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甑世隐曾经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小学毕业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被某重点中学录取,而且是本中心校周围所有的小学里为数不多的好学生之一。
他为自己能考入此校而自豪,心里不仅暗下决——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能够考上个大学。至于想考个什么大学,现在他也不知道。
那时没有闹钟, 黑曲曲的早晨,母亲就是闹钟。在飘散着炒莜面或烩莜面的清香空气中母亲把他叫醒,皇帝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此时母亲的饭香。昨晚上的剩烩菜和莜面一起放到了下面燃烧着的熊熊火焰的铁锅里,在母亲的大铁匙的翻动下,冒着浓浓的白汽,再往里拨拉点儿咸芥菜丝,最后随着倒入一股醋的呲呲响声中,把浓浓的香味飘到了满屋子。甑世隐停住了正在拿着毛巾擦脸的手,深深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在东山顶上刚刚泛起红晕的时候,他迈着欢快的脚步准时出发。半道上,有时能碰上其他几个村从支路上汇入同一道上的同学。
初一的课本好奇而又新鲜,无论课上还是课下他都会努力、好学。
路途远,一般中午不回家。每天拿出来母亲给做好后自己带到学校里的饭菜(冬天需放火炉上加热),然后,就上点儿热水,吃的有滋有味。简易的午休就是饭后坐着自己的凳子爬在桌子上,把头放在上面。虽然姿式有点儿简陋,但总是睡的香的还流着囗水。
慢慢的同学们大都熟了。但自然规律终究不可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后的午休他睡的也少了,有时相跟上跟他个头、年龄、贪玩的性格很相象的几个同学竟然跑到了离校很远的一条河上玩儿去了。他们在那里捞小鱼捉青蛙。据说小鱼能生吃,他也偶尔会把捧在了双手的那条摇头摆尾的小鱼放进嘴里一扬头咽了下去。而一米多长的铁丝上象糖葫芦儿似的窜着一串长长的青蛙。贪玩的年龄,有时会忘记了时间。那么下午的第一节课,挨骂、挨打以及罚站是不可避免的了。有时虽然没有误课,但老师讲台上讲课,他下面爬在桌子上的鼾声会同时响起。
扳手碗,是同学们课间休息时最火的一种活动。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课桌的两边,用肘子把各自的小胳膊支在桌子上,对方相互两手相握,谁把谁的胳膊压倒,谁就是胜利者。这时周围往往围了一大堆同学,此刻的同学们比他俩个都迈劲儿,有的随着他俩的胳膊的偏向把自己紧绷着的嘴倾斜,而有的憋着涨红的脸在不住的喊着——使劲儿、使劲儿……
平时好动的性格铸就了他强健的休魄。虽然个子小,但他这方面还行,在跟很多同学的扳手腕战斗中,他还是赢的多输的少。《少林寺》的播出,更激发了他强身的信心。
以后的早晨,他起的更早了。在正常的去学校前,他已经把十几里的路程跑完,然后才再相跟上一道的同学们走上了上学的路上。
那时他们走个十来里路,简直跟玩耍似的,不象现在的人上趟不远的厕所还得开个车。而每日那遥远的步行上学路,有时也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冬天,白毛旋风。硬铮铮的大路他们不走,说是为切近了,跟着一躺电线杆蹋着秋耕后翻的虚塌塌的土地瞄着学校的方向插荒走。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偶然间能捡到一只只在大风雪中撞死在电线上掉在了荒地上的百灵或画眉鸟。有一天,不知是人们放上蒙汉药了还是天冷的历害,他们几个同学竟然一片一片的捡到了卧在地上飞不起来的很多沙鸡。书包里装的装不下了,衣兜里和衣服里也包满了,可还在追着飞上一会儿便又掉下来的无力的沙鸡……
太阳和西山象恋人般的靠近了。甑世隐和一道的同学们踏着清脆的放学铃声离开了校园,迎着西斜血红的夕阳走上了回家的路程。在离家不到一里的那个沙河槽塆塆里,他又看到了房顶上冒着的好人家烧碳火的青烟和穷人家烧柴火的袅袅白烟,而鼻子里也闻到了久违的泌人心脾的扑鼻莜面香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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