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钟的安马村,月亮静静挂在天边,清冷的街道不时传来两声响亮的鸡鸣,然后东家的狗叫了,西家的又接上,惊醒了梦中憨娃娃,听到哭声妈妈忙半坐起来,轻轻拍拍孩子的后背,哼着古老的歌谣,哼着哼着,一切就又都静下来了。
只有哑巴一个人,慢慢地走在街上,踏碎了一地月光,影子也被拉得老长老长。
“吱嘎”,老旧的木门带着时光的斑驳,被哑巴缓缓推开了,这是村里最后一家茶馆了。
哑巴驾轻就熟地走到墙边,拉下灯绳,那灯绳本是洁白的,像是夜里落下的雪,没有踏过的痕迹,如今却变成了墨色,想必过往的岁月太多了,踩碎了它的本色。
灯还是过去用的那种钨丝灯,透过灯罩外面的那层黑渍,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照在墙上的老相片上,有一种锈迹斑斑的仪式感。
照片中,一些人年纪刚过半百,一些人却行将就木了,还有一些人再也不会来喝茶了。
哑巴先把炉子点上,装上大块蜂窝煤,然后拎一壶喝剩下的开水,打开后门,把滚烫的热水浇在水龙头上,冬天的水龙头总是会把自己冻的结结实实,一壶水浇下去没化,就再来一壶。
把铁壶装满水,火也该旺起来了,很快就驱散了昨夜留下的寒气。
哑巴开始一遍遍擦桌子,厚厚的木头看上去比石头还结实,想必有些年头了。
桌子还没擦完,水就沸了,“咕噜咕噜”一声接着一声,热气顶开壶盖,蹿得老高的水柱趁机溜出,滴到炉壁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呼喊着正在忙碌的哑巴。
水灌好了,桌子擦完了,差不多四点了,那帮睡不着觉的老驴们也该上来了。
“哑巴,早啊。”老李每天都是最先报道的那个,嘴里永远都叼着一根年纪跟他一般大的烟斗,一张口,满目的黄牙。
哑巴点点头,然后给他拿了一个铁缸子,装上一大把茶叶,老李喜欢喝浓茶,所以多放点准没错。
一锅烟还没抽完,人就陆陆续续到了,这些人里,最年轻的也有六十多岁,最老的怕是都九十多了。他们习惯抽自己卷的旱烟,喝最炼的茶水,够劲儿,头上戴的还是老式的圆顶皮帽,他们身上的一切都是旧的,只有嘴里的话题永远是新鲜的。
“今年的雨水不行,这地像是一头饮不饱的驴,甭管我咋浇,就是不够喝。”
“农民不就这样吗?靠天吃饭,饱不了也饿不死,够吃够喝就得了。”
“这粮食的价钱,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卖吧,怕他涨价,不卖吧,还怕降价放时间长了,就该长毛了。”
“唉!”
……
这拨家长里短,那拨唠国家大事。
“这美国的飞机老是晃悠来晃悠去,膈应我们。”
“人家啥啥都先进,不得嘚瑟嘚瑟?”
“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再嘚瑟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们就消停的吧,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我们这些小蝼蚁,安心过日子得了。”
“哈哈……老李说的有道理,一会儿搓一桌麻将去。”
哑巴不停地往炉子里扔着蜂窝煤,水一壶接着一壶,茶馆的热水一天都不会断,水龙头也一整天都不会冻上。
只要五毛钱,就在这里可以坐一天,哑巴从没提过涨价,但是水费,电费,蜂窝煤却一直在涨价。哥几个心疼哑巴,开始自己带茶叶,但,茶馆是一定要来的!
冬日的太阳就在氤氲的茶气中缓缓爬上来了,驱散清晨的冷气,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今天得福没来,虽然没能挨到明年,但是好在今天天气不错!
我是岁安,愿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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