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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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四，我们大星期了。我带着娃娃去姥姥家，姥姥很意外，一则我没有提前告诉她要去，二则平时我都是先回娘家吃过饭，再带着妈妈一起来。她显然没想到我会在那吃午饭。去的晚，到的时候，姥姥都已经快做好饭了。

      听到狗叫声，大舅先出来了，然后姥姥从灶屋出来了，听小宝说那有泥巴不好走，她慌忙去抱小宝，我知道最近她腰腿疼，而且体力不比之前，立即阻止她。

      很快就吃饭了，而我们早饭吃的晚，宝宝的胃一点儿都不空，所以对姥姥做的饭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连勉强吃几口都不愿意。姥姥显得很难过，一直说来我们来一趟，孩子啥也没吃到。慌着又去抓一把鸡蛋来煮，煮好后，俩臭小子并不领情，还一个劲儿大嚷道:“老太，我可没有要吃鸡蛋啊……”姥姥递鸡蛋的手，僵住了，脸上写满了失落。

      每次来，姥姥都不如例外地嘟囔我乱花钱，她总是说我家负担重，只要我愿意来看她这个老婆子就行，没必要每次都花钱，弄得她心里不得劲儿。我告诉她花钱我乐意，她在，花钱不算什么。再说孩子多，她对我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并未有过多的关注。而我每次来大包小包的带，她总觉得是占我的便宜。

      饭后俩娃娃在院子里，倒腾一堆泥巴子。满院子里乌烟瘴气，我责怪他们闹腾，姥姥和大舅却转头开始说我，还一再强调小孩子就是爱玩，我没必要太过于苛求。姥姥的视线围着他俩转，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笑意。我陡然发觉两个闹腾的娃，给这死气沉沉的院子增添了生机，有他们在，这孤独的院子热闹了起来。

      看他们追逐打闹，我跟姥姥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聊着。看着院子里地上晒的一点儿豆荚，胡乱的剥着。剥的过程中发现豆荚上都是虫子眼。姥姥说庄稼淹死两回，又补的豆子，没人打药，都是虫。

      姥姥说别看豆子不好看，但给娃熬粥特别好。让我多剥些拿回去，而她也坐在地上开始跟我一起剥。八十七岁的姥姥，只有八十斤。这一辈子吃了无数的苦，手脚都变形得不成样子。我看着姥姥异常变形的手，枯瘦的手，关节却异常弯曲变形的手，满满的心疼。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的功夫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姥姥很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可以住两天。而我来的时候，把娃娃的脏衣服泡了两盆，压根就没打算住下。

      姥姥知道家里脏乱，我们怎么可能会住下呢？孩子就像停留的候鸟，可以停歇，却不会栖息。家里孩子众多，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与使命，没有疫情的时候，聚的最齐的时候大概就是每年姥姥的生日了。那个时候的她，是最幸福的。其实她所盼的也就是儿孙环绕在侧，但最基本的要求，却也最大是奢求。

      知道留不住我们，姥姥非得去菜园给我薅菜让我们带着。八十多岁的姥姥，有一个菜园。菜园里有她种的一切:萝卜，辣椒，香菜，上海青，菠菜，娃娃菜等。地上还有前几天妈妈帮忙割掉的茄子秧。姥姥一个劲儿地拔菜，一会儿袋子都装满了，我告诉她我们吃不完，让菜先长着下周再来拔。

      菜并不是很旺，因为缺乏管理，萝卜也都出了地面，仿佛要跳出来一样。缺水的菜，如同缺爱的孩子，显得并不是那么的阳光自信。娃娃一蹦一跳的跟着来，也要跟姥姥一起拔。一老一少，在青青的菜园里，看起来是那么和谐。

      看着这一幕，我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对比十年前的姥姥，眼前的她真的老了。老得让人心疼，不禁想把时间的调慢些。心下凄然，笑着让姥姥去我家住几天，姥姥说不去了，现在大舅的麦子还没种完，哪也去不了。大宝拉着她的手央浼道:老太去我家住几天呗。她摸着大宝的头说:“不去了，去了还得你妈妈伺候我，你妈带你俩已经够忙了……”

        我把菜放进后备箱，姥姥不舍得说:“不住下就走吧，还得去你妈那玩会儿呢。”我启动车子，她还在车旁，我让她回去歇着，她满嘴回复着好。车子已经始出了几米，我问往车窗外望的宝宝，老太是否还站在那里。大宝却说老太已经走了。眼前浮现十来岁跟弟弟一起步行去姥姥家，回来时姥姥跟我们一起，把我们送到曹洼，然后看着我们回村，她才会回转身子。之前每次来，姥姥的身影都要在后视镜中小到看不见人影，而这次姥姥身体真的没那么硬朗了，太久的站立，她已经受不住了。姥姥是真的老了！

      八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这个耄耋老人有过许多挣扎，一辈子都在辛劳。岁月并不曾因为她的苦，而对她少些折磨。之前网上热播《回家两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我就想若我有那个才华会拍视频做剪辑，我也把姥姥的一生浓缩到视频里，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姥姥。我也可以自豪地说姥姥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早就想给姥姥写点儿什么 ，但是因为自己总是词不达意，就一直未动笔。那天从姥姥那回来后，跟大表哥聊姥姥，心里更难过，人老了有那么多的无奈。她虽然五个孩子，要么不在身边，在身边的也很难照顾，除了我妈，而我妈自己的身体也不好。真是家家都有自己的经要念，而我们小孙辈的也有说不出的苦楚，每天奔波只为碎银几两。她想要的陪伴，我们真的很难做到。

      想起回来那天，我跟大小宝说:“”老太已经八十多岁了，以后不要拿老太的东西，就算我们自己捎过去的也不行。”谁知他俩竟然感慨:“啊？老太八十多了，八十多了是不是要死了？我同学都说八十多岁要死了……”我喝住他们:“胡说，老太能长命百岁。”

      晚上通过摄像头看姥姥，我没敢说宝宝的童言，尽管我知道人都会有那个结局。

正在给我剥豆的姥姥

      愿时光能缓，能悦纳她的一切。少些痛楚，多些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