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电视剧《大刺客》剧照
这一夜，我早早就上了床，然而怎么也睡不着。熬至二更，听得一股箭风袭来，刚睁了眼，几根银针忽地飞了过来，我闪身一接，认得这是寒蝎银针。门外一道黑影跑过，我飞身追了出去，看来他是故意引我出来。
追出了城门几里地，黑衣人停住了脚步，见我追至，忽然运掌向我扫来。我轻松闪过，与其过了几招，发现这身形套路，与那天救范大成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我们对了一掌，双双震退了几步。“哈哈，不错，看来你身体恢复的挺好的，”黑衣人笑了几声，揭开了蒙脸黑布，一张熟悉的脸隔了五年，终于重新出现了。
我看着吴松，竟觉除了熟悉的五官，眉宇神态已经很陌生，仿佛这只是一个和吴松长得很像的人。而且此刻的他，应该叫做范元松。很奇怪，故友重逢，我却并不觉得开心。
“你终于出现了。我竟不知道，原来我认识的吴松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相识十年，他从未在我面前展露武功，却对我的剑法了如指掌，如今的他让我不寒而怵。
“我一直没变，我们仍是朋友，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再也不用过杀手的生活了。”
“不做杀手？”我冷笑一声，“只怕现在你杀的人，比杀手多了百倍千倍。”
“你还知道些什么？”范元松算是承认自己杀了很多人，“元雪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可能告诉你这些的。”
“你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么？”
“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统一江湖，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吴松拍了拍我的肩膀，“沈飞，我让元雪和你走到一起，是因为你配得上我妹妹，我希望将来我们可以一起打天下。”
“程柔儿人呢？”不知为何，这是我此刻唯一关心的事。
“我将她杀了，”范元松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冷，“这女人一定要找你报仇，我便杀了她。”
“你说什么？”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双肩颤抖， “你竟把她杀了？……”
我抓住吴松的衣领，怒气哽喉，一时竟说不下去。
“你忘了你是个杀手，怎可对人怜悯。我不杀她，她便杀了你，你要对置你于死地的人仁慈？”
我苦苦地笑了起来，上身肌肉抽搐，心里一阵发痛。
“沈飞，你我相交一场，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定能完成统一江湖的宏伟夙愿。”
“梅雪山庄一家是你杀的吗？还有巨虎帮，莲花教，天鹿居……”
“没错，要成霸业，牺牲一些人是在所难免的，这些年我暗中收买了不少人，天鹿宫王海就是其中一个，想不到这混蛋竟敢背叛我，利用你去杀我爹。他死后，我灭了他全家，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利用我的人不止王海一个。”我冷笑一声，“从今以后，你的事再与我无关，你的忙我也帮不了。”
我转身走回城，任凭范元松如何喊，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巨虎帮，莲花教，梅雪山庄，天鹿宫均是武林中实力雄厚的门派，如今全被灭了。江湖上实力雄厚的帮派就只有锦州九虫峰和扬州蓝月帮，以及少林、武当了。少林武当乃武林泰斗，傲立武林，江湖中人一般都不敢招惹。这二派加上蓝月帮成鼎足之势，三派弟子来往密切，信息较为通达，轻易不可动。蓝月帮帮主更是神秘异常，其本人真实相貌，很少人见过。
而九虫峰地处东北寒地，相对较远，门众不多，只因入门条件较为苛刻，对门人武学修为、天资慧根都有较高要求。多年来九虫峰一直仗着地势险要，固守不拓，明攻难入，还会大大的损兵折将。但该派门人在江湖走动较少，与各派来往不密，打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旗号，必疏于防范。采取离间暗杀的方法，应不难拿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半个月后，九虫峰门下弟子叛变，门主被杀，九虫峰被灭。江湖新成立了一个恐怖组织——月影门。消息如洪荒，四处传开。
我在仙鹤楼饮酒度日，终日烂醉。
这日正喝的起劲，瞧见楼下街道有个熟悉的背影骑马走过。我头脑闪过一个名字：程柔儿。当即飞身下楼，朝那背影追了出去，那女子加快了马步，向城门跑去。我抢了匹马，一路追着，追到了城郊树林。程柔儿已经解鞍下马，面对我站着。
我下了马，走了过去：“你没死？”
程柔儿忽然伸手从面上撕下一张皮，露出了另一张脸，竟是范元雪。我见是她，心中来气，“你引我出来做什么。”
“沈大哥，”范元雪走到我面前，“程柔儿已经死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答应我哥假扮她，她可能就不会死了。我知道你心里内疚，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你这样整天喝酒也不是办法。”
“人死不能复生，说多也无用。我杀的人还少吗？杀手还有什么可内疚的。”
“你不要再说自己是杀手了，人孰无情，我相信你有苦衷，以前的事让它过去吧。”
很小的时候，亲眼目睹家人被人残杀，父母拼命拖住那人的腿，我看着那人一刀刀地砍我的爹娘，操了棍子要过去打他。父亲一脚把我踢得远远的，冲我大吼，“跑，死命的跑，永远也别回头。”我看着父亲带血的眼睛，悲痛恐惧如潮涌浪打，我大声哭着朝远方跑，跑了一天一夜，眼睛哭干了，嗓子哭哑了。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一定要手刃仇人。此人的样貌死刻在我脑海里，七年后，我练就了一身武功，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恶贼。他眼睛睁的大大的，至死不知道我是谁。大仇得报，我如释重负。尤其听说这恶贼身上背负几十条人命之后，我更是深感痛快——杀死恶贼原来可以让人感觉如此痛快。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遇上吴松便逐渐走上杀手的道路。
十年里，我只接目标是恶贯满盈之人的任务。五年前，听得吴松和王海说唐雪生是怎样一个杀人放火、强抢民女之恶徒后，我便接下了这个任务。但梅雪山庄随后竟被灭了口，无辜的人因我而死，五年来，内心一直负疚。如今唐寿生遗孤程柔儿也已死去，更让我无法原谅自己。想想，我和那些被我杀死的恶贼有什么分别？
这点，范元雪又怎能理解呢？
“我们今天一起狩猎好吗？”范元雪挎着我的手臂，过分的亲昵让我不习惯。
“不了，”我甩开她的手，上马打算回城，“没心情。”
“哎呀，”范元雪突然蹲了下来，“好痛。”
我调转马头就要走，犹豫了下，跳下马，走了过去，“怎么了？”
“脚崴了，”范元雪满脸委屈，嘟着嘴看我，“都怪你，要不是你整天喝酒，我就不会这样引你出来了，我不出来就更不会受伤了。”
我耸了耸肩，“好吧，我错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帮我揉揉，逗我开心。”
我硬着头皮，蹲了下来，要去解她的靴子。“算了，不用了。”范元雪站了起来，“已经好了，不过身体还弱，你要打点野食替我补回来。”
这女子还真是胡搅蛮缠，本想置之不顾，却又不忍。有时看着她，总会想起程柔儿，对于程柔儿，心里总归是内疚。
我望了望树林四周，“好吧，你想打点什么。”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