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母亲家族来自旧社会的书香门第,在文革期间落到农村,于农村生活了十年后,又辗转返回城市。
我的父亲家族来自农村,爷爷随着革命的脚步,举家搬迁到城市。
从小,我就在两个诡异的漩涡里漂泊。
平时上学吃住都在奶奶家,每天下学后,就如野小子一般上蹿下跳。和一群男孩摸爬滚打,带着弟弟们挖坑点火烤地瓜吃,那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而一到寒暑假搬住到外婆家,那简直就是噩梦。天天早起背诗歌,上午写毛笔字,下午说唐宋元明清史。
记忆中,姥姥陪我玩的游戏,就是猜谜语,而且大多数是典故类,每次我都回答的焦头烂额。
那时候最恨外婆,为什么每次假期都不能让我幸福的睡到自然醒,玩到天荒地老。
后来,外婆去世了,我便彻底生活到奶奶家了。
奶奶家的暑假是幸福的。可以睡到中午,可以看一天电视,可以晚上出去玩捉迷藏到半夜12点。
如此到初中,我的学习日渐下滑。最后无可救药,连高中都没资格进入,辗转到技校混日子。
那时,我想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以后找个销售员或打杂工的活计,一辈子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这么过一辈子,就会彻夜难眠,最后不得不重拾母亲培养的读书兴趣,整宿的疯狂读书。
疯狂到什么地步?
学校半径5公里内的租书店,再也没有我没看过得书了。
没书看的闲暇,脑子里开始自己组建一个个故事情节,手边任何纸张都被我挪用来记录这些情节与词句。
感谢外婆,感谢她在我幼年的时候,那么拼命的给我灌输知识。
也造就了我如今写起东西,不至于词穷,不至于惶惶不知如何下笔,虽不至于文思泉涌,但好歹不见干涩。
于是,就像是命里注定,我开始走上一条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道路。
多年后,我看着自己写出的文字,内心深处对外婆充满愧疚。
(二)
夫君家族来自县城,生活上带着县城的脾气秉性,与我幼年奶奶家的生活状态如出一致。
公婆管夫君吃喝玩乐,却从不关心夫君有什么理想,有什么精通,只要吃好喝好睡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夫君自己从小一直被这么呵护的长大,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选择工作上,终于出现分歧。
公婆希望夫君有一个安稳的工作,夫君自持能力尚可,愿意出外谋个出路。
但是公婆对夫君的干预是从灵魂到骨子里的,离了父母的指点,夫君都不知道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出门,又何来出外谋出路的决心。
最后,夫君妥协了,在公婆的安排下,寻个安稳的工作,挣个温饱的钱。
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年轻的时候,按自己的心意拼搏。
他茫然,父母都安排好了,还拼搏啥,有个活干,平时做自己喜欢的就好吧。
我问,那工作不随心,平时还有心情做自己喜欢的吗?
他没有回答我。
在以后的十年时间里,他每日都痛苦的挣扎着去上班,回来后也如斯抱怨,这个人有毛病,那个人神经病,这个领导脑残,那个领导二货。
至于闲暇时间,或者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坐在电脑前看综艺节目,偶尔会买一些书籍,却基本没有翻到第十页就束之高阁。
如此这般十年,最后,终于在痛苦中,提出了离职请求。
此时,他已近中年,身无长物,背着一身债务。
(三)
我们居住的房子自从有了孩子,就日渐拥挤,最终我们决定换房子,来来去去看了2个月,终于看上一套房子,但是价格比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贵了三倍。
买还是不买?
夫君问公公,公公说你们才挣几个钱,这么贵的房子要贷款多少钱,你们每个月怎么还钱?
我们又去问我母亲。
母亲说,买吧,这房子朝向好,楼层合适,交通便利,有升值空间,价格不用多考虑,想办法多挣点钱就是了。
我看夫君,他咬一咬牙,说,买!
天知道那时候穷的负债累累,但是母亲一句话,给我们下了最终的决定。
我们如愿买房,不到3个月,房价连续翻倍提价,最终定位到原价的三倍。
公公高兴坏了,万幸你们那时候买了,不然想再买房多贵啊!
母亲微笑点头,看我说有升值空间吧,这房子地段好,升起来快,降下去难,投资自住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和夫君相视而笑,但心里,却莫名觉得公公和我母亲的话里内容,差距很大。
(四)
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遇到不同圈层的人物,日子久了,发现不同层次的人,在言谈举止间各种不同。
某网络公司老总,年龄比我还小,但是说话办事自有一股沉稳的风度,问他经历。
答,外国留学回来,曾就职华为,并成为华为第十几号重要人物,离开华为后,四年时间,他拿下移动联通的外呼业务,并成功打下天朝外呼业务的半壁江山。
再比如,某连锁餐饮老总,年近50岁,风度翩翩,潇洒帅气,自有一股小鲜肉无法比拟的中年大叔气质,问他经历。
答,年轻的时候,靠小买卖做起,没有啥本事,唯有坚持,并不断学习,方有如今成就,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优秀的,所以对优秀的员工,从来都喜爱信任。
还有一次,给某国际药业集团董事长交流,他人很客气,对任何事都不斤斤计较,但是对自己坚持的事,愿意用最大努力去解释并说服你,绝对是说服,而不是暴力解决。
还有很多不胜枚举,总的感觉,凡是位高权重的,对人对事,反而多了一丝宽容和风度,不是刻意而为,完全是自然而然。
当然,还有另一种老板。
他们或者年少组建公司,每次见面,总要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一番,每次总问人,我说的对吧,我说的可有远见!听者点头,纷纷表示,真对,真有远见。
或者如一些人,已到中年,公司发展不咸不淡,这种老板,对外人总是客客气气,但是对员工责骂已成便饭,公司员工走了一批又一批,他不问根源,一味怪责,仿佛众叛亲离,其实很多有实力的员工,都是被他生生骂走的。
更有一些人,20岁就说要创业,30岁了说要为创业积攒资本,40岁了,在为创业聚集人气,这种人,每天诸多抱怨,全身负能量,每次看到谁积极一些,总要用似是而非的道理,打压到对方也跟着一起颓废。
社会百态,仅仅是资金积累的不同,就展现出千万种形象。
(五)
孩子上学,就读的学校经过精心挑选,虽然不是最好,但也是我们力所能及最优选择。
每次学校咨询是否报兴趣班,总敷衍了事,觉得不过是骗钱哄孩子玩,并对此种人很抵触。
某次,给省报社组建小小记者联谊会,借用本市最高档的私人培训中心来做活动场地。
那天的触动真心震撼。
培训中心里所有设备都是会员制,而且年费不低,但是人却超级多,很多孩子在里面学习各种运动,各种技能。
回到家,我与夫君商议,是否给孩子报个学习班,培养一下业余兴趣爱好。
答曰,学习都跟不上了,还学什么业余爱好,最好他业余喜欢学习。
我没再提议,尤其后来想要报一个篮球班,咨询了年费后,我们感叹,穷人家是真没那么多钱,只是单纯投资在爱好上。
(六)
因为装修房子,我们搬家到本地富人区暂住几月。
此小区内绿化达到90%,剩下10%是亭台水榭,每天上下班,我从一丛丛争奇斗艳的花草树木间穿行而过,那种心旷神怡,仿佛置身郊外度假景区。
小区物业安防非常棒,保安每天定点巡逻,而且绝对不是糊弄事,每次贸然闯入者,保安都三五人冲上去,围追盘查,务必确保本区安全。
此外,小区内的健身设施是被光顾最多次的地方,十对羽毛球对练场地及室内足球室里,人气天天爆满。花丛间的健身区,一个个挥汗如雨努力的虐待自己肌肉,小区周围散步道上,每天一群群人汗流浃背努力奔跑。
我所知,能来这个小区住的,除了我这种沾朋友光的临时户,其他全是身价不菲之人,但他们和我脑海中那种膀大腰圆的老板根本无法产生联系,我们无法想想这些人在工作之余,还能这么努力的锻炼身体。
到后来搬到另一个贫穷的小区,那种格格不如感猛然袭击全身。
每天看邻居在楼下与别的邻居,东家长,西家短,南家娶媳妇不下蛋,北家媳妇和老公闹翻要傍大款。
小区内健身设施总是锈迹斑斑,少有人光顾,小区内的道路上,从来只有匆匆而过的各种车辆,看不到跑步锻炼的身影。
(后记)
写出这些,只是简单的描述,真实的感受更加震撼,每每和夫君谈论,我们不得不感叹,下一代在这种不同文化熏陶下发展,怎么可能会有一样的未来,我们之间相差的不只是贫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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