一个女人冰冷的尸体上,或许会将这份美好的爱恋藏在心底吗?我不得而知,只是誓要嫁与薛绍的太平,心灵是纯净的,恍若镜面般的心灵映射出的只是一个女孩子最纯真的爱恋罢了,这份爱恋无罪。

    与他缔结良缘的那刻,她在发髻上盖着一方红帕,帕子长长的垂坠下来,遮住了她娇艳欲滴的脸颊,调皮的掀起帕子的两角,娇羞的望着他,仿若那一日在市集见他的模样。只那一眼,情爱早已根种,无法回头。

    痛失爱妻,对她,薛绍是无法欢喜起来,慧娘的死,成了他永远的伤口,似一根纤细的针,日日夜夜刺他的心,心早已千疮百孔,如同扎破了的气球,他本可以选择去死,这对于他而言是一种圆满的结局,带着他对爱情的信仰去见慧娘,可为了年迈体弱的父母,他必须活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坚定的认为自己的爱情早就随着慧娘的死亡而一并销毁了。

    打她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薛绍固执的决定,以冷漠来对待她,折磨她,这个杀死他妻子的仇人的女儿,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上她,只可惜,他错了。不经意间,他为她辩解,说她无辜,他所想要惩罚的,只是她那个一意孤行的母亲,他用全身的意志去抵抗他早已经爱上她的事实,他用冷淡折磨她,同时也折磨着自己,在道义与爱情面前,他彷徨又无助,他对她,早就不恨了,或是他从未恨过她,只是内心的执拗强烈的迫使他要为曾经的爱情殉葬。

    嫁给薛绍,让她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女人,至少起初她是这么骗自己的,嫁给心中最纯粹的爱恋,这,难道不是自己曾经最期盼的事吗?为什么,自己会有些许难过与失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见他,自是欢喜的。新婚家宴,她对公婆毕恭毕敬,虽是公主,却未有架子,为此婚宴上的佳肴都由她亲自进行挑选,偷偷斜眼看他,只看到满眼的肃穆,记忆中的他,对着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如今却并未找到,亦或是他有碍于自己公主的身份,所以并不敢造次与自己亲近?亦或是太过于紧张?婚宴上的菜,他并未动多少,太平的心如冷掉的酒一样渐渐沉淀下来。

    未喝上几杯,她便醉了,由着奶娘搀扶进入了婚房,她笑啊笑,仿佛要把一世的笑声都用尽一般,奶娘的眼神隐隐不安,太平并不知晓,她的婚姻是她母亲用权势换来的,那冷酷的权力置于最高的顶点,它底下的人民都必须匍匐在地上,颤抖地接受恩赐或死亡,慧娘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牺牲品罢了,倒在它的剑下,又仅仅是一个慧娘吗?

    太平最初的欣喜渐渐被日子所磨平,婚后的生活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般美好,看到他在园子中练剑,她欢喜的跑过去:“教我练剑吧”,薛绍看着她,眼神里晃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回了一声好,锦衣玉食的公主,手无缚鸡之力,拿剑的姿势软软的,毫无力道,教她练剑薛绍显得暴躁无耐心,太平手中的剑不断的被打落,太平委屈大声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么讨厌我,你告诉我,我可以改”,薛绍听闻,收起剑,头也不回的走了,是呀,她做错什么了呢?做错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体会到对太平的心意,他有些躁动不安,也许克制住自己的情感才算是信守对慧娘长相守的诺言。

    他跑到慧娘的墓前,去倾诉,复杂的情感在他内心中激荡着,撞击着,夜幕降临,天漆黑一片,周围野风肆起,无人回应他,当年相守的誓言如今却成了他脚上的镣铐,他不能挣脱,也走不出去。

    转眼间,时间已走过5年,他依旧是上一份情感的囚徒。当太平误会他时,愤怒的抽出剑,指向他,满面怒容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看见她眼角的泪花,薛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和盘托出当年的实情,控诉着她的母亲,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因为自己的恋慕,而伤害了另一个女人,刹那间,她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恋慕,在瞬时间如同破碎的水晶,支离破碎般的横插在她的心里,不见血流,似乎连哀伤的力气也被抽离。

    此时薛绍却脱口而出:“但我却爱上了你”握着剑身的手,血流不止,猛然间,他将剑狠狠的插入自己的心,那个爱上了太平却又无法给予承诺的心,不是没想过与她相伴终老,只是这份爱便是原罪。太平惊恐的扑上去,尖叫着,想抓紧他,却只看到沾满鲜血的手掌,本以为自己早该断了这份念想,不去奢求他爱上自己。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马车外,雨声瓢泼,似乎都在哀怜她,她抱着他,他身体的温度却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冰冷的如同她的手,没有眼泪,只听见她喃喃道:“你,不该说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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