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巷

作者: 深深不是浅浅 | 来源:发表于2018-02-05 18:30 被阅读181次

    小城里一直有这么一个故事在城里流传,经那些老人们口口相传,玩弹珠的儿童,都知道街角的青梅巷子里,似乎有那么一位大师。

    大师姓甚名谁,师出何地,又在哪里居住,甚至是什么模样,我都一概不知......只知道上了岁数的老人提起他的时候,无论在做什么,总是会停下手里头的活儿,然后携带着一脸敬意,感叹道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传说啊,他们总说他是一个传奇,寿终正寝以后是要上天做神仙的那种。茶馆里,喝宅茶的功夫我问过很多的老爷子,其中的详情大概,他们也不愿意细说,总是很敷衍的草草几句,说道你很快就会碰到他了,年轻人不要太心急嘛......云云之类的就收场了,听的我心痒痒的,类似于急求解开一个谜题的真相,却又半途中止丢失了线索无可奈何。

    对此我一直以为只是老人们互相之间谈论的趣闻轶事而已,因为没有找到真实来源,那个传说中的青梅巷,地图上我翻找过许多次,没有,小城里坐着五路环城公汽转过许多次,公交站台上,也都寻找过,也都一无所知,可能是他们把平凡的事情,在邻里之间传闻的夸张了些,兴趣过了一阵子,又很快随时光平息下去。

    茶馆喝茶的日子很快被到手的工作折腾地没有了一点时间了,靠着一点关系,承包了青林路那一片地的拆迁工作。这个年头,城市要发展,该拆的地方要拆,改建的地方要改建,该改造的地方改造。然后公路要扩宽,道路两边的绿化带统统都要拆掉,待双车道变成四驱之后,再从新修建,同时公路两边的上了年头的旧城区,也要改造,拆除。早在前些日子,这里的居民们就搬迁走了,政府的安抚工作还算比较到位,拆迁补偿费,安济金很早就打到他们个人账户上了,居民们也没有什么怨言之类的,也都能理解,拆迁也很顺利,眼看着拆迁进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按照工期应该可以顺利完成,我略微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取下了安全帽,又顺手揉了揉几天没洗的头发,盯着这个项目的太长时间了,我琢磨着这第一桶金应该是赚在手里了。

    十字路口周围到处都是崛地而起的施工建筑,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街道口更是堆满了渣土石子之类的,原本还算整齐干净的地方硬是变成了破破烂烂的画面,有点儿荒凉,下雨天更是泥泞,连狗都不愿意来,因为没吃的,下雨天没有施工队在附近生火吃饭。这或许是破而后立吧,毕竟也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而短暂的破落,暴风雨肆虐之后彩虹现,这以后会遍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想想这里还有着自己一份的功劳,不管有没有人知道,还是有几分自豪的。

    也许是无心插柳,也许说不上来了,那就是命运吧,命中注定,我和青梅巷有些牵扯。一次吃午饭的时候,无意中听见负责做饭的老阿婆,指着工地上偏南方的一颗大树,满脸可惜了可惜了,自言自语的感叹道,我端着一碗饭,问了问详情,她说可惜了青梅巷这颗巨大的梅子树了,不知道多少人受过他的福泽……当即想丢下饭碗去看看,苦于项目脱不开身,又去过几次,小院终日闭门,也没有人在……

    后来连续几日听这位阿婆,把这里打听清楚了,老阿婆就住在路边上,房子拆了以后住在新房子里闲不住,跑来工地上做饭,打打下手之类的,也不缺钱,分了两三套房子,然后儿女也都孝顺,可是做了一辈子,你要她去逗逗八哥儿,养养鱼,她可能会说还不如我回乡下,种两亩田来的实在。老阿婆说这里面住着一个很好很好的老人……

    青林路的路标牌立在十字路口,听阿婆说往往居住在这里的人,把旁边离十字路口十米远的地方的一条的巷子,才叫作青梅巷,还没拆除到这里的时候,我看着巷子里伫立着一颗巨大梅子树,树下的一栋小院子颇有点古色古香,也应该就是这个缘由了吧,想起了不久后面这一排,包括这一课巨大的青梅树和这个院子要一起拆除掉,顿时感到十分惋惜,可是如果不砍掉,又要花费更多的预算,本来这个项目一路下来,各方打点,材料也没有偷工减料,利润就十分少了,如果再加上青梅树移植的话,各方面下来,可能就赚不到什么钱了,甚至还要贴一点进去,想了想砍掉就砍掉吧......

    天气预报似乎只能是预报,上个星期看到的小雨,到今天早上居然下起了雪花,这鬼他娘的天气,真特么操蛋,骂骂咧咧地起身准备去工地上看看,琢磨着看能不能继续趁着只下小雪,先施半天工,能赶一点工期是一点。

    顺便也去看看那个即将拆除的古树,也去看看那个巷子里的传说是否也在巷子里。

    老远就要开始步行了,随处都是土堆,石块,这里除了施工队大型车能走之外,小汽车都不方便开进去了,容易刮花和蹭破底盘。我哈了口热气,缓缓搓了搓脸,揉了揉鼻子,随即竟然闻到一阵浓烈的酒香?这里附近竟还有一个酒家?对附近还算熟悉,我怎么没有半点儿了解?顺着香味徐徐像前,嘿,正好,竟然还是我负责的区域附近,可以去看看,心里面隐隐有个猜测,或许也就是如此……

    穿过十字路口,远远就看见青梅树上升起了袅袅白烟,在风中细舞,竟十分有意境,有那么几分古人描绘的味道,原谅我一时词穷,也想不起来用什么诗句来形容了。入了青梅巷,远远看见一位老人在院子里,轻扶着瓦罐在白布上倒出酒酿,原来酒香就是这里传来的,不像是传统的小麦,高粱之类的,到像是水果,似乎是梅子?走近了随即是几个印有红方黑酒字的巨大传统瓦罐,往里头是一个上了年头的灶台,还有一个巨大的铁锅......还没详细环顾一周,看着老人家抱着白布袋走的十分吃力的样子,我赶忙找了块干净的位子放下手里的公文包,走上前去和老人一起抬了起来,老人连忙摆手说谢谢,谢谢,不用,不用,我还是不由分说的继续往屋子里抬,老人拗不过我,只好默默地接受了我这一份好意,老人说帮忙把这个放在屋角的一块小床上,小床上早已经有几床厚厚的被子了,接着他用大块塑料布包好,再用被子包了起来。

    随后,老人坐在灶门口,不停的往灶里添加一些硬柴火,等到火大一些的时候,顺手用一根小树枝伸进火里点燃,再从兜里掏出一个磨蹭发亮的小烟斗,用衣角擦了擦烟嘴,吹灭了树枝的火,在烟槽里引燃,熟练地叼在嘴边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其实我有一肚子好奇,又不知从何问起。

    看着老人有了一点闲工夫,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我顺口问道,老人家下雪天还出来酿酒啊,老人似乎没听到,半响才慢慢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就这么眯着眼透过他吐出的烟雾中看着我……我抬头看了几眼,老人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也可以说是不怒而威的气质,其实说白了,我一个小年轻,被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盯着看,没做什么亏心事的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我被老人盯的头皮发麻,原先在茶馆里喝茶打趣的利索嘴功夫,发觉和这个老人对不上话了。气氛有点儿凝重和尴尬,我看着窗外的雪,今天估计是干不成事了,也没什么地方去了,还不如看看这是怎么一回酿的酒,似乎也是一回趣事,只不过这个老头不赶我走的话。

    老人又往灶里丢了几根粗木头,站起身来,扭了扭身子,狠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槽往凳子上又敲了敲,敲出烧完的烟丝,顺手把烟斗放进衣兜里,才慢慢来了一句,不着急的话,等下可以喝口温酒再走……我顿时呵呵笑道,不急不急,老人家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后面老人说的话我顿时想给自己抽两把嘴巴子,不说话,没人以为你是哑巴。

    老人似乎是来了精神顿时来了句,你不拆我院子,不砍我古树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忙,哪还敢找你帮忙啊。

    我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笑道,老爷子你看这不是城市发展需要么,这我也没办法么,你要找就找城市规划负责人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工头而已,这不都是混口饭吃的嘛,何必为难人呢……老人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跟上来,也没多说什么其他的。

    嘎吱一身,推开一对小扇门,站在院子里,老人与我并肩而立,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上的落了叶的枯树,他问我:知道这棵树有多少年头了么?

    我看了看头顶上的树,目测了一下高度,目光扫下来盯着树身,看了看直径有多少,俗话说,一个年轮不是一年么?年轮不是还在树里面么,我又没法砍开看看,这不是为难我胖虎么。老人不屑的瞟视了我一眼,带着一点儿骄傲的口气,说到:这棵树!从我爷爷辈那一代就已经长成在这里了,到我这一代差不多有将近二百多年的历史了,你说说你们拆掉他不是造孽么?要知道上了年纪的东西,可都是有那么一点儿灵性的.....

    老人越说越气愤,他大声地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上访去问那个主任有什么办法解决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谈钱,钱钱钱,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你看我这都是半只脚踏进黄土堆里的人,像是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拆迁款我不要了,行不行?城里的那三套房子我也不要了,行不行,我就想啊,保存下来这么一颗祖祖辈辈留存下来的青梅树哦,难道就这么难么?老人说的我顿时语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可能老人这一辈子,最大的财富就是这个院子,这颗青梅树了吧。

    吵了一会儿,似乎是发泄够了,也明白对我这么一个起不了主要决定的人撒火,也没有半点用处,可能他只想找个人把最近的糟糕情绪吐出来罢了。

    他摸了摸粗大的树干,撑直了身子,顿了好一会儿,才缓上神来,幽幽地说,走吧酒差不多好了,起身回到屋子里,用清水洗了洗手,才缓缓地用葫芦做的木瓢,舀了些许清水勾兑才出锅的原浆,不可否认,传统原生态的酒似乎比机器做的蒸馏酒,气味好很多,浓厚的醇香不知道胜过多少好酒,就连香味都这么迷人,口感估计更不用说了。

    老人从那种老一辈的装杂物的神柜的抽屉里,取出类似于喝茶用的茶具,小酒杯带着龙嘴瓷瓶,他把整个连盘子一起,放在小桌上,取走了酒壶去打酒。那套酒具,估计也有了不少历史,转身出去丢在黑市上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当然更珍贵的可能是老人原生态酿的酒,市面上可是喝不到的,瞎猫撞到死耗子咯,我傻呵呵地痴笑着。

    准备差不多了,他这才猛地一拍脑袋,他说,你瞧我这记性,品酒,没有下酒菜怎么可以?说完他又去橱窗里拿了一碟花生米,一碟豌豆和一碟腌萝卜。

    相对面而坐,互相也都在打量着,这位大师,虽说上了年纪,但是人却特别有精神,特别是一双眼睛,不都说老眼昏花么?这个词形容这个老人特别不合适,这是越活越清澈起来,用古话说的话,老而不死为贼,这双鹰眼似乎能看穿任何人的心思。

    我就这么低着头,惶恐着他能看出我的小九九,我想买点回去,喝特么个一年半载,最好能搬一窑回去。来,老人家。一起走一个,我细细端起酒杯和老人碰了碰,碰的时候还特地让我的杯沿处于老人酒杯的上沿偏下些许,这是尊敬长辈,这也是我家老头教给我的。

    老人看我品的一口有点多,他喝了一小口之后咪了好几下,才缓缓开口,慢点喝,这是最后一次酿了,喝完了就没有了,而且这一批也不卖了,自己喝。酿了这么多年,也要休息休息了......

    我说那你不做了,准备干些什么呢?

    回乡下农村,种点菜园子田,养养鸡养养鸭,周末孩子回来就抱抱孙子。农闲的时候就去村里头找些老头打打老人牌,钓钓鱼,逗逗蛐蛐......

    他接着又说你也不要问了,找过来的人除了买酒的老头,那还有什么年轻人过来,这里没有什么丰功伟绩的之类的,我就资助了几个大学生,邻里之间互相帮帮忙也算是正常,手里头有些闲钱也都随便用了出去,没有什么不伟大伟大之类的。得得得,这样的高帽子,少往我头上戴,就是做人的本分而已,看到了帮一帮,力所能及,看到了装作没看见心里不踏实。

    早先日子听那些老家伙说一个年轻人老在打听我,看你样子又喝酒迟早会找到门路,到我这里来,只不过没想到还有这“缘分”…

    我这里夏天是酸梅汤,冬天酿是青梅酒,都是地地道道手工酿造的,路人来来往往,愿意走进来,尝一口也不要什么钱之类的,褪一下夏天的湿热,炔一下冬天的阴寒。酒酿的不多,大部分都卖给了城里面的老一辈上了年纪的人,那些个老酒鬼,也不和外人称道,这里竟还有这么一处酒家,至于邻里周边早就买了一手,以至于年轻一辈好酒之人也不知道这处好地方。他说他也不愿意卖给年轻人,他说好酒要慢慢品,我们这些个年轻人不会喝酒,或者说喝的不是酒,往往都没有感受到酒的味道,就匆匆下肚了,你说那能叫喝酒么?你们喝个酒啊,图的是个面子,就算是喝的是水啊喝得都开心。

    那再走一个,我眼巴巴地看着杯底,也不好意思自己动手倒一杯,他等了半天发觉我没有举杯,然后他气鼓鼓地看着我,喝那么快作死啊,好酒不是慢慢品么?你喝光了我这老头还去喝西北风哦!要不是看在老孙头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给轰出去了哦!说完就给我小气地倒了半杯,笑眯眯道:你也别说我小气,等下还要给老孙头,老马,老黄留点儿,看着你和老孙头面熟应该就是老孙头的大孙子吧,那个老家伙可和我说了许多次你在找我,还想喝去找你爷爷抢去吧。

    也不管我的错愕,老爷子笑眯眯的品起了他的美酒起来。好家伙,这个老家伙早就知道我的家底了啊!

    我家的老孙头妥协了

    在我以青梅酒的威胁下,并且还不告诉我奶奶的情况下,他老老实实拍了拍暖和和的肚子,然后慢慢给我讲了酿酒老友的事儿。

    他说你也不要怪我瞒着你,前几年一个记者知道酿酒老头的做过一些事儿之后,天天跑过去采访他,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消息,院子外面围了很多人,这还怎么酿酒,人多吵吵闹闹,以至于他跑回乡下躲了好几个月,才清闲了些,并且为此,酿酒老头定了规矩,除了熟人买酒,一律不卖,并且还告诫我们不要把事情往外传,又麻烦还招人风言风语的......

    我又问老孙头,这个酿酒老头做过什么啊?

    老孙头坐直了身子,严肃起来对我说,有些事儿本不应该给你说的,但是现在我年纪大了,也怕某些事记不住了,突然走了,也该让你知道知道。

    你知道酿酒老头家里原先那个院子周围一大块地都是老头家里面的,二三十年前,发大水的时候,淹了过来,许多人房子都被淹了,有的人甚至没什么东西吃了,老头家地势高,那个时候还是城中心,都是在那里避的难,夜晚天寒的时候,老头拿出了家里的酒,差不多每个人都喝口热酒,小孩都喝上那么一点,驱寒,再加上那个时候医疗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洪水过后瘟疫很容易蔓延,老头把家里的地窖都搬出来,酒都喝空了,青梅酒这类果酒不是还有一定的医疗作用么?可能哪个时候没有什么好一点的药品外,再加上穷苦人家那用的起什么药品,可以说老头家里的酒可救过许多人的命。

    后来,听说他老家村里的姑娘读不起书了,要去放牛,那年头基本上都是帮忙家里帮活几年,割割草,养养牲畜,差不多的时候就嫁出去了,姑娘们想读书却没钱啊,村里头求遍了,求到他这里来的时候,他想了想,第二天回家带过来了几个姑娘,还有几个男娃,他把院子旁边的地卖了,资助了村里几个顺利读完了书,现在都跑到别的大城市生活去了,每年他们也都还回来看一看,那可是比对自己父亲还亲的一般。

    他问我还记得王家那大侄子得了癌之后么?我点点头,听说为了这个事掏空了家底,后来还是走了,老头说:要是没有那老头帮忙,你认为就王家那个家底,能扛的了几年?老头心好啊,让王家大侄子多活了两三年呢,这化疗可是去了不少钱,我那个时候也捐了点。

    还有什么救急之类的,老友随手都不知道给了多少,老头家里是不缺钱的,儿子有出息,早就在大城市买了房子,接老头过去住,老人不愿意,说小城里过的自在,拗不过老头,也就随他了,逢年过节,儿子开车带着一家老小回乡下过年过节。

    老头我这一生没服过什么人,但是这酿酒老头算一个,他做人我没话说。

    我家老头像是在感叹什么,你以后,无论做事还是做人,都要得对得起自己,还有你可以忘掉我,但是你一定不能忘了酿酒老头,他这一辈子可是青城的不朽,也算得上是传了许多年的文化吧,哎,酿酒老头子估计遗憾的是儿子不愿意学酿酒吧。

    况且,还没接下去说,我家老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要你当初别接这个活,要遭人嚼舌头的你不听,老头随便叫个人出来都能让这个项目停了,你信不信?哎,不说了,估计酿酒老头也有点心灰意冷了吧。

    后来或许是酿酒老头松了口风,我从喝茶的老人哪里知道了许许多多:

    困难的时候或许那家都有,但是酿酒老头好心帮忙的十家里没有七家也有八家,酿酒老头或是提着一提青梅酒上门,这青梅酒就算是不舍得喝,转手卖掉也能卖一笔不少的钱,说来也巧,青梅酒却是有人收藏的,或是留在家中慢慢品尝,或是赠与达官贵人,许多年,老人的青梅酒早已变成了青城的一道金子招牌,不在市面上流通,许多人都认可了他的价值。又或者赠与些钱财,让困难人家度过暂时的难关。

    在这里,酿酒老头或许比书记还好使,他当初不愿意拆,谁要是敢动他院子,我估计要被许多人扒了皮,吐口水都能被淹死,老人自己也去过部门许多次,开始确实是闹,不愿意,后来听说要花许多钱去换一个预算他就不愿意了,他也知道过了这几年腿脚还算利索的年纪,估计也不会做了,拆掉也就拆掉吧。

    大雪过后这几天,我从新规划了一下预算,缺了大概许多钱的样子,没办法,准备死马当活马医,我从新去镇里申请,不抱希望却意外的通过了,原先我准备自己投入这些年的挣头,再去借一部分的,镇里愿意出一部分的钱,没错我把原先的方案否决了,计划着把青梅树周围的树根完好无损的挖开,从新移植到公园里去。

    动工的那天,来了许多人,酿酒老头却没来,我家的老孙头都过来了,拆掉院子的时候许多人都很难受,还好的是我告诉他们树将要移走不是砍掉,人挪活,树挪死,百年老树根系毁坏很容易死的,所以需要一大笔预算才能完整的挪开。原先的院子也征求过保护,可是称的上是历史建筑可没什么代表性。资本是逐利的,所以也还算不错了,不知道酿酒老头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后来,我离开了青城,去了更大的地方,对,的确是越来越赚钱了,各种交际应酬多不胜数,酒喝的也越来越多,但是我发觉是越来越想念当初的青梅酒了,想念那种味道,喝过许多年的珍藏也抵不过青梅酒的芳香与甘醇,我开始慢慢戒起了酒来了,也许多年没喝过青梅酒了。

    故乡青城在梦里时隐时现,我有时候甚至想起了我家的老孙头起来,也不知道酿酒老头身体是否还算硬朗.....

    我后来发觉我整天老是充斥着各种事情,经常忙碌的脑海里想不起青城的一些其他的东西,我变得很浮躁,头发老是掉,肚子也大了起来,我后知后觉的才知道我早已经是大都便便的油腻老年人了,我感觉钱也差不多够花了,推掉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保养起身体来,每天清晨跑步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当年的人和事,我记忆好像有点退步了,我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些东西,也好告诉我后来的人听:

    我们可以称作他是一位大师,毕竟祖传的酿酒技术,他也曾浸淫其道四十年有余,不曾闻名其外,却在小城里口口相传,你要说青城这酒家何处最好,年老的总会遥遥一指青梅巷,那里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买到些许。

    我们也可以称作这是一位传奇,毕竟他一身致力于小城的善事活动,也曾散尽家财,也不追求个名利,如果说许多年后,众多人也不过是化作一片黄土,他也不会被忘记,他应该会随之流传下去,活在人们的故事里,传说里,生生不息......

    会有老人给丫头讲故事时说,囡囡啊,以前我们这里有那么一位人啊,他做了许多好事,后来上天做了神仙呢;会有大妈对他儿子说,你这样不好好读书,怎么对的起当初恩人的救济啊;或者还有略微些陈旧的笔记本记录着,今天一位老爷爷帮我买了一个新的文具盒,我没给妈妈说,他还让我说倘如妈妈问起的时候就说是老师奖励的......

    青梅巷,也许人们也不知道那条巷子,究竟在哪里,或许也早就忘却了那条巷子,而那些知道的老人们不知道告没告诉他们的小辈们,又或者把一肚子的故事带进了地下世界里,但是,人们隐隐约约知道,有哪位老人的地方,无论街边角落有多荒凉,又或者乡里泥塘有多潦草,老人家的门槛终要被踏破,只有他那里才是青梅巷。

    ——————

    又几年,辞工作,归故里

    回来还在在远方的时候,那一刻竟然还有些恍惚,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迈出车站的前一刻还有些情怯。

    青城,还是那个青城,只不过高楼大厦多了几座,公园多了几处,路更宽了,车也多了。

    小时候,我读书羡慕别的古城悠悠有些传奇典故,名人轶事,我一直也以为青城这个名字会有特殊的含义,会有什么历史典故之类的,只不过没被世人所发现,会不会平凡中孕育着伟大,还有些没道出来的典故?后来慢慢长大,我也慢慢知道没有,青城还是青城,平凡还是平凡。

    我再次坐上了环城的五路公汽,怀着或许和当初一样的心情。

    我没看见青梅树,亦没看见青梅巷。

    只不过,我路过某处商场的时候,一位叫卖打糖的老人,吸引住了我,他边敲着他的铜锣,边吆喝着:

    青城有三绝咯:

    酒一绝,人一绝,这打糖亦是一绝咯。

    我略微一笑,我不知道他的打糖究竟甜不甜,可是我知道这青城的酒一定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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