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喜欢的女孩

那一年喜欢的女孩

一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很不礼貌，可是我阻止不了我的好奇心啊。

她竟然有一丝害羞，玩着手中的篮球，抿了下嘴巴，小声地回答我了一句“女生”，脸上闪过一抹潮红。

接着又是坏坏的一笑，把篮球抛到我后面，一步跨到我面前，紧接着一个漂亮地转身，接住我身后的篮球。

一连串的动作加上那个令我愕然的回答。

我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上课铃就响了。

慌忙地跑进教室，就迎上她帅气又不失友好的微笑。

她在对我示好，可我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尴尬地跑回座位，边跑脑子里边想要怎么面对这样一位“俊俏”的同桌。

我是典型的外冷心热型，看上去特别不好相处。

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流，由于家庭原因，从小到大都不会表达自己。

但我内心渴望和一切有趣又温柔的人交往。

我一直想利用和朋友的感情来弥补家庭因素造成的人格缺陷。

所以，我总是极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和善，更加容易接近。

但这很难，我还是办不到与人对视不脸红，和有好感的陌生人说话不结巴。

于是，我不看人眼睛，讲话也总是超不过三个字。

渐渐地，还是和以往一样，被人当作一个傲娇又自负的怪人。

我想大声的告诉所有人，我很善良很友好很随和。

但要是说出来肯定被当作神经病，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这样做。

它很骄傲，从来不愿意做拉下脸面的事，这点，完美的继承了全家人的“优良”基因。

好在我是美丽的，美丽的女生即使性格很怪也总有人愿意接近。

这点很奇怪。

二

她叫晓函，是我们班上前三。

其实一开始她不是我的同桌，是另一个痞子男生。

从我转来这个学校第一天，就有络绎不绝的观光客，他们看我的眼神夹杂着好奇，兴奋，激动。

就像被关久了的男囚犯，见到一个新进来的漂亮女囚。

有些小男生一脸贱笑的吹起口哨。

我像被父母扔在幼儿园的小孩，不知所措，

我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方法就是不出教室门，整天坐在座位上，冷若冰霜。

尽管我再脸上写满了生人勿扰，一身都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

可在他们眼里，我仍然只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羔，任人宰割。

同桌男生，我从头到尾没和他说一句话。

从看见他的前三个画面就奠定了他在我心里衣冠禽兽的定位。打从心底的厌恶。

第一眼，看见他坐在凳子上，双手握着一个女生的手，不停抚摸，痞里痞气地和她讲话。他们只是同学关系。

第二眼，看见他去拉前卓女生的内衣肩带，扯得很远，放手，弹开，女生痛得嗷嗷叫。

第三眼，摸路过他座位女生的屁股。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切，很疑惑为什么那些被侮辱的女生还在和他疯闹，一脸娇羞。

还没能好好的相互认识，我就认定自己和他们不是同类人。

这一年，看来我只能孤独骄傲的活了。

才刚刚同桌两天，他就跟我表白。

肉麻的话说了一大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就看见他那张恶心的脸在我面前不断放大，放大，左右摇晃……

我实在没忍住，吐了。

这件事引起全班轰动，他从此成了全班同学的笑点。

而我，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死对头。

他用尽一切办法羞辱我，语言上的，身体上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不准我穿裙子，说只要我穿就当众掀我裙子。

他每天都能说出我内衣的颜色。

当着全班的面说我是一个贱女人。

我恨他恨的牙痒痒，却拿他没有办法，因为我始终觉得在别人的目光下，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

打架这种要大动作的事更是不好意思。

说得好听是腼腆，说得难听是怂。

我在等，等他真正来找掀我裙子，等他触碰到我忍耐的极限。

可他似乎看出了我这点，一直保持在最令我抓狂却不够令我爆发的边缘线上。

寝室方面也不安宁，室友抽烟喝酒，同性在床上乱搞，每个人都势力又冷漠。

从重庆转来贵阳的初衷是为了和家里人一起生活，不曾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两个星期只有一天半的假期。

其它时间都是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学校度过。

每个星期天返校的日子是我最悲伤的时候，这种悲伤往往一过完周五就开始无限蔓延。

我变得神经脆弱，撒谎装病又哭又闹，死也不去那个学校。

经不住我的折腾，妈妈终于决定去给我转学。

在家商量好了，我说得有理有据，她答应得义正言辞。

一到老师面前，我所有说辞都成了不想上学的借口和托词。

我妈则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在她们的协商下，给我换了寝室换了座位。

介于我说和女生处不来，又坚决不和男生同桌。

老师把我安排在晓涵旁边，说她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人很好，成绩也很好，是我同桌的最好人选。

我当时还没见过晓涵，也不知道她不一样在哪里？

但我没有多问，没有丝毫兴趣。

在内心极度绝望的时候，我听从一切所谓的安排。

三

得知晓涵是女生之后，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依然高度绷紧着神经，不和任何人说话，每天都在盘算着日子中度过。

每过完一天，我就在撕掉一页摆在桌子上的小日历。

日子过得很小心翼翼，漫长又痛苦。

晓涵是个开朗的女生，她总爱故意找我说话，大大咧咧的，特别豪爽。刚好和我扭扭捏捏的性格互补。

我内心炙热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从此一发不可收，她彻底唤醒了我内心积极的那一面。

我开始跟着她学打篮球，和她的一帮兄弟一起吃饭，上课认真学习，下课一起疯闹。

他们很爱去打篮球，总是让我和晓涵翘课去抢篮板。

晓涵总是会故意抢我的球，让我追着她跑。

她会在我累了的时候蹲在我面前说背我。

刚开始我不好意思让她背我，她就坏笑的跳到我背上，让我背她。

后来我脸皮厚了，总装病爬上她的背。

那是我第一次被别人背着走，感觉很有安全感，很幸福。

晓涵很喜欢抱我，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把我抱在腿上。

比如课间的时候，在操场晒太阳的时候。

我也最喜欢坐在她腿上，看着她如星辰一般的眼睛。

我不许她抽烟，她把我寝室所有的减肥药扔下了天台。

我们以一种兄弟的身份在交往，却像恋人一样在相处。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我的心，成了我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人。

我每天醒来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从家里回学校也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我总是想把全世界的美好都和她分享，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打包带去。

她也总是这样，我经常在返校那天收到她送的小礼物。

一盒美丽的糖果，一个可爱的小包，一只精美的手表……

但那时的我意识不到这是青春期最美好的感情，我始终不向自己承认爱上了她，因为她是女生。

我是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女生的，这是我对自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可我依旧贪念她的拥抱，甚至她的亲吻。

一次期中考试，她和我打赌，谁考的更好就赢。

我内心渴望任何一切和她有关的事物。

我问她赌什么，她坏坏地说:“赌一个吻”

无论谁输谁赢其实结果都是亲吻。

甜蜜占据了我整颗心。

吻她那天，是看过她的第二次脸红。

而我，肯定是红得发紫，可我幸福得快要融化掉了。

周围的同学都起哄叫我们在一起，她把起哄的人都撵走。

我望着她的背影，

在想如果她跟我表白，我会不会答应。

那个吻，像是毒药。侵蚀了我整颗心。

我会在睡前想像我们浪漫的下一次亲吻。

在操场上，在教室，在篮球场，或是在寝室。

我喜欢和她所有的身体碰触。

每一次都像像触电一般，幸福的电流缓缓流淌在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我知道我喜欢上了她，是对男生那种喜欢。

可是我不敢承认，当时我内心还是个特别肤浅的人，觉得喜欢上女生是件丢脸的事情。

四

可是晓涵始终不跟我表白，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不止是好朋友。

她看我是眼神写满了眷恋。

她也喜欢一切和我的身体接触。

她一有机会就抱我，背我，牵我的手。甚至会在我与别的男生过多接触之后发脾气。

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了她为什么不跟我表白，我做不到率先打破那张暧昧的纸。

我自私的觉得，接受她是我能付出的最大限度了。

因为这是我的初恋，因为她始终是一个女生。

我每天都在等待，结果却等来她与女友要复合的舆论。

每次有人跟我说，我装作大气的说那是她的事，我和她关系很清白，我可是个百分百的正常女生，只喜欢男生。

直到她来找我那天，叫我帮她追回她的前女友。

她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表情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只觉得眼泪要快夺眶而出。

我满嘴说着胡话，答非所问的跟她吵架。

“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去她寝室好吗？”

“你昨天是不是又抽烟了？”

“啊？没有啊”

“你他妈不是答应我不在抽烟了吗？你个骗子，王八蛋，你滚。。。。”

“你怎么了？”

“我叫你他妈滚蛋！”

我竟然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她终于被我惹生气了，摔门而去。

那天下午，我没去上课，一个人在寝室哭了一下午，抽掉了所有从她那里没收的烟。

第二天，我不再和她和她那堆朋友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话。

我开始和一个总向我示好的一个女生一起吃饭，聊天，回寝室。

这个女生从我刚转来就红着脸跟我握手，像个小朋友介绍自己一样，大声的对我说她叫潘晓玮，很希望和我成为朋友。

她说她很喜欢我，希望和我成为朋友。

她很可爱，也是这个班上为数不多的另类女孩。

不同流合污在我眼中就是另类，我对所有这样的另类都有好感。

我彻底不和晓涵那一帮来往了，逐渐退出了她的生活圈。

不再打听关于她的消息，不接受桌子上总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零食。

她尝试过找我和好，她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强硬的拥抱我，被我冷漠的推开，那一次，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彻底的心寒。

她不懂我，我明白回去也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更加深陷其中而已。

我怕自己再也出不来。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去找他，我想念她的拥抱，她的亲吻，想念她对我所有的好。

但我内心的自卑一直在强烈反抗，她不喜欢我，回去我肯定会很受伤。

为了保护自己，我选择了彻底离开。

只要她像我喜欢她一样喜欢我。

世俗观念早就一文不值了，就算所有人都反对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但她不喜欢我，我无能为力。

五

离开了晓涵他们，我不再去打篮球。

和晓玮一整天一整天待在寝室学舞蹈，她是个严格的老师，是我最需要的那种人。

我会一个人偶尔偷偷的去篮球场，一坐就是半天。

篮球场上一直还留着我和晓涵他们从前打球的身影。

全是欢声笑语，和她在一起的我看上去如此幸福。

离开晓涵之后，我变得开朗了很多。

我对每一个友好，却唯独除了她。

我是一个吝啬鬼，连一个微笑都舍不得给她。

我总是在不被任何人看见的时候关注着她她，她认真听课的侧脸，她与人嬉戏时的声音，她在篮球场上依旧帅气的身影。

想像我还在她身边。

我爱她这件事，是我唯一的秘密。

毕业晚会那天，我打扮得很美，穿了一件最喜爱的连衣裙，学着大人模样化了一个甜美的妆。

不仅是因为那天我要在全校面前跳舞。

还因为我想给她留下最美的印象，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如果胆子可以大一点，我还想在所有人面前给她一个拥抱。

可惜我依旧不够勇敢。

我整个晚会都在与人拥抱，拍照，告别。

我游荡在人来人往的教室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像她靠近。

却又始终不敢上前。

最后，我放弃了，安静的待在角落，吃着零食，认真的看着每个人的脸。

我想把我喜欢的人都永远记住。

可我最喜欢的人是晓涵，只有晓涵。

懦弱真是我一辈子的耻辱。

我在远处认真的打量着这个我很喜欢的人，她的眼睛，鼻梁，嘴唇，都是如此的美好。

忽然，她也看见了我，对视了几秒，我眼神开始闪躲。

有意无意的和旁边的人搭话，不敢再看她。

不知道何时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沉默在此时没有尴尬，我反而希望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一直这样温柔下去，不再有争吵和倔强。

她突然强硬的抱了我，轻轻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

背过身，大步走开。

我还是看见了她红透的耳根，我肯定也一样。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努力把这个人永远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