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 | 刺客豫让

作者: 饭士壳 | 来源:发表于2022-12-15 09:47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智伯瑶与赵襄子之恩怨

    豫让是春秋战国交替时期晋国的一名杀手,谈他得从智伯瑶和赵襄子的恩怨谈起。

    春秋末年,晋国的大权渐渐落入范﹑中行、智、赵、韩、魏六卿手中。之后,范﹑中行被灭,智、赵、韩、魏四家打算一起瓜分两家土地。当时的晋国国君晋出公很生气,即便两家被灭,土地也应该归晋国才对,焉能不经过自己同意,由自己的属下瓜分?于是他打算邀请齐国和鲁国帮自己讨伐这胡作非为的四家,然而晋出公还没等帮手过来,四家先下手为强,晋出公被杀死在逃亡齐国的路上。

    然后,智伯瑶辅佐晋哀公继位,自己则包揽了范﹑中行两家土地,自己成为了晋国最强大有权势的一家。智伯瑶为了削弱赵、韩、魏三家势力,打算采用蚕食的方法,于是专擅晋国国政的智伯瑶恃强向韩康子、魏桓子索要土地,两家不得不给。然后智伯瑶又向赵襄子索要土地,却遭到了赵襄子的拒绝。

    原来,智伯瑶和赵襄子两人关系很僵。当年赵襄子还只是赵国太子的时候,曾被父亲赵简子委派跟随智伯瑶去攻打郑国。一次智伯瑶喝醉了酒,用酒杯摔向赵襄子,还骂赵襄子长得又丑胆子又小。赵襄子手下的人都请求与智伯瑶拼命,赵襄子虽然也很生气,但按捺住了大家的怒火,说:“我之所以能被立为太子,就是因为我能忍辱负重。”赵襄子此话不假,他母亲是少数民族人,且身份只是一个婢女,他愣是通过自己一步步努力,获得了赵简子的信任,成了太子。

    智伯瑶胁迫韩、魏两家出兵共同攻打赵氏。赵襄子退居晋阳固守。智伯围困晋阳两年而不能下,引晋水淹灌晋阳城。晋阳城内饿殍满地,易子而食,旦夕且下,危急中,赵襄子派张孟同说服韩、魏两家临阵倒戈,放水倒灌智伯军营,大破智伯军,擒杀智伯瑶。赵、韩、魏三家反而尽灭智氏宗族,瓜分其地。

    士为知己者死

    赵襄子最恨智伯瑶,割下他的头,将其头颅油漆了作为自己饮酒之用,以报当年被智伯瑶摔酒杯之仇。而智伯瑶被灭以后,其手底的人才或死或散或投靠赵、韩、魏三家,只有豫让不那么做,他决心要杀死赵襄子为智伯瑶报仇,他说:“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仇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意思是说自己备受智伯瑶的赏识,自己的一条命早已卖与了智伯。

    其实豫让最早并非智伯瑶的门客,他最早投靠的是范氏和中行氏,但是二人只是当豫让为一个普通门客,并没有对豫让另眼相待。而范氏和中行氏被灭后,树倒猢狲散,豫让也转而投靠了智伯瑶。智伯瑶对豫让青眼有加,与范氏和中行氏大不相同。

    一个士人长期潦倒后,骤然遇到一个如此赏识自己的人,自然会生发出如此强烈的报恩之情,而豫让有什么?有命而已。所以即便是智伯瑶已经死了,即便自己为智伯瑶报仇九死一生,豫让仍要坚定完成自己的使命。杀死赵襄子最难的地方是如何去接近他,而豫让最令人感动的地方也在于此,他为了达到目的,付出了巨大牺牲,这种牺牲到后来看来远远超过了一条生命的价值。

    豫让一刺赵襄子

    豫让认为赵襄子并不认识自己,于是他变化姓名,又故意犯罪,成了赵襄子的囚犯后,找机会混入了赵襄子家粉刷厕所,贴身藏了兵刃,准备等到赵襄子如厕的时候行刺。后来,赵襄子上厕所时觉得有异常,问粉刷厕所的人是谁,一调查,发现是以前智伯瑶的门客豫让,且发现了他身上带了兵刃。审问后,豫让并不避讳自己的目的,他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想杀死你为智伯瑶报仇!”赵襄子的手下打算杀死豫让,被赵襄子阻止了,赵襄子在面对智伯瑶展现了自己忍辱负重的一面后,又展现了自己宽宏大量的一面,他说:“豫让是个贤士,智伯瑶没有后人,他的门客能替他报仇,有情有义。放了他吧,以后我小心点躲着他就是了。”

    这次刺杀失败,豫让暴露了自己的相貌、身份和想法。豫让往身上涂满漆,让自己全身溃烂长疮,并且吞吃了一些木炭让自己嗓音变得喑哑。他自认无人再能认出他来,还不放心,又去集市上去乞讨,连他的妻子都辨认不出他来。然后,他去找他的朋友。他知道不管第二次刺杀成功与否,自己都是死路一条,纵然赵襄子再次放过他,他也决不能苟活。他要把遗言告诉他的朋友,也好让天下人知道他豫让为复仇做出的种种努力。

    他的朋友认出他来了,看着豫让如今的模样,他泪流满面道:“以你的才干,你去投靠赵襄子,赵襄子必定重用你,亲近你,然后你抓住机会,刺死赵襄子不就好了么?何必要通过自残毁形这一条路来报仇呢?”豫让的朋友最了解豫让,他不劝阻豫让停止复仇,也不劝豫让投靠赵襄子后从此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是告诉他报仇可以走捷径。

    但豫让并不走他的朋友给他指出来的路,并非豫让没有想到这条路,而是他根本就不想走,豫让道:“我如果投靠了赵襄子,我一定会对他忠心耿耿,怎么还能杀死他呢?我只懂得对主人一心一意,不懂得对主人三心二意。我做了这些事,就是为了让天下那些不忠诚的人从此有愧于心。”

    豫让二刺赵襄子

    不久,豫让掌握了赵襄子的一次行踪,他躲在赵襄子出行的必经的一座桥下。结果造化弄人,赵襄子的马经过那里烦躁不安。赵襄子于是派人一搜索,把一个满身烂疮的人抓住了。仔细一辨认,果然像赵襄子预料的那样,就是豫让。赵襄子责备他道:“你说你忠心不二,你最早不是范氏、中行氏的门客吗?他们被智伯瑶杀死,为什么当时你不为他们报仇,反而投靠智伯瑶?而智伯瑶死了,你却要这么坚决地找我报仇?”豫让坦然答道:“范氏、中行氏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待我,我自然也像普通人一样对待他们。但智伯瑶不同,他以国士标准待我,我自然以国士的规格去为他尽心卖命。”

    赵襄子很是感慨,也对豫让充满了敬佩之情:“哎呀,您为智伯瑶也确尽心尽力了,您也会名满天下。但我饶恕您一次,不能饶您两次,您还有何心愿未了,请您尽管讲,我一定替您完成。”

    豫让道:“您放过我一马,我也不能不知好歹,我做下这些事,确也死有余辜。但我不能报仇,我死了没脸见智伯。请求您脱下外衣,让我刺上几剑,以表报仇之意。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这正是我的真实想法。您满足了我这一愿望,我死而无憾!”

    赵襄子为豫让而感动,便脱下衣服交给了豫让。豫让拔出长剑,将赵襄子的衣服刺出了三个剑洞,然后大喊道:“我可以在九泉之下回报智伯恩情了!”随之回剑自刎。当时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感动。

    不知此事过后,赵襄子还有没有继续用智伯瑶的头颅作酒器饮酒,但他必然会珍藏着那一件被豫让刺了三个剑洞的外套。智伯瑶未必是个很好的君主,赵襄子事实上也是一个胸怀坦荡的英雄,但对于一名刺客而言,这些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豫让固然可敬,但如果不是赵襄子让豫让有第二次行刺机会,不让他死得其所,豫让绝不会有今天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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