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清源冲过去捏开韩炳良下颚时,已然是晚了,刺眼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划入衣襟,点点血迹在胸前晕开成妖冶的彼岸花,他终是走到了这一步,“杜清源,你再不能拿我父女二人相互威胁了。”
‘阿影,你阿娘在那个世界太孤独了,我们去陪她好吗。’眼前浮现出阿影的浅浅笑靥,见她微微点头,韩炳良终于满足的阖上了眼睫。
杜清源目露凶相,“想死,没那么容易。”接着便是一掌接一掌的拍在韩炳良胸口,未了又命人取了盆刺骨的凉水泼在了他身上。
韩炳良经此折腾,知觉一丝丝缠了回来,舌苔断裂处的痛感让他的意识又清晰了几分。 苦笑,杜清源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
“如此甚好,你既然宁愿拿你父女二人的性命换那百解集,我便成全你为国尽忠的决心。”说着一把摁住韩炳良的头,好让他看清自己是如何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着右手徐徐取下腰侧的佩刀,那本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快刀。杜清源却拿它一下下轻轻划在韩炳良身上,那伤口最初极细,划过之处甚至瞧不出一丝痕迹,但片刻后,便有血珠子一点点渗出来,衣料顺着伤口嵌入血肉,直至化作一片血色沼泽。
韩炳良唇色发白,额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却兀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杜清源手中的刀却越刺越深,越划越快。嘴角咧开近乎狰狞的 ,眸中杀戮的快感愈烧愈烈,殷红的液体顺着脚踝,滴落成花,眼底嗜血的快意终到了不可控制的高潮,五指并紧,拼力一刺,三寸长的刀锋没根剜进胸口,再猛的抽出,一时间,血涌如注,有几滴甚至喷到了杜清源的脸上,他拿食指蘸了一抹,移至鼻尖,轻轻一嗅,腥甜的气息似乎很对胃口。垂眸瞥了眼只知吐气,烂泥般瘫在地上的人,终于伸出舌尖,将食指上的血色一一舔尽。
韩炳良身子愈发沉重,睡意也渐渐袭了上来,眼前的阴影一点点散去,光亮洒满四周,隐隐似有环佩的叮咚声,那声音慢慢接近,韩炳良看清了女子的面容,秋水点眸,梨涡浅笑,挥着纤纤玉手,冲自己唤道,“韩郎,快来。”
韩炳微微牵了牵嘴角,血肉模糊的面上再也辨不出任何表情,只依稀闻着“等我”二字。
烈日高悬,知了聒噪地叫个没完没了。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清水县县令端坐高处,手中的判牌轻轻一扔便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不要,不要......”阿影伸手去拦屠夫,明晃晃的大刀却毫无阻碍的穿过她的身子。手起刀落,再回身,一股滚烫的液体喷溅到她脸上,“阿爹!”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天际,一时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幕天乌云层层席卷而来,愈压愈低,白昼霎时间暗如子夜。云层间电光闪闪,最后汇作一道极光,迎面劈来。地面被方才那道闪电打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洞底散发出幽幽蓝光,魅惑而诱人,周遭的人嘶吼,哀嚎,拼尽全力往高处爬,却一个,两个.......如蝼蚁般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尽数吸入洞中,那蓝光也渐渐变红,终于,万籁俱寂,四海八荒只余下一道单薄的身影,忽然,一声锥心泣血的幽咽自洞中猛地弥散开来,而后血水逆流上天,愈流愈急,直至将整个时空都染成一片潋滟的血色曼陀罗。
乌漆漆的头颅在血光的映射下煌煌欲燃,瞪大的瞳孔中疼痛、不甘交织成一片绝望,那眸光直射心魄,叫人愧疚,不安,直至疯癫。
......
阿影从床上猛地坐起,冷汗连连。轻触眼角,竟还有斑斑泪痕,身下的枕巾也濡湿一片。
想着阿爹还在牢狱中,匆忙起身,决不能让梦境在现实重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杜默阳出现在门外,冠发散乱,一身水滑的紫色长衫延至袖摆处却有几道碍眼的褶皱,面上也是胡渣点点,形容憔悴。
“阿影。”他张了张口,声音涩哑。
阿影看着他,却莫名的想笑。这个人先前费尽手段,将自己与阿爹一步步逼入绝境,现在眼看着奸计就要得逞了,却又跑到自己跟前来惺惺作态。杜默阳,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没有心的吗?
阿影移向门外,嘴角擎着一丝笑,夕阳如血照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说不出的凄厉哀怨。
“你做什么。”杜默阳抽身挡在她的身前。
阿影无言,目光冰冷,示意他让开。
杜默阳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柔声劝道,“这里已经被人监视起来了,你这样走出去会有危险的。”
“有危险又如何,我便是死也不会留在此处。”她说着一把甩开他的桎梏。
“阿影,你听我说......”杜默阳想再出手拦住她。阿影却猛地回身,直勾勾地盯住他的眼眸,“杜默阳,不要逼我恨你。”
只那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是留不住她了。
杜默阳盯着脚底的地板,良久,喃喃自语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多难,我都会帮你”他说着便在女子身后不远不近的默默跟着。
事情果然和杜默阳预想的一模一样,刚跟至垂花门,便有数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他不及多想便一个闪影移至阿影身前。只是刚才离得太远,现在到了眼前才发现这些人并不是护院的‘血影’。难道......杜默阳心说不妙,一把尖刀便直直刺了过来,那刀风直指要害,没有一丝犹疑,他飞速侧身,利用比对方略快几分的速度险险躲了过去。
几番较量,那些影卫显然也发现了杜默阳的功夫远在他们之上,便迂回着想要伤他身侧之人。一招一式均是阴狠毒辣,分明就是想夺人性命。
杜默阳竭力护着阿影,可她却似看不见四周的刀光剑影,一脱离了他的控制便浑似不顾地向外逃。杜默阳心急如焚,却又拿她无法,只得亦步亦趋地帮她挑开密集的剑锋。
若说杜默阳的功力醇厚,要避开那些凌厉的招式也的确不是件难事,只是他一面要抵御那些影卫的攻击,一面又要防着阿影逃离自己的防护圈,一时之间就难免分身乏术,渐渐地更有些力不从心。只一个疏忽,一道漏掉的刀风便划破了阿影的右臂,那柄快刀因为有了鲜血的滋润,顷刻便现出炫目的光泽,直刺得杜默阳眼睛生疼。
他顿在原地,晶亮的眸子中霎时布满了抽搐的血丝,深深望了一眼阿影。忽然纵身一跃,一记快刀便割下一个头颅。再回身,以剑支地,在空中转了半周,以一种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飞身画出数道剑花,那剑花绚烂如烟火,直刺得人睁不开眼,只一瞬后,剑花凋零,四周忽的暗下来,漆黑如子夜,阴森寂静。再睁眼,数丈之内便再没了一息生气。
阿影看着身侧簌簌倒下的黑影,身子一顿,犹豫了片刻,眉间一蹙,终是没有回头瞧身后的男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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