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兰因被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如今这一幕不正是曾经的九八年七月十七日所发生过的往事么?除了时间比十八年前的那天稍微晚了两个小时,其他包括日期、地点、人物竟丝毫不差!难道两天之后,赵宥纯真的会再度被周明宇开车撞死么?不,这绝对不可以!
施兰因下定决心要阻止这场几乎已被自己预知的惨祸!虽然死过一回的他早已是看淡生死;虽然从天道穿越回九八年后并没有成功挽救孙琳母亲的生命,但他绝不能眼睁睁地放任赵宥纯再度横死!
难道现在就必须立刻带着赵宥纯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施兰因预感,如此掩耳盗铃的做法依然是于事无补的。即便如今的周明宇从未与他们俩谋过面,施兰因也没法保证两天之后的车祸就一定不会再次发生。这桩冥冥中注定了的车祸本就与赵宥纯是否认识周明宇无关!
那又能怎么办呢?他总不能先闯进房间杀死未来的肇事者周明宇吧?正在反复权衡的施兰因绞尽脑汁,一筹莫展。但很快,他突然似灵光乍现般有了主意。
此时已完全恢复精神的兰因不得不打断女友对观亡、走阴等一些概念喋喋不休的阐述:“宥纯,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从未在任何一个走阴现场亲自验证过其中的猫腻。幸好咱们马上就能在这里一探真伪。只是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要不我先去小区外买几瓶矿泉水再赶回来?反正就算我们俩都杵在这里也只能是干等着。”
……。
当施兰因带着两瓶矿泉水再度进入十七号楼内时,又看到有六位老人排在了赵宥纯的身后。与此同时,一零一室的门已被睡眼惺忪的卫斌打开。不仅如此,卫斌是如何拿出钥匙打开一零二室的铁门、又如何吩咐众人鱼贯而入、室内罗汉床上的那位“阴阳人“周明宇如何穿着打扮、他又是如何招呼自己的祖母、侄子等一众托们上前请求他下阴间找亲人等等事宜似乎都与那年走阴的场景如出一辙!
当重新变回男童的周聪蒙着双眼躺在罗汉床上渐渐睡去时,却在周明宇的咒语下又诡异地站起身。接着,他煞有介事地再度躺下。就这样反复两次后,周聪已开始在罗汉床上原地踏步了。那踏步的节奏和卫斌敲打法器的频率竟丝毫不差。现场的气氛极为可怖,在场的众人也都屏息凝神。随后,人小鬼大的周聪已开始为大家描述阴间里的各种场景。当他按照早已设定好的剧本见完“鬼爷爷”并要到了存折密码后便不再开口。他开始慢慢转身、机械式地原地踏步、并如施兰因预期的那般迟迟停不下来。
此刻,周明宇在一旁非常“准时”地捶胸顿足、大喊不好。他解释这孩子在阴间已被一个老聻盯上并会一直在罗汉床上走下去直至肉身腐烂而亡。但没料想台下的施兰因未等他与卫斌联合做法“救人”,便突然站起身来冲到罗汉床前大喝一声:“周聪!你要看的动画片已经提前开始了。”
踏步如僵尸一般的周聪闻听此言瞬间恢复了孩子所特有的兴奋。他自行摘下眼罩睁开双眼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怎么那么快就算演完了?我可以去隔壁看电视了吗?“
周明宇、卫斌和另外几个托们瞬间都傻了眼。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再把这场极其蹩脚的“滑稽戏”给圆下去。只见四个托中的矮个男子刚回过神来,就上前将演穿帮的周聪一把拽了下来。他连续扇了只是孩子的周聪好几个耳刮子,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我叫你再想着看电视!”
施兰因不禁哑然失笑。虽然他并不知道眼前的矮个男子是否就是周聪的父亲。但是据十八年后的傅一鸣叙述,长大后的周聪居然也是这样殴打自己老子和几个伯伯的。唯一没有被周聪打过的长辈便是最疼他的周明宇。所谓的现世报大抵就是如此吧。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了,众看客们纷纷摇着头,窃窃私语地溜出了门外。只有那傅芳华、傅芳琳姐妹俩带着三四岁的傅一鸣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而赵宥纯早已快步来到施兰因身边。她拉起男友就准备往外跑。未料想,那阴沉着脸的卫斌却抢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直瞪着施兰因并嘶吼道:“你们特妈到底是哪路的牛鬼蛇神,在这里砸完我们的场子还想一走了之么?”
与此同时,周明宇和另外两个一高一矮的中年人也相继围拢了过来。被包围的施兰因不但无所畏惧,还冲着陌生的傅芳华大声喊道:“芳华姐姐,你都看清了么?千万不要想着去交往像‘周大师’这种不仅道德沦丧还经常坑蒙拐骗的烂人啊!也千万别以为他能说会道,便可以支配好你用青春换来的第一桶金。尽管他确实能以旁门左道的伎俩来帮助你发家致富,但若干年后的他也可以不惜杀了人老珠黄的你来另寻新欢啊!“
包括赵宥纯在内的众人都被他这几句喊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且不说这周、傅两人还未完全相识,哪怕他们早已情投意合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啊。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已从略显羞涩过度到从容坚定的傅芳华站起来就回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先不讨论你那些毫无根据的结论是对是错,我目前只是很欣赏他什么都敢尝试的精神!我也看出来了,所谓的周大师应该和我差不多岁数。我刚才还隐约记起我们两姐妹经常见到他在附近的街头卖唱,对一定就是他!只是我刚才没把‘周大师’给认出来而已。但只要这个人有能力,有胆识我就有和他交往的自由!当然他在这里小打小闹、故弄玄虚确实有些不伦不类。我相信但凡他有些资本便能干出一番事业!“
施兰因闻听此言仿佛眼前一黑。他并未料到傅一鸣的母亲竟是位敢爱敢恨、及其爽朗的跨时代女性。不仅如此,她确实能识得周明宇的某些闪光点。只是当施兰因再次遥想十八年后,美女傅芳华将要成为一颗血肉模糊、人鬼不分的头颅时便是一阵阵的眩晕、恶心与惋惜。难道她未来见到盛玮与过去遇见傅一鸣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投怀送抱、不顾一切的么?她此生最终被丈夫周明宇和情人盛玮以雇凶杀人的方式终结生命到底是一种宿命、果报、还是自身的性格使然呢?
:“傅……傅小姐,甭跟这小子废话!如果真的是你情我愿,那么我们的事慢慢再说。现在你们仨好好坐着看戏便是,还请少安毋躁!等哥几个把他俩收拾了再带着你们一醉方休。我们俩今天可算是正式认识了,晚上哥哥我就带着你飙车兜风!”此刻的周明宇既目露凶光又满面春风。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交织在他的脸上显得莫名怪异与滑稽。而就在此时,门外却突然闯进了三位民警。
这些民警几乎是冲进来的,走在最前面的壮汉就是施兰因未来的顶头上司朱国勤。他们正是施兰因在买矿泉水时借助杂货店的固定电话搬来的“救兵”。
:“都给我老实点!”朱国勤一进门就来到周明宇面前大声指责道:“周明宇啊周明宇!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家中从事封建迷信活动并以此坑蒙拐骗不明真相的群众就是违法犯罪行为。今天,我们也在门外等候多时了。鉴于你们是多次作案,必须对牵头的你和卫斌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现在就带着你的亲朋好友跟我们走!还有几位来这里的旁观者,也请配合我们去派出所做个问询笔录吧。”
……。
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的晚上九点半。施兰因在家中刚打完电话叮嘱赵宥纯不许在晚上出门。此时,他又拨通了朱国勤家中的电话:“喂,是朱叔叔么?我是兰因啊,昨天早上被你请进去的周明宇和卫斌两个人到底能在里面待上几天?“
:“五天!除了这两人已经被我们送往拘留所,其余人经过教育后都已经释放了。虽然他们还涉嫌几桩盗窃案,但并没有过硬的证据证明是周、卫两人指使未成年人进行偷盗的。今天还有位叫傅芳华的旁观女子多次来派出所指责我们无端抓人。至于十七号102室的那张会议桌及其下方地板上的凸起物确实是有些邪门。就拿那一具铁棺材来说吧,上面竟找不到任何能被打开的缝隙。另外,我过几天就不能再盯着仕女木俑这件案子了。咳!”朱国勤叹了口气。
:“朱叔,你被调入刑队可是大大的好事啊。你未来就是我们刑侦队的骄傲,每年带领我们破获了多件大案要案!”施兰因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要去刑侦队上班啊?这件人事调动就连你爸爸我师父还不知道呢。好了好了,最近辖区自行车偷盗案件正逐日上升。我临走前还得想些办法好好处理完这件事。你也早点睡吧。”朱国勤匆匆挂了电话。
施兰因此时有些莫名窃喜。他的计划已然实现了一大半。只要周明宇明天还继续待在拘留所里,他就不可能出门再度开车撞死赵宥纯!一想到宥纯,施兰因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他忍不住又一次拨通了女友家的电话:“喂,是宥纯么?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全。要不你今天就答应我在你家楼下守一整晚好不好?“
:“傻瓜!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去查过老黄历了?老黄历是不是说我今明两天都会有血光之灾?否则你才不会体贴到反复叮嘱我不许出门去任何地方的。你可要乖乖的!我既然曾向你许诺咱们明天可以腻味一整天,你就别再替我杞人忧天了!哦忘了告诉你,我明晚还有机会可以在你家过夜的。现在能放心睡觉了吧?晚安了,我心中的Sly。”
:“晚安,我心中的Yc。“
……
周日傍晚五点半,刚从电影院走出来的施兰因与赵宥纯两人正手牵着手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吹着口哨的兰因心情显得格外舒畅。他清楚地记得,此时已然过了女友被周明宇开车撞死的时间节点!如果自己在不明不白地在回到过去后能够成功拯救赵宥纯,那就不枉这次莫名其妙的时空旅行了。他也不会再为宥纯是因为他的邀约而惨死的事实内疚整整十八年!哪怕他只是在与地球平行的时空中遨游,那也是一次改变个人历史的创举!只要是过了今天,他就能实现回到九八年后的第一个最为关键的愿望了!
:“兰因,我有些饿了。晚饭我们到底去哪里吃?……。”赵宥纯还没说完,施兰因的PP机就开始响个不停。他立刻拿出昨天才买的模拟手机给对方回电。
:“喂,您是哪位?啊,是王老师啊!您说什么,木俑居然被您拿回来了?好的好的,我立刻赶过来并尽快通知我的父母和朱警官!但王老师,我能带赵宥纯一起来您家么?对,就是坐在我前面的女生。今天是她的忌……纪念日!”施兰因开心的有些语无伦次。但他坚信只要自己在接下来的九个小时中不离开赵宥纯半步,那今天就绝对不会再是她的忌日!
当这对羡煞旁人的小情侣匆匆赶到王家门口时,施兰因首先按响了门铃。而开门的却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
当施兰因见到该男子时,却失声惊呼起来:“老虎哥,怎么会是你?”
此人正是曾在另一个空间的九八年帮助过施兰因以假乱真,“偷”回仕女木俑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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