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贺峻霖——“认出我，还是忘掉比较好，这戒律束缚了爱，我要怎么救你!”
严浩翔——“我一定一定要牵住你，绝对不会撒手。”
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被蒙上阴影，走投无路，贺峻霖选择停下脚步，分开十年，回归生路，续说重逢。
①
十五年前，山城还不发达，没有轻轨飞驰，没有高楼林立。
一所脱了皮的中校，贺峻霖和严浩翔在这里。
不是学生，不是职工，只是没钱读书趴在窗台蹭课的苦孩子。
七点放学铃声一打，那些孩子疯了般跨出教室，奔向外面世界。一个个不知天高和地厚，任凭老师的叹息声回荡耳边。
“又来了，这是今天的卷子，拿回家做吧，”两个人狂喜着点头，其中一个比划着“我弟弟，明天可以来上课了，谢谢您，方老师。”这位方老师同情的目光如炬，摸摸贺峻霖的头，“不要怪老师就好，你们中只有一个人能上学，可怜啊，谁叫你不会说话，学校不收哑巴，不过你依然可以趴在窗户那看着。”
方老师走后，严浩翔嘴唇被自己咬出齿痕，忍耐着那句“学校不收哑巴”。
坐在不知道是谁的座位上，贺峻霖笑了，眼睛看着黑板上的满满板书。
“霖霖，我不做弟弟了，让我当哥哥好不好。”贺峻霖表情严肃，摇着头摆着手拒绝严浩翔无理的要求。
为了不惹贺峻霖生气，他没有反驳。可内心深处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破旧的土胚房，前几日刚下过大雨，潮湿阴凉，屋子里面的家具摆件少的可怜。一张勉强两个人睡下的木板床，一个别人扔了的木头桌子，唯一的装饰是床上没了一只眼的泰迪熊玩偶。
回到家严浩翔把掉了漆的炉子升起来，准备给贺峻霖做一碗玉米汤，家里没有米，只有从郊外农户田里捡来的玉米棒棒，两个人合力把玉米棒棒磨成粉，给自己存够一段时间的口粮。
饭刚做好，贺峻霖就把卷子写完了。他比划“我没有生气，只是以后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我答应你妈妈照顾你，和你长大。”严浩翔放下碗，看着贺峻霖小脸，“你说，和我长大，那你答应我妈妈，不能反悔，一定要一起长大。”
两个人分完玉米汤，都吃了个半饱，这是他们的饮食习惯，谁也不要比谁吃得多。
点起煤油灯，灯下严浩翔的小脸被微弱的光照着，没有任何锋芒。贺峻霖坐在床上，抱着那只小熊，看着严浩翔做题。
过了一会，严浩翔遇到不会的题，贺峻霖放下熊，蹲在他身旁，手把手教他，直到这道题弄懂为止。
早已过了十一点，因为他们没有表，无法判定时间，贺峻霖会看着外面平房里的人关掉灯，就知道差不多到时间了，不会让严浩翔写了。“洗脚上床睡觉吧。”贺峻霖比划着
小熊躺在墙边，贺峻霖把自己缩起来，严浩翔摸他的脚冰凉“霖霖脚丫子是不是很冷，我来给你捂热。”贺峻霖点点头，往严浩翔怀里钻。
第二天一大早，严浩翔被方老师介绍给全班同学，“这是我们的新同学，他叫严浩翔，以后跟大家一起上课，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班上几个调皮的孩子认识他，也曾骂过他和贺峻霖。
有一个孩子开口给方老师说“我妈妈说他们是坏小孩，不让我跟他们说话。”另一个小孩附和着“我爸说，严浩翔他爸是坏人，被抓进去了，好像是什么杀人了，反正方老师，我们不跟他当同学。”
贺峻霖蹲在外面，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他有一股冲动，想要冲进去说很多反驳的话“我们不是坏小孩，只是大人犯了错，明明他们整天说，犯了错改正就行，而且大人的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严浩翔很难受吧，我想进去陪着他。”
方老师把严浩翔领出去，贺峻霖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贺峻霖，你要保证你弟弟不会跟人打架，否则你们都不能来了。”方老师怕影响其他同学，就让贺峻霖先带着严浩翔回去，下午再来。
回到家，两个人笑着哭。
“霖霖，我不打架，他们说什么我就当没听见，为了我们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我可以忍。”
“不需要你忍什么，只要人不犯我，我们就不犯人。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在黑暗里待了这么久，总有一束光可以照亮它，我们可以等那束光。”
八岁开始在黑暗中摸索，十二岁有了期待的光。
自那之后，贺峻霖陪着严浩翔度过三年，顺利升到高中。
②
十二年前，山城街上涌现越来越多的小轿车，高楼开始林立，轻轨飞驰而过。
在这所人道主义的高中里，贺峻霖是第一个自学进入学校的学生，和严浩翔肩并肩坐在一张课桌上。
“等会放学，我去小卖部打工，你回家把玉玉一喂，就不用来了，做作业去。”贺峻霖比划着
“不行，我来接你，你工作完天都黑了，我不放心。”
学校旁边的小卖部里，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可爱害羞，对贺峻霖说“你弟弟的生日是几号，我想给他送生日礼物。”贺峻霖在纸上写“他不过生日。”女孩没追问缘由，就离开了。
八点多，贺峻霖等着严浩翔来接他。
严浩翔骑着自行车，拍拍车座，让贺峻霖上车。
晚上有风，贺峻霖体质不好，严浩翔用右手示意贺峻霖抱住自己，抱住后贺峻霖发觉严浩翔的背长大了，比他高，也比他壮，抱着很温暖。
“你长大了，”贺峻霖在严浩翔后背写出这句话来。“你也长大了，霖霖。不要老是哥哥口吻，做一次弟弟，当我的小朋友吧。”太过亲昵的话总是严浩翔说，贺峻霖不反驳不迎合，更不打断。他不会说的话，严浩翔就全说了吧。
玉玉等在平房门口，原来的土胚房变成如今的砖平房，他们总是用别人剩下的，不管是接济或者同情的方式，还是一对会有人觉得可怜的孩子。
贺峻霖跑过去抱起玉玉猫，等在屋檐下，候严浩翔放好车，一起进屋。
锅里做好面条，桌子上还有炒好的小辣椒，玉玉吃着从小卖部拿回来的火腿，他们坐在旧布沙发上吃着面条，生活平淡充实。
“今天有个女孩问我，你的生日是几号，我告诉她你不过生日。”“我是不过生日，你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这样说。”
晚上玉玉窝在他们身边，憨憨猫咪呼噜呼噜声，贺峻霖比划“它来到咱们家三个月了，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员，以后我们去哪都要带着它。”严浩翔点点头，牵着贺峻霖的手，叫他快睡。
贺峻霖睡了，严浩翔却迟迟未能入睡。
他父亲出狱，找到了他。
“浩翔，爸爸出来了，你还跟小贺一起吗？你看爸爸如今一分钱都没有，先给爸爸一点，放心，爸爸会还你的。”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也不配做父亲，我只有五十块钱，钱给你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要来找我，更不要打扰他。”
他爸爸拿着钱嘴里不依不饶地走了。
那年贺峻霖的作文被学校选上参加活动，以后高考会加分。
高二下学期，严浩翔他父亲找到贺峻霖。
“小贺，我知道你喜欢我儿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这事告诉浩翔，让他恶心你，讨厌你。”
贺峻霖比划“叔叔，等会警察就来了，我报警了，你不要再祸害严浩翔了，他的人生很快就有光了，你是他的黑暗，我不许你成为他的阻碍。”严浩翔父亲准备逃跑，被贺峻霖一把拽住，两个人撕扯着，严浩翔赶到了，严父一把将贺峻霖推倒在路边大石头上，力气之大到贺峻霖陷入昏迷。
五天后贺峻霖醒来，警察告诉他，严浩翔杀了自己父亲，被带走了。
十五岁，期待的光覆灭，严浩翔成了弑父犯，贺峻霖读完高三，没有再念大学。
他们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开始十年等候。
③
十年山城变化翻了十几倍，十年前的辩诉贺峻霖仍然历历在目。
他给严浩翔找的律师败诉，法院做出终审判决“严浩翔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弑父案闹得沸沸扬扬，随着那监狱大门打开，有人走进去，开始平静下来。
“严浩翔，玉玉走了，前年离开的。我和你这次是真的长大了。你说过的，和你一起长大，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也没觉得十年有多快，怎么一眨眼我跟你就分开十年了呢，十年来你不肯见我一面，让我一直等一直等，我都快等不下去了。你是勇敢的善良的，是我的弟弟，我的小朋友。你穿上囚服，被戒律套上锁链，禁锢着一颗爱人的心。忘记了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救赎你的光，这束光从未后退半步。”
④
二十五岁，我从监狱大门缓缓地朝外面陌生的世界走去。在老槐树下，贺峻霖候在那里等我走向他。
我很怕自己没有勇气走到他身边，那种紧张的滋味不好受，十年未见，容颜都改变，我的心像是重生般，在他面前扑通跳动。
这个人，就在眼前。贺峻霖想，不再是梦中幻影，是真实的严浩翔。
贺峻霖比划“饭做好了，我们回家吃饭。”
严浩翔走在他身后，看见了那束光。
“霖霖，牵手吧。”
Love is harmless to creatures
（爱即无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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